大半年了，这问题我一直在犹豫和纠结。有可舍之处，也有不忍舍弃之处。这个时候，特别想回老家呆一阵，也许距离才能让我，从更高更远处，冷静思考。

趁着儿子放假，一起回到北京。妈妈一如既往翻着花样做好吃的，还夸我比头几年回来时显得年轻漂亮了，回家的感觉真好，终于又过回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事耍贫斗嘴的堕落的大晓姐日子。

一晚妈妈哄着儿子先睡，老爸突然问我，是不是广州有什么事？

敏锐的老爸啊，真乃神人也，我以为自己演技已经很好了啊。

“我瞧着就有事儿，”老爸够深沉，“小罗打来电话，你怎么总让孩子接，自己不接？”

“嘿，您，好吧，瞒不过老练的游击队员。”

“整两盅？”

“有小二（北京二锅头）吗？”

“这你都行？没看出来啊！”

“工作应酬多么，会喝点儿，小二带劲儿。”

和老爸喝着小酒，吹着小风，唱着小曲儿——没这个，谈着小心情。

大致跟他说了些，老爸沉吟不语。

“爸咱私下瞎聊啊，您这辈子，有没有过，这种事儿？”

他说起一事儿，我小时候，他上山东出差学习半个月，同系统还有个女的一块儿去的。和妈妈结婚有10年，每天上班下班，一样的环境和家，年轻时天马行空的理想早消失在在柴米油盐中。换了个陌生的环境，陌生招待所，面对一个陌生女人，谈天说地把酒畅聊，竟发现彼此有那么多那么相似的理想和看法，有那么多相似的、从没跟别人提起过的对现状的疲倦。

于是……

“那后来呢？” “没后来，回京后，大家各回各家呗，都有家有口的。我们这代人，哪有多少抛家舍业的胆量，这个家，不敢丢啊。来，走一个！”老爸跟我碰了下小盅，一口饮尽，“回来后想着都后怕，不能再发生。这些年这事儿一直压心底，躲不过，忘不了，有时想起来，对不起你妈，更该对她好，没觉着我都不咋跟你妈拌嘴？”

老爸说，放得下，放不下，在我一念之间，但这一念，不该是当初直奔广州的冲动，得经过深思熟虑。他不想说为了儿子我该将就凑合过，真要离了，他和老妈支持我，需要的话孩子可以他们照顾。他只希望，我的选择和决定，得真正是为自己好。

……

几天后的晚上，北京下起了雨，这场雨演变成前所未有的破坏性的暴雨，我没出门，当时并不知道这雨搞得有多严重。

手机铃响，是他，声音焦急。

“等下，我喊儿子。”

“等等！”

他急着打断我，“你俩没出去？没事吧？”

“在家啊，怎么啦？”

“北京下暴雨，我在网上看到啊，北京公司的同事说微博都转疯了，出人命了啊！”

“是么？我不知道，外面雨看着是挺大，没这么严重吧。”

“老婆，你没事就好，”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千万别出门，在家也注意点，有事想法子跑啊，出门也别困在车里……”

我一言不发，听他在那叨叨，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后悔很久，自责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也没机会开这口，我……

这几天好担心，吃不下睡不着，有种感觉你和儿子这一走不会再回来，我真的怕，我……

电话这头的我，已经泣不成声。

刚看到北京暴雨的事儿快疯了，要是，有什么，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说了……

伤害了你，其实也害了我自己，这一年我错的事太多了，我没有理由让你再相信我，只能让时间和行动证明一切，只求能不能再给我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

航班恢复后，他坐着第一个从广州飞北京的班次到来，也许这次，我真该相信，暴雨过后，一定会出现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