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纪念sumsy与yyhx永远的孩子——木瞻

转贴目的不在赚大家泪水、不在激起大家对医院的愤怒、不在引起大家对我国医疗水平的无奈与悲凉，只是为了多给怀孕妈妈一个认识：胎膜早破是很严重的事！
（天啊我也是胎膜早破，幸好BB非常顺利生产，现在也很健康——多得以前在MW看到一个MM的帖子，她比较不幸，39周胎膜早破后BB没了）

纪念sumsy与yyhx永远的孩子——木瞻

病例摘要：35w破水，臀位，破水后~10h进行剖腹产手术，破水期间未采用消炎措施预防感染。孩子出生时Apgar评分三项均为满分，但术后6h出现呼吸困难，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抢救无效宣告死亡。术后7天由胎儿血培养结果确诊为GBS（B族链球菌）感染，国内病例较少（~1‰），目前国内医院不将产前GBS筛查作为必要检查项目*。产妇术后7天同时出现产褥感染，分泌物血培养结果发现GBS细菌，与胎儿死亡原因吻合，产妇做5天静脉消炎处理。

注*：国外新生儿GBS感染发病率较国内高，国外GBS检查作为孕晚期必要检查项目，对GBS阳性的孕妇在破水后或分娩前进行4h以上的青霉素或头孢类抗生素静脉注射可以有效预防胎儿和子宫GBS感染。有关GBS感染的科普可以参考以下链接：
http://www.ausnz.net/column_articles/article_detail.asp?catID=26&articleID=754
http://baike.baidu.com/view/6690742.htm

过去一个月了，仍然不敢相信发生的那一切，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那个悲剧从始至终的所有画面仍不时在脑海中回荡，历历在目……我们不想针对某某医院术前处理的疏漏进行攻击或控告，不求博取更多人的同情与关慰，只因悲剧已经发生，再多的愤怒悲痛甚或补偿也无法换回一个鲜活的生命。只愿我的身体能够顺利恢复，两年后能够与木瞻再续前缘，也希望更多的准爸爸妈妈们能够储备好足够的待产知识，考虑到在中国这个医疗资源极其匮乏不均等的情况下，有时候我们无法得到有最为有效的针对性的治疗处理，无法从医护人员那得到足够的信息以警示自己，而只是接受一些程序化的常规处理和冷漠对待，这个时候也许只有靠我们自己才能避免更多悲剧的发生。
（或许文中某些表达过于消极，请体谅这份来自于家属亲身经历过后的无奈和反省）

2012.2.7
   晚9:30 – 孕34w+6，我们像往常一样饭后散步，回来后发现破水，慌乱中准备待产包，赶往急诊；

   晚10:30 – 到达急诊室，此时羊水涌出量明显增加，护士安排宫颈检查，胎心监护，已出现10~15min一次的规律宫缩，但无痛感。B超确定为臀位，决定了我必须接受剖腹产。

   晚 11:00 – 送入观察室卧床，护士安排静脉注射MgSO4(抑制宫缩)，又打了一针地塞米松(促进胎儿肺部成熟)，意为保胎延长时间，待有医生查房再做进一步安排。然而，一直到实施手术的10.5h内也没有进行任何预防感染的措施，类似于抗生素静脉注射或口服消炎药。这一点恰恰酿成了孩子的悲剧。

   观察室一共8个床位，我是第二个进去的，当晚所有床位陆陆续续被出现破水和宫缩等情况的产妇挤满了。那一晚我有着莫名强大的信心，认为35w胎儿的存活基本不会有问题，更何况现在的医疗水平被宣称的如此进步发达，可以充分相信医院有着处理各种问题的能力，可怜的我们将孩子的命运完全交给了医院。然而，我们想都没有想到可怕的GBS感染会发生在孩子和我身上，在产前我们对胎膜早破缺乏足够的重视，医护人员也从未告知我们胎膜早破有造成子宫和胎儿感染的可能性，即使它出现的概率很低，但我们没有丝毫的知情权。那一晚我们都在傻傻的期待着孩子降临之后的日子，傻傻的思量着孩子是像我多一些还是yyhx多一些，傻傻的憧憬着孩子在听到我们叫他的小名“木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自打有了胎动起，我们就为他起了木瞻这个小名，意为木星天天瞻望守护着他能够健康茁壮的成长，而选择木星是因为它是我们每晚散步时北京夜空最闪亮的一颗星星。在手术后我触碰到他的第一刻和抢救时爸爸陪伴他的最后一刻，成为他仅有的两次分别听到妈妈爸爸对他“木瞻”的呼唤……

2012.2.8
   凌晨6:00 – 有几位医生进来查房，看着我的病例跟旁边的人说了句“我觉得她不用等了，开始感觉到疼了就去手术”。于是护士问我疼不疼，我觉得似有非有，大概十几分钟会有一次轻微的像来例假的痛感，绝对没有到无法忍受的程度，然后护士走了。

   早7:30 – 护士又来问疼不疼，我说痛感还是不强，不过频率增加，大概7、8分钟一次。护士走了以后就带来了几个人，让所有家属出去要给我做术前准备，yyhx在外面签好了麻醉单，然后我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早8:09 – 孩子出生，2.295kg。我能感觉到孩子被拽出去的那一霎那，有些舍不得又有些激动，等我听到他那持续有力的哭声的时候，我激动的哭了，也是幸福的哭了，那时急切的想要看到他抱着他，但是我竟始终没有这样的机会……孩子被很快的抱到我眼前，问我是男是女，我说是男孩，还未待我看到孩子的面容时，医生就很快的将孩子的脸和我的脸贴到了一起，我轻轻叫了一声“木瞻”，他就停止哭声安静的睡着了——这就是我和孩子全部的仅有的亲密接触，不到1分钟的时间，伴随着哭声，珍贵的肌肤之亲，和孩子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后的反应，所有的这一切如今成为我与孩子间仅有的幸福画面。

   早8:30 – 孩子的Apgar评分三项都是10分，我们非常放心。孩子出生后被很快的带出产房，yyhx激动的跟随着护士去做各项检查，跑上跑下交费递单，随后孩子就被送进NICU（重症监护室），yyhx问儿科医生有没有事，医生说孩子虽是早产，但体重不小，目前看没有问题，有问题会立刻联系家属。这个时候我已经缝完线被送进住院部，急切的期待着孩子的到来。yyhx回来了我才知道孩子去了NICU监护，这是对早产儿的处理，监护的时间短则两三天，长了要十几天，依据孩子的身体状况而定。我问yyhx孩子长什么样，他竟然激动的没有看清，只有我母亲说孩子长得很漂亮，让我们开心期待着，我们始终对孩子的健康很有信心……

   下午15:00 – 大半天过去了，病房里全都是孩子的哭声和老人们对孩子的赞许声，这越发刺激我的神经，凸显了一个孩子不在身边的产妇的悲凉。然而这个时候yyhx等到了一个可怕的电话，他霎时心情跌落到谷底，心寒的喘不上气来。儿科医生打来电话告知孩子突然出现呼吸困难，必须上呼吸机，胸透发现肺片未完全打开，需要补充肺活性物质，这个东西价格较贵，需要重新补钱缴费，yyhx冲出了病房直奔NICU。

   自打这个时刻起，yyhx和老人们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但他们并没有告诉我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说20~30%的早产胎儿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医院这方面很有经验，让我安心养好身体……直到木瞻去世后的第二天早上，yyhx一夜未眠的红眼才透露给我可怕的真相……

   当晚yyhx在NICU病房外守了一夜，也一直没有等来什么好消息。儿科大夫说需要看第二天的胸透结果再来逐步诊断病情，他们会根据当前症状和经验做全面周到的考虑和处理。

2012.2.9
   上午11:30 – NICU病房传来一丝好消息，孩子的状况开始稳定，病情得到控制，并且医生初步判断为病毒感染，具体病原仍需要时日做检查鉴定，因此无法做有效的针对性治疗。此时他们显然还没有把GBS放入可疑细菌的范围，只因它的发病率太低了（破水<19h的发生率仅为0.7‰）。

   下午17:50 – 我们却等来了最最可怕的消息，yyhx接到了一通电话就飞速跑去NICU了。我终于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心里的信念在逐渐的瓦解……

   孩子出现休克，医生让家属进入NICU病房，和木瞻度过很可能的最后时光。下午6点左右，木瞻离开了……抢救时yyhx透过玻璃大喊了几声“木瞻”，他嘴角略微有些颤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哭了……孩子走后医生建议解剖以帮助准确鉴定病原，被老人们拒绝了，老人说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躯体，和大人们一样，穿戴整齐了干干净净的离开人世。

   当晚yyhx和老人们在东郊火葬场送走了木瞻，那时我仍在病房里傻傻的祈祷着木瞻能够有所好转，半夜里几次起来试图挤奶，想让木瞻早日喝到初乳，待到第二天上午逼问他告诉我所有的细节后，我的心灵堡垒顿时崩塌了，奔涌而出的泪水也已毫无意义。我哭喊着问为什么不让我和孩子见上一面，他们说为了不让我留下太多清晰的回忆来不停的折磨自己，让我多想着今后，早日康复和下一个孩子结缘……只是那时的我心里只有木瞻，丝毫听不进这些慰藉了。

2012.2.11~2.14
   出院后我和yyhx在家抱头痛哭了一场，细数着我们怀孕期间的任何可疑的差错而可能导致的提前破水，两人在无尽的自责和泪水中度过了数日，同时也期待着医院给我们一个明确的鉴定结果。

2012.2.15 （术后第7天）
   当天上午我突然发寒颤，紧接着体温迅速上升，达到39度，站起来便有眼花晕倒的趋势。120赶到后打了退烧针，我才能从床上爬起来上了救护车，于是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医院急诊。做完分泌物和血尿检查，又做了B超，医生在病例上写了产褥感染后就说等着输液。护士给我做青霉素和头孢的皮试，都意外的出现过敏，而我之前从未出现皮试过敏的情况，而这恰恰就是GBS细菌引起的过敏。接下来我们等了很久，直到下午6点我才上了点滴。

   在我等待上点滴的时间里，yyhx从NICU儿科医生那得到了孩子的确诊结果——GBS感染，他说国内的发生率很低，我后来从一个医生那得知我是这家医院6年里发生的第10例，并且是早发型GBS感染里比较严重的一例。医生说GBS感染与其他病因引起的病症相似，因此在抢救时难以鉴别，并且考虑到发病率很低，他们无法在第一时间给孩子做针对GBS感染的治疗，而且新生儿在GBS感染治愈后也会出现肺炎、败血症、脑膜炎等并发症，所以最好是在产前切断母体感染源，采取抗生素静脉注射预防感染。但是由于国内不做产妇的GBS产前筛查，也就无从谈及新生儿GBS感染的预防。

   然而分娩前GBS感染的预防可以有效的通过我们熟知的青霉素或者头孢这类抗生素静脉注射来实现，这也是对待早产破水产妇的常用处理方案中的第3项：1）促进胎儿肺部发育；2）抑制宫缩来延缓妊娠；3）消炎预防感染。而我在手术前就唯独缺少了这一项而大大增加了GBS感染的几率。网上有一种说法是，医院通常对破水超过12h的产妇才进行感染预防，对于12h内进行破腹产分娩的情况，考虑到孩子不经由产道分娩，不存在产道感染的可能性，且产道细菌上行造成羊水感染以及胎儿感染的几率很小，就可以不用消炎处理而延误分娩。

   天哪，我这个10.5h难道就是因为这个12h的标准被卡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吗？天哪，要么你们什么都不做，破水后直接剖腹产，不给产道细菌上行感染留下任何机会；要么干脆保胎拖延时间，做好常规消炎处理，就完全能够避免这个悲剧的发生！天哪，你们为什么不在手术前告诉我存在感染的可能性，给我一个选择继续保胎消炎的权力呢！天哪，你们怎么不像吓唬高血糖、唐氏筛查高危、排畸B超有问题的产妇一样来吓唬我，我以为孩子过了这几项就平安了，没想到还有细菌感染这么致命性的伤害，你们怎么什么都不说不做呢！天哪，我们怎么这么无知？如果你们无心无力照顾好每一个病例，那么请告诉我们，请让我们放弃对你们的信任和托付，请让我们对自己的命运做出选择！

   至于我，在发烧当晚挂完消炎药后，急诊室医生告诉我可以回去了，后面两天去社区医院挂他开的消炎药就行了，当时我的体温还在38度以上。我们提出了住院要求被他拒绝了，原因是急诊室的观察室都被临产的产妇挤满了，住院部也是挤破了头也难进，他没有这个权利去要病房，最后yyhx跑上跑下求爷爷告奶奶还是让我住进了医院。因为我们记住了孩子的那个教训——通过网上查询和朋友求助得知GBS也会造成产妇术后的产褥感染，引起急性子宫内膜炎等疾病，需要重视对待，在医院才能根据体温和检查结果来采取对应的治疗。同时yyhx向急诊室医生提出做我血液样本的血培养，以判断产褥感染的细菌确否GBS，于是医生取了分泌物和血液送去了化验室，果然在两天后的分泌物血培养样品中发现了GBS，这也就和孩子的病原吻合了。

   住院后得到了医生和护士的悉心照顾，大概是当天儿科在院内汇报了这一例新生儿GBS感染，医生和护士都送来了安慰和问候。主任医师查房的时候过来对我说：“国内GBS检查不是必做项目，这个孩子的事情你就认命了吧。我们给你用好一点的药，就是针对GBS感染的，关键是你身体要好起来，两年以后再备孕，孕前和孕中晚期一定要求做GBS检查。”

   认命吧，这孩子与你们无缘——这本是老人们对我们无奈的安抚，如今医生也这么说，我们又能怎么样？

   5天后我出了院，yyhx对我说这段日子他快要垮了，木瞻离开带来的伤痛还未抚平，我的病情又再一次给他沉重的打击。他说我的健康是这个家的希望，是我们与木瞻再续前缘的希望。是啊，我要尽快好起来，什么泪水、悔恨、抱怨、无奈还有什么用，“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这句话有些庸俗有些残忍却又不得不面对……

   木瞻，爸爸妈妈永远的孩子，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妈妈知道你有着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可爱的双下巴；妈妈记得你在肚子里每天早上叫妈妈起床、晚上叫妈妈给你唱歌讲故事的幸福，妈妈想念着和木瞻的那一秒的肌肤之亲，全部都是木瞻带给妈妈的幸福甜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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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