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ngfatso原创|从北到南 图|网络
1
她躺在暗夜中的床上，圆睁着两眼睡不着。
脑中浮现出刚刚睡前吐的那口血痰。
从下午起，就发现自己痰中带血了，但是却没有晚上吐的那口那么触目惊心，那根本不是带血丝的痰，而是全血。
她灰败地想：“也许，像很多突然就得了绝症的人一样，我也莫名其妙就得了吧！”紧接着，她心里就滑过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头一件，孩子这么小，这么可爱，光想象一下她将成为一个没娘的孩子，心就难受的不行了。
还有身边这个刚刚吵完架就呼呼入睡的老公。
今晚她不过是多说了他一句，让他少看会儿手机，多陪会儿孩子，他就暴怒了，态度恶劣地说她烦，然后就吵了一架。
她有点伤心，结婚快十年了，他应该也是看厌了她了吧！如果她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他会心疼会难过吗？还是会庆幸终于摆脱了这个烦人的老婆呢?
他说明天要去出差，飞机票都订好了，因为吵了架有点赌气，她就没有像往常一样问他几点去机场，出差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刚想到这儿，黑夜中，老公一个无意识的翻身，手臂就像平时那样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身上。
“真是头没心没肺的猪！我还在生气呢，你倒睡的挺香！”她带着情绪推开他的手，他却兀自不觉，含含糊糊地继续睡。
她看到他脚上的被子踢开了，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盖，纠结了一下之后终究还是起身给他盖了，心里却自我辩解说：“我这可不是关心你，是不想听你第二天起来又嚷嚷脚心凉让我听了心烦！”
然后，过了一会儿，困意袭来，平日里那个神经大条的自己渐渐战胜了多愁善感的自己，心想：“妈蛋！只是一口血痰，也没有别的不适，我平时身体棒棒的，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明天上网查一下再说，天塌下来姐也要睡觉先！”于是呼呼地睡去了。
2
第二天一早，送娃去幼儿园之后，她故意慢慢腾腾去打水，慢慢腾腾去买菜，甚至在楼下呆坐了一会儿，目的就是想尽量多拖延一会儿再回家。因为他说过是早上的飞机，最好等她回到家，他已经走了才好。因为实在不想见他。
谁知等她磨磨蹭蹭回到家，人家还在床上睡着呢，估计是没那么早出发，她叹口气，沉默着开始烧水。想着如果后半生的日子就这么无情无义地过下去，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哦！
他大概听到她在厨房的动静了，就赶紧过来，没话找话地说：“买了这么多菜啊，来来来，我来放！”说着殷殷勤勤地把菜一一放入冰箱。还嬉皮笑脸地逗她笑。
她冷眼看他，哼！每次吵了架都不道歉，就用这招积极干活加死皮赖脸逗笑法，一旦她笑了，他就又恢复懒样了！所以她理都不想理他的各种涎脸讨好。也没接他的话茬，任他自说自话，一个人在那儿嘟囔：十点半去机场的话，是坐的士好还是大巴好。
幼稚！她撇撇嘴，没看他，直接走到书房，在网上查“痰中带血的原因”。他见她不理，又笑嘻嘻地跟过来，也凑到电脑上看：“忙什么呢，让我也看看……嗯？谁痰中带血了？”他的笑不见了，疑惑地问她。
“是我，我昨天咳了点血！”她轻描淡写地调侃：“所以查一查，看看是不是要死的节奏。”
“说什么呢你！”他脸色立马变了：“快把刚才的话呸掉！”。然后严肃而详细地问了她昨天吐血的情况，并立马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有点诧异他的反应之大，不当回事地道：“查什么查，以前也有朋友说过这种情况，有可能就是鼻粘膜出血而已，没事儿的。”
他却不依，一定要让她去。她想了想，去查一下也好放心。就背起包准备去医院。谁知他又说：“要不我把早上的飞机改签了陪你一起去医院吧！”
她回头惊讶地看着他道：“你开什么玩笑！改什么签啊！我一会儿查完了把结果发你就得了。就算是确诊了，我也不会吓晕的，你好好出你的差！瞎闹腾什么呀！”说完就去拉门。
谁知下一秒胳膊被他一扯，人已被他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她有点没反应过来，推他说：“干嘛呀？拍电视剧呢？”
他却紧紧地抱着她不动，贴着她的脸，声音有点沉重，一字一顿地说：“老婆，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我要真有事，就没人烦你了，这不是最好的事吗？”她明明有点感动，却口是心非地说。
“你说你昨天吐血会不会是被我气得？”他很认真地问。
“你气我也不是一两次了，我早就没那么脆弱了！”她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他却将她更紧地抱着，歉疚地说：“对不起！”
她知道他是真的很担心了，不然他不会这样一反常态，搞得跟生离死别似得。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相拥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她感觉的到他此刻内心对她的珍视和歉意，不由的眼圈渐渐红了，却不想被他看到眼泪，就伸手飞快地抹了下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抽身出去道：“哎好了好了，发什么神经！我走了，你出差也长点心！拜拜！”然后把他的一脸担忧关在门里。
什么嘛！虽说年纪轻轻的吐血有点吓人，但还没确定是不是等死的病呢，就这个样子了啊？难道说，听到她吐血，他这是，心疼了？
他——还会心疼么？
每天一下班就拿着个手机看，说不了几句话就能吵起来，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里，她似乎已经不太确定他是否还爱她了，有时候觉得，也许只是一种生活的惯性在推动着他们向前而已。
那些年少时期刻骨铭心的相思，那些恋爱时期甜蜜缠绵的情话，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模糊而遥远。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麻木、迟钝。只知道眼前要洗的锅碗瓢盆，只记得每天要接送的孩子。
有多久，他们都没有深入地看顾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意了？所以他刚才那样沉默着用心拥抱她的时候，她才突然好想哭。
然而，她知道，等她检查完了如果并没有什么事，他们之间还是会和过去一样，吵了好，好了吵。
3
出了门，天空阴沉沉的一副即将大雨倾盆的样子。她骑着车甩了甩头自嘲道：“要不要老天爷都这么煽情啊！弄这么大一阴天来配合我的心情？”
本来她一点都不紧张的，谁料去了医院之后，那个年轻的男医生给开了一堆化验单，什么胸肺X光片啊，什么鼻咽部CT啊，什么这个五项，那个六项啊，厚厚一沓检查单，看都看不懂，尤其吓人的是，那医生还说了一句：化验结果没出来之前就不能排除是鼻炎癌！
妈呀，癌啊，她不会那么倒霉吧？
心情低落地拿着那堆单子，她边看边走，准备去排队缴费。不料一下子撞进一个人怀里。刚要抬头说声对不起，却完全呆住了，居然是他！只见他身上脸上全是亮晶晶的雨珠，还微微喘着气，敢情是冒雨跑来的么？她扭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医院的玻璃窗上已粘满了碎碎的雨滴。外面什么时候下雨了？
“干嘛不打伞？你傻不傻啊？”她责他，一时想起，赶紧看了看表，又惊讶地问：“你不说十点半出发吗？怎么还没走，怎么赶得及啊？”
“我改签到晚上了。先陪你！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关切地问。
改签？她愣了一瞬。虽然从内心来说，她希望他能改签陪自己，可是也知道这次出差早已定了，无法改变。所以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妈蛋，今天真的要拍电视剧吗？
但是……真的，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因为他的在乎与紧张。
“怎么这么多化验单？”他皱着眉，接过那堆单子一张一张仔细看着，然后说：“你坐着，我缴费去！”
她默默坐下，远远看着他站在那里随队伍缓缓前移，又看到他摘下眼镜，捻起衣襟一角擦拭眼镜上面的雨。
她昨天看过出差地那边的天气预报，最近几天都是暴雨，他改了晚上的飞机，正常都要夜里十一点才到，万一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再晚点了呢？那么晚，下了飞机还有出租车吗？到酒店的路上要是有积水怎么办？
她担心着这些，坐立不安，走过去劝他先去出差，她保证会好好检查，会老实汇报结果。但他却牵起她的手去找化验室，让她不要想那么多。
“老婆，你才重要！”他回头说了一句。
咚！她被这句话撞疼了心，无法再言语，只能默默地看着两个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思绪万千。
有多久，两个人没有认真牵着彼此的手一起走路了？她又有多久没细心地感受他习惯用大拇指在她掌心里转圈圈的小动作了？这一想，她眼圈又红了。
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结果的时候，他依然用双手攥着她的手，安慰她说：“没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可过会儿又说：“老婆，你一定要好好的，宁可我生病也不要你生病！”她打断他说：“快呸掉！不许说这种话！我们谁都不要生病！”他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
这样的他，温柔，细致，体贴，让她有一刻钟的晃神，仿佛回到了两个人恋爱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宠溺，满心里都是惦记。
4
结果终于出来了，不过是因为天气干燥而导致的鼻粘膜出血而已。居然被年轻的庸医用鼻咽癌唬了大半天。
既然没事了，她想，他这半天的“精神失常”应该也结束了吧？
谁知，又不是。
他还是牵着她。甚至骑车的时候，也是一只手握车把，另一只手伸过来握着她的手，停好了自行车，又握着她的手进电梯进家门。
她掩住满心的感动，故意笑道：“干嘛呀，我不是没事了吗？”
他却没有笑，紧紧地拥着她，就像拥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声音甚至有点哽咽地说:“老婆，今天这事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对我触动挺大的……我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可能会失去你……如果……我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我会失去你，我该怎么办？
她一时怔住了，以前，她也从未这样想过，总觉的地久天长，山高水远，两个人有一辈子那么久的时间。现在用这话问自己，心突然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开始了丝丝缕缕的抽痛和恐惧。
只说他昨天的态度差，自己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他的态度和语气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5
是的，我一直有恃无恐，放任自己的情绪在你面前张牙舞爪。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那里。
倘若有一天，我知道你可能会突然离开，我的惶恐一下子像泉水涌出，淹没了我自己。我才发现，我不能忍受不能允许你离开我的生活，我要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哪怕是和我一会儿吵一会好，我要你一直都在。
原以为婚姻中那么多的鸡毛蒜皮，那么多的争吵分歧，已经渐渐磨灭了爱的痕迹。原以为我们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只是一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惯性。却原来，今天才发现，爱一直都在，就像存在保险柜里的珠宝，只是不需要每天拿出来数一数而已。
你和我的爱情相关，和我的孩子相关，和我一路走来的每一件事情相关。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我是今天才顿悟，爱不怕火冒三丈唇枪舌剑的吵架，爱不怕激情退去细水长流的平淡，爱最怕的，是失去——如果你将不在，爱将焉附？
这么多年，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你和我的生命，已经盘根错节地生长在一起，千丝万缕的纠缠在一起！失去你，就等于生生的剥离我自己。这么样的痛，我怎能承受？
我们都是凡人，我有很多的缺点，你有很多不足。我愿意忍你，你愿意哄我，婚姻的誓词可不就是“我愿意”三字！就让我们抱紧彼此，永远都不要松手。
• END •
从北到南说：
这篇文章是我公号开通以来字数最多的一篇。多谢耐心看到最后的亲。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滴了好几键盘的泪，不知伤感从何而来，仔细咀嚼《因为爱情》里的那句歌词“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真是细思极痛。愿每一对夫妻都能珍藏初心，任凭岁月如何摩擦，“我依然爱着你” 。
coco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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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应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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