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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太多情  作者:菊子 (完)

2644152谈天说地

看到一本还不错的小说,跟大家分享一下啦:

楔子

  “别跑了,让我看看嘛。”七岁的女孩大声冲前面逃跑的男孩喊叫,脚下丝毫不肯停留的追赶,男孩比女孩看起来瘦弱一些,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丁逸,你,你要不要脸!”男孩满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责怪女孩:“你一个女,女孩子,干吗非要扒我裤子!”

  “我不是说了吗,你只要让我看一下屁股上有没有胎记就行了!”女孩对男孩的不肯配合有些恼怒,立刻加快了速度,离男孩的距离更近了。

  男孩猛跑几步弯腰捡了样东西,结结巴巴的威胁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可就砸你了。”

  女孩柳眉倒竖,原本白晰的圆脸涨的通红,“你敢!”伸手就去夺男孩手上的东西。

  男孩被吓了一跳,慌乱的将手上的瓦片掷过去,他紧张的闭上双眼,看都不敢看女孩愤怒的小脸。

  “啊!”一声惨叫,男孩睁开双眼正看到女孩蹲下身去,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捂住额头。男孩不是很确定是否应该过去查看,他在女孩手下吃过不少亏,不能肯定这次是不是又有陷阱。

  直到女孩粉雕玉琢般的小手下渗出血迹,他才慌起神来,连忙跑过去试图扶起女孩,一边还不忘大喊“救命!”丁逸不会死吧,大人们都在家里,听到喊声应该会出来救人的。

  两只手扶住女孩的胳膊试图将她架起来,多年以后沈长东在读武侠小说的时候,才明白那时自己是留了“空门”给丁逸,年幼无知加上身单力薄,给他带来终身的遗憾。

  丁逸放下捂住额头的手时,他傻傻的看着她额头上一片红红的血迹,“哇”的一声吓哭了,连松紧裤被拉下都没察觉。

  受伤的人却忽然笑了出来,“哈哈,我赢了,张阿胖说你胎记在右边,明明就在左边屁股上嘛!”

  两家大人急忙赶出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丁家的女儿满脸鲜血的在笑,沈家的儿子光着屁股在哭。
2008/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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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丁逸所在的列车包厢里, 下铺是一对知识份子模样的中年夫妇,和她相对的上铺则直到列车开动也没有人出现。听那对夫妇交谈了几句,得知他们似乎都是教师,刚刚参加了一个在天津举办的教学研讨会,不时还对各地教学情况点评一二。丁逸是学生,看见老师虽不至于像耗子见猫,却也不会主动攀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很多学生在面对老师时,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老师,总不能轻松自如的把大家摆在平等位置,丁逸也有这种心理,因此一送走帮她安置行礼的哥哥,就爬到上铺看新买的一册图书。

  李贝贝在送她上车的时候给她了好大一包零食,因此丁逸没打算在列车餐车吃晚饭,众所周知,餐车上的饭又贵又难吃。

  一本书看完已经九点多钟,这才感到腹中饥饿,翻出那包食物,嗬,还真够丰盛的,足够她吃好几天,下次一定要想办法回报李贝贝一下。这次在北京,陪吃陪玩送礼物,临走还周到的连路上吃的都准备好,这个李贝贝还真不是一般地够朋友,最难消受美人恩呀,改天一定要找机会报答。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逐个打开食物包装,“呼啦呼啦”、“咯吱咯吱”、“嘎嘣嘎嘣”、“吸溜吸溜”,丁逸吃的相当热闹。

  “这位同学,你吃东西能不能小声一些?我们已经打算休息了。”楼下的女老师发话了。

  偷偷吐一下舌头,丁逸收起食物。怪不得古圣先贤们说要“慎独”,没有妈妈在旁边唠叨,也没有认识的人看到以至丢人,她刚刚放纵了些对自己的要求,就被人嫌弃了,看来想人前人后都做个淑女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百无聊赖,又打开台灯翻出暑假游玩时拍的照片回味,正仔细对照自己和李贝贝谁的笑容更灿烂,女老师又有指教:“同学你的台灯角度正好对着我的眼睛,这样我没办法休息。”

  只好又关掉台灯,时间还不到十点,车厢外还没有熄灯,可是外面时常有人抽烟,闻二手烟也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酝酿了半天也没有睡意,丁逸干脆掏出随身听带上耳机听音乐,这下总不至于影响她了吧。

  轻柔舒缓的音乐中,终于培养出了睡意,昏昏沉沉中丁逸摘下耳机欲将随身听塞进包里,手碰到刚才翻的照片,滑溜的照片一下撒了一床,还漏了几张到下铺。

  担心明天被下铺的人看到自己往下漏了东西会有意见,也怕他翻身什么的将照片弄坏,丁逸打开台灯翻身下床去拣。

  有两张落到那男老师的里侧,丁逸本想叫醒他请他帮忙拣,可他们早早就睡下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不知道被自己叫醒后会不会埋怨,犹豫了一下,丁逸决定自己取过来算了。

  刚探身取了照片,只听身后一声惊呼:“你在干什么?”

  丁逸吓了一跳,猛的直起身,头“嘭”的一声撞在上铺床板上,揉着撞疼的后脑勺回过头,只见女老师已经坐起来,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声音严厉。

  丁逸心道糟糕,可能被误会了,连忙扬扬手里的照片解释道:“我的照片掉下来了,我只是捡照片,没别的意思,对不起。”

  这时那男老师也醒了过来,弄明白情况后笑呵呵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叫醒我帮你捡就行了,何必再下来,上上下下多麻烦。”

  丁逸连忙也笑着道谢,回头又看女老师,却见她神情严肃,厉声说道:“你真的只是捡照片?就算是捡照片,你也不该半夜在陌生男人床上摸索,你妈妈没教过你吗?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没教养?”

  丁逸闻言血液上涌,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原来她只是担心被误认为是小偷,没想到会被人说的如此不堪,说话的还是个长她很多岁的老师。丁逸平日虽然张狂,那都是在同龄人面前,对师长们她还是很尊敬的,况且她自幼被长辈们宠爱,做梦也不曾想过会受这等侮辱,登时脑子发蒙,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那男老师闻言显然也是一愣,但他反应较快,连忙喝止女老师:“文静你说什么呢,她还是个孩子,一个小女孩出门在外多不容易,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丁逸此时脑子清醒了些,可她没有和大人们争执吵架的经验,况且瓜田系鞋,李下整冠,自己终归是做了不合适的事情。见那女老师也没有反驳丈夫的话,兀自躺下睡觉,她也深吸了口气,闷闷爬上床去。不愧是老师,今天虽然给她难看,却教会了她一件事: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大人都会像她的亲友师长那样,总是以善意的、纵容的态度对待她,在有些人的眼睛里,她也许早已不再是孩子。

  还没来得及收拾好暑假的心情,入学报道的日子就翩然而至,报道后新生们被安排在市体育场军训一周。对于懒散了一个假期孩子们来说,任何约束似乎都难以忍受,何况是大太阳底下惨烈的军训,一个上午下来大家个个叫苦连天。

  丁逸早上起床起晚了,没来的及吃早饭,接近中午的时候已经饿的头昏眼花,教官还在进行分列练习,轮到她们这一列,“向后转!”直愣愣转过去,丁逸见到了她一生都难以忘记的风景。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儒雅英俊的少年!还搭配着那样淡定自如的目光,两列队伍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让丁逸想避开这令她心里小鹿乱撞的目光都难。少年嘴角噙笑,一派温和的看着对面的丁逸,眼神中略略显出一丝惊讶,目光交汇处,一片电闪雷鸣,丁逸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张丹枫!”张丹枫生在现代也不过如此吧。

  张丹枫转过身去,天,他连侧面都那么好看!恍恍忽忽中,似乎感到周围有些骚动,还有偷笑的声音,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已经按口令转过身去,只有她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引起骚动的竟然是她自己。

  急急忙忙转过去,小教官竟然不肯放过她:“这位同学,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要在平时,丁逸说不定会回一句:“教官我饿了,想吃的呢。”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她不想给大家增加笑料,只低头做认错状。可还是有人偷笑,换来教官一句:“笑什么,就你牙白!”队伍才又恢复了平静。

  后来,后来丁逸了解到张丹枫真名叫周文彬,他的父母真会取名,他简直可以为文质彬彬这个词做代言,丁逸心想。周文彬和她一样都在四班,排座位时,她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他侧后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你在发花痴!”丁逸在独处时暗骂自己,可一到班里,眼光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他身上溜。

  因为留心,丁逸发现班里的女生在跟他说话时语音总是分外轻柔,也总爱向他请教问题,哼,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丁逸才是全班第一好不好,怎么不见她们向她请教!

  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圆脸女孩更夸张,居然时不时就转过头趴在后面桌子上,嘴里和第二排的人说着话,眼光却似雷达一般扫视后方,但扫视的焦点从来只有一个——周文彬。

  从来没有人教过丁逸,当喜欢上一个男生时该怎么办,她不屑于故意找机会套词儿,也不愿意和一帮女生一样唧唧喳喳的围着他转。她怎么就那么俗呢,居然喜欢上一个大众情人。

  告诉他吧!她从来不是能藏的住心事的人,也不愿意藏,可万一他不喜欢她怎么办?她能否平静接受他的拒绝?不告诉他吧,心里满满胀胀的,似乎总在憋着什么。

  在矛盾和挣扎中过了一个学期,期末考试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丁逸瞬间清醒了许多,她的成绩居然在年级只排到了第二十五名,班里第三,而本来,她是全市区第一。

  丁凤岭刚刚在集团公司人事变动时顺利闯入了最高领导层,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看什么都顺眼,对宝贝一般的女儿又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只差没宠上天,自然不会苛责,纪云性格淡然,崇尚自然就好。因此爸爸妈妈都没有对她的成绩发表任何看法,他们认为这可能是刚进入高中时的不适应,再说全班前三名也是很风光的嘛。

  只有丁逸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家人越不责怪她,她心里就越愧疚,整个寒假哪里都没去,老老实实在家复习功课,暗恋是可耻的,丁逸对自己说,她要慧剑斩情丝。
2008/12/05回复
十一章

  活动基本上是成功的,至少二十四个人平安归来。可回来后不知是谁将此事告诉了班主任张老师,丁逸和吴谦被叫到办公室大骂一顿。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石龙山有野狼出没你们知道吗?还自己找车,二十多个人,万一出点事谁担着?!”

  丁逸不服:“都已经是开发了的风景区了,周末人那么多,哪里会真有野狼出现,再说不是没出什么事吗?大家学习那么辛苦,偶尔去散散心,回来才能以更充沛的精力投入学习呀!”

  “侥幸心理,你这纯粹是侥幸心理!下次不许再私自组织去远地方郊游,知道了吗?”

  看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因为他们而变得婆婆妈妈,丁逸心中不忍,只得答应。吴谦更是点头如捣蒜,深深后悔自己立场不坚定,被丁逸忽悠了。

  回来后,丁逸自认为和周文彬已经算是熟落,邀请他加入她和阮翠一起放学回家,反正大家都在同一个方向上,周文彬笑笑:“你们先走吧,我一般九点钟才回家。”丁逸回头看阮翠,阮翠忙道:“我要是回家晚的话,爸妈会担心的。”丁逸只好陪她先走。

  出了校门,阮翠打断丁逸的说笑:“你不会怪我吧,有一件事,我本来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现在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丁逸好奇:“什么事?是关于我吗?”

  阮翠咬着嘴唇,半天才开口:“你听了别发火,我也只是听她们传言,现在班里很多人在传你倒追周文彬的事情,说你假公济私,组织活动其实是为了接近他,有些话很难听,我就不说了,不过我担心再这么下去会被老师知道,那样就不太好了。”

  好个贴心的可人儿,怪不得刚才阻止她等人。丁逸心中感动,她何等幸运,原来有罗萍,现在有阮翠,都是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又一心向着她。

  丁逸不想为难阮翠说出是谁在传闲话,是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忘了人言可畏,她现在只想知道周文彬是何反应,既然传开了,他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送阮翠回家后,丁逸晃到周文彬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守株待兔,还有什么时候比等他下自习后更合适谈话呢。

  果不其然,九点过了没多久,就看到周文彬骑着自行车向这边过来,丁逸到跟前才发现不对,好像后座上还有人。

  此时周文彬也看到了她,扭头说了一句话,后座的人便跳下车来,只把丁逸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两魂六魄,那竟然是文静,他们的化学女老师。

  还没想好怎么对老师解释自己大晚上在这儿晃悠,周文彬轻轻的一声“妈”把她仅有的一魂一魄也轰飞了。

  事情已经不能再糟糕了,丁逸反而冷静下来,她礼貌向文静老师问好,之后说道:“有道化学题我不知道做的对不对,如果不解决,我今天一个晚上都睡不好,刚刚向别的同学打听,才知道文老师您住这里,又想到您很忙,肯定不会那么早回家,只好在这里等着,没想到还真等到了,呵呵。”魂魄都丢了,说话自然不用再考虑逻辑,丁逸信口瞎掰。

  文静显然对见到丁逸也很意外,此刻听了她的说辞更觉奇怪,也难怪文静吃惊,丁逸开学至今,一道问题也不曾向她请教过。

  夸奖她学习认真,文静请她进家细说,丁逸也不推辞,直接跟她们母子进家。

  周文彬的爸爸,也就是那次火车上见到的男老师,也在家里,他似乎还对丁逸有印象,见到她后奇道:“你不是那个……”

  “老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丁逸,我们班的学生,和文彬同班。”文静抢在丈夫之前介绍,“丁逸,这是我爱人周正舒,你就叫周老师吧。”

  丁逸甜甜一笑,向他鞠躬问好。原来如此,周正舒是一中的副校长,怪不得他们住在一中的家属院。

  早就听罗萍说她们周副校长是有名的才子,相貌英俊,风度翩翩,迷倒老少女性无数,也难怪文老师会那么紧张自己的丈夫。周文彬的外表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是连自己也迷倒了吗,丁逸在心中自嘲。

  可没想到周正舒还真听说过她:“丁逸,你就是丁逸?去年中考全市第一名?呵呵,不错不错。”

  又是那个该死的第一,丁逸心想如果下学期成绩还上不去她干脆改名字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随着文静来到书房,丁逸才忽然想到今天她们班没有化学课,她并没有将习题放在书包里。好在她向来以记忆力超群自负,三下两下便将全题写在纸上,复杂的分子结构也画的一丝不差。

  丁逸先讲述了自己的解体思路,文静听后修正了一些内容,并夸奖她:“不错,这是竞赛题型,超出大纲范围了,还包含有机化学的内容,你们还没有学到,你能想到这里已经很不错,继续努力。”

  问问题本为了临时解困,此刻竟然受到表扬,实属喜出望外,见文静书桌上就有习题册子,争得同意后取来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才算作罢。

  问题全部解答完已经将近十点,丁逸起身告辞,周正舒提议让周文彬送她,丁逸看到他已经洗完澡换上家居服,推辞说不用了。见儿子没什么反应,周正舒又提议自己送她,丁逸只得笑道:“周老师您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再说我家就在附近,很快就能到。”

  周文彬接话:“是呀,爸爸您不知道吧,丁逸很厉害的,我们班男生都怕他。”见大家都坚持,周正舒才算作罢。

  恍恍忽忽出了门,丁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周文彬那句“丁逸很厉害的”让她悲喜莫辨。对于他坚持要出来送她,她不是没有期待的,毕竟今天折腾这么多,也不过是想当面问他的态度。

  出了大门,丁逸眼睛被街上的车灯一晃才回过神来,看到手里的习题集,糟糕!她竟然顺手把文老师的习题册子拿出来了,明天不知道她会不会有课,耽误人家上课可就不好了,于是连忙往回走。

  刚刚走近周家门口,丁逸便听到有人提自己名字,可能他们刚才送她出来时只顺手关了雕花防盗铁门,里面的木门并没有关。

  镂空的铁门并不隔音,里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丁逸耳朵里。

  “你上次还指责人家,丁逸这小姑娘分明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嘛,可惜没来我们学校。”这是周正舒的声音。

  “哼,没什么好可惜的,‘学’可能还不错,‘品’就未必了,锋芒毕露,有点小聪明就不知天高地厚。再说我看见那丫头的一双眼睛就闹心,眉梢眼角上挑,不是温和端庄的女孩子会有的长相。”丁逸起初听到他们讨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本待走开,等明天到学校再还书,听到这里却不由怔住。

  她无法相信这是刚才还在耐心给她讲题的文老师在说话,而她的长相竟然也能成为话题。爸爸说她长了相书里所说的“清秀眉,丹凤眼”,是天下最美丽的眉眼,说她光彩夺目不输明星,原来人和人的看法竟有这么大差距!她想继续听下去,于是静悄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你这是偏见,她是丁书记的女儿,纪大夫的外孙女,家教能差到哪里去?既聪明又有礼貌,我看这女孩子就不错。”

  “哼哼,你倒是真有眼光呀,她有没有教养,问问你儿子就知道了!”

  周正舒道:“关文彬什么事?”看看儿子面色发红,更觉奇怪。

  文静见儿子沉默,继续说道:“虎父无犬子,你们父子俩都是魅力大的很呀,我主动申请担他们班的课,在旁边看着都看不住。一帮丫头唧唧喳喳,没事就围在他身边,别人都还罢了,普通女生的小把戏,只有那‘出身名门”的高材生可真是与众不同!”

  周正舒听她夹七夹八,连自己都数落进去,本来不愿意听,可又实在好奇丁逸是如何与众不同,忍不住问道:“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先是纠集一帮男男女女一起跑到百公里外的石龙山去爬山,爬山也就罢了,分组时居然大庭广众的就抢着要和你儿子一组,全程缠着他不放,甩都甩不掉,跟个花痴有什么区别?据说这次活动都是她一个人搞起来的,目的就是你的宝贝儿子,这么小的丫头就这么有心计,还这么霸道,你说可怕不可怕!”

  说了半天,却看周正舒听的津津有味,嘴里还念叨:“这姑娘果然有意思。”文静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再发飙:“她如果光是喜欢你儿子也就罢了,追着他跑的小姑娘,丁逸不是第一个,可据说她还打架,和一帮流氓孩子称兄道弟,简直一点教养都没有,如果不是知情,谁能说她像好人家里出来的孩子!”

  周正舒听到这里忽然正色道:“文静,你就是这点不好,看什么事情都先入为主,容易被情绪左右,这些不是你自己看到的吧,又是你的哪个‘小眼线’告诉你的?我看这孩子眼神明亮坚定,举止有度,绝不是轻浮之人,你先不要妄下定论。”

  文静被他一说,倒也不再反驳,又问到:“先不说她好不好,难道你支持文彬早恋?”

  周文彬被这个词吓了一跳,连忙解释:“爸爸妈妈你们别误会,我没有早恋,丁逸在我眼里,跟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的,我不过是看她老跟妈妈作对不写作业,才主动和她说话,我没有喜欢她。”

  丁逸感到由脚底开始往上直窜凉气,凉意先走向心脏,最后窜到脑子里,让她瞬间清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丁逸在我眼里,跟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的”,原来在他眼里,她也不过是围着他转的女生之一,“我没有喜欢她”,今时今日,是他教会了自己“自作多情”该怎么写!

  是她咎由自取,送上门来给人侮辱!“天,你若有灵就一下劈死我吧,免得我在这里丢人现眼,愧对列祖列宗!”

  上天显然没有听到她的祷告,因为她还是好好的站在原地,周正舒的话仍然清晰的传进她耳朵里:“高中生恋爱当然并不值得提倡,再者那女孩子固然不错,和文彬却不见得合适,理由不是你所谓的不端庄。”这句话显然是对文静说的。

  见大家都认真在听,周正舒顿了顿接着说道:“古人有云:‘娶妇当不如吾家,嫁女当胜过吾家’,才能家庭和睦,日子太平。这话不见得全对,却还有一定道理。丁凤岭这些年扶摇直上,北京那边还有人帮衬,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听你说那女孩似乎个性很强,文彬和她相比,略有些优柔寡断,这两个孩子实非良配呀。”

  这么多话,丁逸只听进去了一句“实非良配”,之后便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回家去。
2008/12/05回复
十二章

  一个晚上没办法安枕,第二天起来还是要再战江湖,这就是重点高中的生活,尽管丁逸是那么的不想在第二天面对周文彬母子两个,可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

  当面把书还给文静,她还是那么优雅得体,笑容甚至有慈爱的样子,不是亲耳听见,丁逸绝对不会相信昨晚那让她辗转难眠的话是出自她口,原来这就是成年人,成年人做的事,会让她的判断力失灵。

  周文彬依然是面如冠玉,目似寒星。翩翩的少年,一出现在门口就似乎聚集了所有的光线,让人忍不住把目光也集中在那里,看着他进门,绕过讲台,来到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来。一样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是那么潇洒,那么好看,好看的让人伤心。

  他的眼睛原来并不是含情脉脉,只是天生就多了份光彩,他的声音也并非只对她亲切,同他的同桌李靓讲题说笑时,语调是一样的低沉而温柔。

  跟原来是一样的,物是,人也是,不一样的只有她而已。历史课上,丁逸不耐烦再听老师讲述革命的意义,翻出笔记本记下现在的心情,若干年后,这次革命或许也能分析出它的意义。

  写完日记就不能再伤感了,今天是姥爷七十大寿,她早早的就向班主任请了晚自习的假,大家要齐聚一堂给姥爷祝寿。

  妈妈下午就已经请假先赶回了娘家,丁逸放学后直接到公司大楼等爸爸下班,爸爸本来要去学校接她,让她先在学校自习,可今天她哪有心情自习,再者,她也不愿意跟着爸爸在学校里招摇过市。

  丁凤岭手头还有些工作要处理,秘书小姐给她找来一堆杂志零食打发时间,丁逸懒洋洋提不起兴致,道谢后就捧本杂志对着窗台上的假山盆景发呆。假山做的真好,流水潺潺,青山郁郁,山路上的行人,垂钓的老者,甚至连飞禽走兽都栩栩如生的样子,山间峰回路转,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看久了直让人想沉浸其间做个隐士。设计者一定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人,丁逸想,这山竟然有点像石龙山呢。

  突然被一阵轻笑惊醒,丁逸抬头一看,是秘书小姐和一个年轻女子在说话,那女子穿着白大褂,面孔姣美,身材窈窕,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包装盒。

  “丁书记在里面还有些文件没有签阅完,咱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下吧,这是丁书记的女儿丁逸,小逸这是公司总医院的石曼君,也是你外公的学生呢。”

  石曼君一怔,丁逸已经抢先打了招呼:“石姐姐好。”

  石曼君羞涩一笑:“小逸你好,没想到丁书记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漂亮。”
  “石姐姐也在等我爸爸吗?”

  “是的,哦,其实也不是,今天纪老师过寿,我本来也想去祝寿,可听说他老人家只是在家里办场家宴,就想托丁书记带份礼物过去。”

  “我替外公谢谢石姐姐,其实石姐姐不用麻烦,我外公过寿也是家里做晚辈的一点心意,他老人家最不愿意惊动他人了,尤其是家人以外的人。”丁逸从她手上接过礼物,两手空空的石曼君突然感到有些局促,对丁逸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了,替我问候老师师母。”

  “好的,石姐姐你慢走。”

  刚送走石曼君,丁凤岭就推门出来,显见已经完工准备出发,他问秘书小王:“刚才有人找我?”

  “是公司总医院的石曼君,托您带礼物给纪大夫,已经给小逸了。”

  丁凤岭不再多问,带着丁逸就往电梯走,时间已经不早。

  丁逸抱着礼品盒闷闷的跟在后面,丁凤岭很快就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上了车就问:“小逸你有心事?”

  丁逸将头扭向窗外:“爸爸,如果你觉得一个人聪明又漂亮,你会不会不喜欢她?”

  丁凤岭呵呵笑道:“谁?有多聪明多漂亮?要是像我的宝贝女儿这样我肯定喜欢。”看着丁逸仍然紧皱眉头,又问一句:“难道有人不喜欢我女儿?”

  “何止是不喜欢,有人还很讨厌我。”文静对自己的评价,让丁逸觉得委屈极了,从来不曾听到有大人认真的骂过她,昨晚的话一遍遍在头脑里回放,挥之不去。

  “谁?谁讨厌你了?”

  “哎呀,您就别管是谁了,反正是有人讨厌我,非常讨厌。”丁逸冲爸爸嚷嚷,似乎嚷过以后情况就能得到好转了,昨晚的噩梦也能减轻,没说出来的是:还是我喜欢的人的妈妈,连带的,说不定他也因此讨厌我了,比不喜欢更严重,之前他明明说过自己漂亮又有灵气的。鼻头一酸,丁逸不可自抑的又有些伤心。

  丁凤岭叹了口气,收回了原来的玩笑口吻,正色道:“小逸,你有没有听说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要太纠缠于个人的情绪。别人讨厌你,可能是你的错,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是你的错你就要好好检讨看自己有没有做过损害别人的事,如果没有,而那人对你的讨厌纯粹是他个人感情倾向,那就没有必要理会,人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再长大一些,你会更明白这个道理。”

  丁逸似懂非懂,不在意,她也想不在意呀,可是做起来似乎没那么容易。

  “再不然,退而求其次,你也应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情绪写在脸上被人一览无余,有时会给你带来被动,比如今天,你闷闷不乐的参加姥爷的寿延,会让大家怎么想?认为你不愿意为了他老人家耽误你学习?还是嫌弃你舅舅阿姨?”

  丁逸本来在回味爸爸的话,听到这里马上高声反驳:“才不是呢,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姥爷他们怎么会这么想呢,他们不会的。”

  丁凤岭笑开了:“姥爷他们当然不会这么想,可要换成别的陌生人可能就误会了呢,刚才我看你脸色阴沉,还以为是我自己得罪了咱们家小公主了呢,害得我一阵心发慌。”

  丁逸撇嘴:“您哪有心发慌的样子?明明一直在训我!”

  “我心里发不发慌怎么会让你看出来,乖女儿,这就叫‘喜怒不形于色’。”

  晚上的家宴着实热闹,两个舅舅和小姨也都携带家眷赶了回来,姥姥带领着女儿儿媳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席间觥酬交错,热闹非常,难得一大家子聚这么齐,姥爷显得很高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妈妈:“这段时间也没来得及问你,去德国做那个课题的时间定了吗?”

  大家不明所以,妈妈犹豫着开口:“我想我去可能不大方便,正和江院长商量看能不能换人。”

  姥爷马上说道:“小江上次跟我说了,现在心脏科大夫老的老,小的小,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根本没有合适人选,这个课题你去做正合适,他还让我做一下你的工作,如果能有成果,在这个方向将是一个突破,对医院对你个人都有好处。”

  妈妈默不作声,姥爷又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担心你走了之后小逸没人管?你放心,以后小逸可以住我这里,有我和你妈妈照顾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妈妈眉头紧锁,回答:“那倒不用,这里离学校有些远,小逸还是在家住比较方便。我是担心小逸现在上高中,功课紧,凤岭工作又忙,一旦离开,他们父女俩被我照顾习惯了会不适应,这一走至少两年,万一影响了小逸高考多可惜。”

  丁逸见自己成了负担,马上表态:“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不会让学习收到影响的,也不用住在姥姥家,我自己就能照顾自己,您就放心吧。”

  纪云在这件事情上本来就很矛盾,这次机会不可多得,她在专业技术领域能否更上一层楼,正教授的职称能否落实,这次课题研究的成果是很关键的一环,她实在不甘心放弃。可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家里也有她割舍不开的东西,听得女儿信誓旦旦的保证,纪云颇有些欣慰的感觉。

  经过全家人激烈而又详细周密的商讨,获得了丈夫和女儿的肯定和支持,纪云决定前往柏林参加课题研究组。

  临行的日子,丁逸和爸爸都尽量每天早回家,全家团聚的日子,过一刻便少一刻,大家都很珍惜。只是爸爸工作太忙,有些应酬是推也推不掉的,丁逸便趁机和妈妈说些母女之间的私语。

  “妈妈不在身边,你以后要多关心爸爸的身体,提醒他应酬的时候不要喝太多酒,工作不要太晚。”

  “呵呵,妈妈您跟他说就行了呀,他是爸爸,我怎么敢管他?”

  “得了,你就别卖乖了,这几年我早看明白了,咱家你这小丫头片子才是太上皇,你爸爸什么事情不依你?你说一句比我说十句都管用。”

  “妈妈你太过分了,说的我多不懂事似的。”母女二人笑闹成一团。

  笑过之后,丁逸钻进母亲怀里,躺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别说两年,两个月也不曾和爸爸妈妈分离过呀,那时的信誓旦旦,也只为了妈妈眼中的矛盾和不甘。

  不过母亲此次远行,最舍不得的应该是爸爸吧,他们这么多年来感情一直很好。想到爸爸,丁逸忽然又想到那次在他秘书办公室见到的那个娇俏的石曼君,忽然感到有些不安,没经过细想,已经坐正了身子问道:“妈妈你认识公司总医院的石曼君吗?”

  纪云一愣:“我知道这个人,她好像是你外公带的最后一批实习生中的一个,你怎么会认识她?”

  “没什么,就是偶尔碰到,她还托我带礼物给姥爷。”丁逸想了一下说道,看妈妈脸上仍是一片疑惑,又笑开了说:“我可是在爸爸的办公楼碰到她的哦,集团公司里有这样的美女妈妈你平时也放心呀。”

  纪云也笑了:“你这坏丫头,怎么又扯到你爸爸身上?”

  “妈妈你真的从来没担心过吗?爸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又那么英俊,在公司顶楼那帮老头子中间简直是鹤立鸡群,万一被哪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看上该怎么办?”

  “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你爸爸不是那种人!”纪云语气坚定,看着女儿,又补充道:“你爸爸尽管很得意有个漂亮女儿,他本身却不是注重外表的人,年轻的时候,有比妈妈漂亮十倍的女孩追求你爸爸,他都不为所动,他是很重感情的人。”

  这还是第一次妈妈在她面前评论爸爸,爸爸的长相是英俊逼人的那种,人到中年,事业的成功又为他平添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妈妈则是气质型的女子,单论外表,爸爸要胜出许多,多年来伉俪情深的他们,年轻时也必然有一段无比浪漫的故事吧。

  丁逸感到心头暖暖的,为父母二人之间的信任,为家庭成员之间的深情而感到踏实和安全,也为他们共同营造出这么温暖和睦的家庭给她,感到发自内心的感激。妈妈,你就放心吧,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人能伤害我们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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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妈妈飞往德国的时候,丁逸即将面临着期末考试,大家,包括妈妈在内,都不允许她随爸爸一起去北京首都机场给妈妈送行。

  妈妈这时候应该已经坐上飞往法兰克福的飞机了吧,转机去柏林不知道能不能一切顺利,妈妈不懂德语,在德国用英语交流也不知道方不方便,百无聊赖,丁逸坐在教室里苦闷得一个人乱想。

  学校在学期的最后几天停课,方便给学生留出时间复习。这学期不比以前,丁逸是拿出十分力气学习的,一半是为了争口气,更多的是为了让临走的妈妈放心,因此到了最后复习阶段,丁逸基本上已经胸有成竹了,可大人们就是不允许她请假去送行,丢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真真可气!

  “丁逸,有人找!”

  丁逸抬头看向从教室外面进来的同学,才发现已经到了课间,有同学已经出去又进来了。

  懒洋洋从位子上站起来,发现桌子上已经被她的胳膊所散发出的热气印出了两条完整的水印,嗬,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换姿势了。

  站起来走向门口,丁逸发现前排的同学看自己的目光有些特别,连忙拉过一旁的阮翠让她看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比如脸上有口水印,头上有稻草什么的,确认无误后才往外走,这两天过的乱七八糟,实在不能不小心呀。

  来到教室外,丁逸一下子呆住了,随后转为狂喜,扑到笑盈盈看着她的人身上又叫又跳,过了好久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周围忙碌着的同学都停下来看着她,大多是一脸不可置信,班里还有人趴在窗口看,更多的人则从门口走出来看着这让他们讶异的一幕。

  意识恢复清明,丁逸赶紧放手,脸蛋火速变成熟透的番茄,看着面前俊秀一如既往的少年,他的脸上也布满了可疑的红潮。

  哎呀!久别重逢,让她激动的都忘记这里不是家里的院子,周围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同穿一条开裆裤的交情。他们肯定误会了吧,丁逸脑子迅速的转着,误会就误会吧,谁怕谁呀!她丁逸从来都不是害怕流言蜚语的人!

  丁逸仍然在乐呵呵的观察一年没见的沈长东,他长高了不少,身姿日渐挺拔,脸部轮廓也更男性化了一些,笑容绽开后,如同这六月的阳光,以前的他,俊秀的有点过分。

  与此同时,沈长东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丁逸,在这个年纪,一年没见,实在有太多变化需要观察。

  傻乐过后,丁逸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用期末考试吗?”

  “我们期末考试刚刚结束,最近写的信你都没有回,打电话家里也总是没人,我就过来看看你,没有事就好。刚才先去你家,发现没人在家我才来学校的,你先上课吧,我自己出去走走,放学再来找你。”

  最近忙着跟妈妈叙离别之情,没有顾得上给他回信,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丁逸觉得近日的苦闷一下子消散了不少,空荡荡的心也有了充实的感觉。

  丁逸本来提议翘课跟他出去,被沈长东坚决制止,他到哪里果然都是乖乖听话的好学生,没办法,丁逸只得让步,反正她也快放假了,一起玩的时间还有很多。

  出去进来,前前后后不超过十分钟,丁逸的精神状态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家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憋了一肚子好奇,却谁也没有胆子上前问她。就连周文彬,也是用含义莫明的眼神注视着她,丁逸被他看的心头一跳,心道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想印证一下你妈妈说的话,看我是不是真的轻浮?哼哼,就算我真的轻浮了,你又奈我如何,也不过是多一层的讨厌,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前桌的李靓扭头过来问一道数学题,丁逸给她讲完之后,她没有向以往一样马上回头。李靓一般是有问题先问周文彬,他不能解答才会由她来问丁逸,之后再同周文彬讨论出结果,这次她没有马上把新鲜出炉的解题思路同周文彬讲,而是继续趴在丁逸的桌子上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吗?”这桌子本来就小,趴两个人太挤,丁逸要逐客了。

  “丁逸,刚才在外面的那个人是谁呀,长的很不错哦。”犹豫了半天,小姑娘还是没能忍住问了出来,经常讨论问题,她和丁逸也算熟悉了,问这话应该也不算唐突,问完之后,教室忽然一下子安静的出奇。

  “他是沈长东呀。”丁逸想也不想就回答她。

  “沈长东是谁呀?你们怎么认识的?”名字不是关键好不好,大家好奇心更盛,方圆几里内都支起了耳朵。

  “沈长东就是沈长东,时间太长,不记得怎么认识的了。”丁逸只能回答这么多,沈长东对她而言是个特定的存在,就像妈妈就是妈妈,爸爸就是爸爸,而沈长东也就是沈长东,不用解释,也无从解释。

  又是课间,丁逸拉着阮翠出去走动,阮翠勤奋上进,经常连课间都不休息,以往都要推脱两下,今天却是啪的一声合上书就跟她走。

  漫步在楼下的草地上,丁逸心情雀跃,看花花娇,看草草好,欢乐无限。

  阮翠歪着头看她:“丁逸,你信不信,班里,不,甚至学校里都一定有很多男生暗恋你。”

  丁逸张大嘴巴呆住,本来她以为阮翠也要私下问一问沈长东是何人,她也没打算有所隐瞒,直接说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却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过了半天才反问:“为什么?”

  “你没看到你今天抱住那个男孩的时候,周围人的表情有多么丰富多彩,我却观察到了,我敢打赌,周文彬也是喜欢你的。”

  那晚听到的谈话,丁逸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但是轰轰烈烈的倒追事件戛然而止,阮翠也约莫猜到必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不喜欢我,或许只是为看到一个向来喜欢自己的人忽然变节感到有些不适,但他绝对不是喜欢我。”丁逸说的肯定,也不愿多做解释,阮翠便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复又赞叹:“你今天这一抱,可不知多少男生伤心,多少女生嫉妒了,那个沈长东丝毫不输于周文彬!”

  沈长东和周文彬?丁逸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比较过他们,确切的说她从来没有把沈长东和任何人比较过,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丁逸看着娇羞秀气的阮翠,忍不住掐了把她的脸蛋,嘻嘻笑道:“怎么会有人不长眼的暗恋我这个刺儿头,要恋也只会恋我们温柔美丽的翠儿呀,暗恋者估计都能排成一个加强排了,不对,应该有一个连,对,就是一个连。”

  阮翠嘴里骂着她胡扯,开始追着打闹,笑闹声终结于铃声响起来到教室。

  一放学,丁逸本打算以光速逃离学校,出门时又决定还是向班主任请个假,晚自习不上原则上也是要请假的,她虽然已经逃过不少,但现在是学期末的复习阶段,还是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比较好。

  班主任张乐天脸上一丝笑容也无:“丁逸,据我所知,你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你请假回去干什么?”

  没想到请假会不顺利,丁逸暗骂自己现在才是自找麻烦,耐心解释:“我有个很好的朋友远道而来,正是因为父母都不在家,我才要代他们好好招待他。”

  “那个朋友,是今天你在门口抱住的那个男孩吗?”

  他奶奶的,谁的嘴那么碎呀!班主任的办公室在楼下,他根本不可能亲眼目睹那一幕,肯定是又有人告了黑状,丁逸忍不住心头火起,被她抓住,她一定让那人再好好认识一下自己。

  “张老师,您不能老这么道听途说,不信任自己的学生,我们家和那个男生的家里有十几年的交情了,现在他从南京大老远的跑来看我们,我爸妈凑巧又不在家,我要是不回去,他就得一个人在街头晃荡,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老师您怎么能这么没有同情心呢?”

  张乐天被她说的一时想不起什么反驳,末了说一句:“你这样缺课是要耽误学习的,马上就高二了,还要文理分科,这次期末考试很重要。”

  “我知道考试很重要,不过是否耽误学习,可不可以等成绩出来再说?”期中考试,她是年级第一,明年理科快班至少也要收50个学生吧,她不认为自己会退到50名以后。

  张乐天无奈,只得放她走,却忍不住说道:“这丫头,你就狂吧!”

  丁逸扮了个鬼脸,快乐地跑了出去。

  一年没见,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都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再携手走起来却有不一样的感觉,丁逸急急的问他在南京的生活、学习,以及家里人的情况,往往等不到他回答完毕就另外问了个问题,沈长东只是慢慢的一个个解答,看着她飞扬的神情,感觉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直到肚子饿,两人才意识到晚饭还没有解决,这几天丁逸都在学校食堂解决三餐,和沈长东在一起自然不能再去食堂,沈长东提议找个饭馆吃饭,丁逸却忽发奇想:“我们去买菜吧,我做饭给你吃!”

  沈长东从来没见过丁逸做饭,不过回想起纪阿姨烧得那可口的饭菜,心里蠢蠢欲动,丁逸是她的女儿,差也差不到哪里吧。于是两人兴冲冲赶往菜市场买菜。

  时间已经不早,菜市场都快关门了,两人七手八脚拣了些还算新鲜的蔬菜,又在海鲜店里买了条鲈鱼,让店主把鱼杀了收拾干净,之后便凯旋而归。

  丁逸虽然不曾真正做过菜,但经常在妈妈做饭时帮忙打下手,有时还待在厨房里陪她聊天,耳濡目染也知道大概流程,因此除了手法生疏,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米饭就加了水放到电饭锅蒸,米和水的比例丁逸按照记忆中来放,效果还不错。

  黄瓜拍了凉拌,菜心清炒,茄子去皮蒸了做茄泥,只有这条鲈鱼比较麻烦,原来没有留心,忘了妈妈蒸鱼时都放什么佐料。

  末了,丁逸决定采取删繁就简的办法,只切了姜丝、葱丝去腥味,再浇上海鲜酱油就上锅蒸,佐料少最多味道淡些,不至于弄到不能吃。

  最后丁逸发现自己是正确的,蒸好的鲈鱼味道挺鲜美,虽然没有把握好火候蒸的有点老,但第一次做饭做成这样,沈长东和丁逸自己都很满意,米饭和四个菜全部被吃光。

  最后,两人都摸着滚圆的肚子摊在沙发上休息,丁逸嚷嚷:“怪不得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沈长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

  沈长东丝毫不给她面子:“你吃的好像也不少。”

  “我第一次做饭,当然要多吃点,你没听人家说吃自己做的饭怎么着都好吃吗?我现在快撑死了。”

  “我也帮忙了呀,所以也算是吃自己第一次做的饭了,我吃的也很饱。”

  “不管了,我站不起来了,你去洗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长东只得挣扎着起来收拾碗筷。

  沈长东的家里早已灰尘遍地,不充分打扫一下根本没办法住人,两人都累得不想动弹,自然没有精力再打扫卫生,丁逸便留他在丁家住,沈长东也欣然接受,最后商定沈长东住丁逸的房间,丁逸自己则睡在父母的主卧室。

  两人都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意识,直到沈长东洗完澡后来到丁逸的卧室,躺在她的床上。

  丁逸的房间很简洁,没有丝毫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一个大书柜,连电脑都被放在了书房,书柜里和桌子上到处都堆满了书,仅仅空余出一个人伏案书写的地方。

  不同于桌子上的杂乱,丁逸的床上是意外的干净整齐。不是第一次来丁逸的房间,却是第一次躺在她的床上,皮肤接触到她的被褥,鼻端传来一股丁逸身上独特的乳香,沈长东一阵脸红心跳,顿觉身上燥热无比。

  辗转了半天也无法入睡,只得起身将冷气再调低几度,还以为在三大火炉之一的南京已经适应了炎热天气,怎么来到北方也感到如此燥热,似乎比南京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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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还是他们家的绿豆沙冰好吃,奶味香浓,绿豆粒大,不软不硬,口感最好,每次吃都感觉好幸福!”次日,宝岛冰室里,丁逸津津有味的吃着绿豆沙冰,边吃边赞。

  林琳在对面看着她微笑:“想不到丁大小姐的幸福这么简单,你帮我解围,我送你一个幸福,你是不是还占了便宜?”

  “哪有这么说的,那我来请你好了,我送你幸福。”丁逸挥舞着勺子抗议。

  “我的幸福却没有这么简单。”林琳依然笑着说,眼神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不要再去酒吧那里打工了,我们还都没有成年,万一被抓到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而且里面环境实在不好。再说以后功课越来越紧张,那样太浪费时间。”

  “我明白,我昨天是第一次上班,发现真的没办法适应,不会再去了,万一再遇见那几个人,岂不是要吃不完兜着走?”

  “如果你不介意,钱的事我可以帮点忙,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成绩那么好,因为这个耽误时间实在可惜。”丁逸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说道,林琳这样循规蹈矩的女孩去酒吧打工,只可能是在经济上有困难。

  “谢谢你,现在还能应付,高中的学费不算多,我只是想贴补家里一些。”

  林琳母亲的身体似乎不太好,经常需要花钱看病,父亲是普通工人,收入也不多,上学期学校组织了一次向优等特困生捐款的活动,里面就有她。不过丁逸始终觉得那是做秀的成分居多,款没捐多少,倒是让大家了解到了那些优等特困生家里情况有多凄惨。

  “那你是不是还要找别的地方打工?”她们都还只有十六岁,能干的事情实在不多。

  “再看看吧,我也就是利用暑假,开学后是没有时间干这些的。”

  丁逸歪头想了想:“你愿不愿意做小学生的家教?”

  林琳一愣:“愿意倒是愿意,不过我才高一,家长们找家教大部分会找师范学院的学生。”

  “切,小学四年级而已,哪里有那么麻烦,再说依你的成绩,上北师大也绰绰有余。”正说着,店里又进来一个三十多岁衣着考究的女人,领着个十来岁的男孩,男孩一进来就哧溜一下跑到柜台,嚷嚷着吃这吃那。

  丁逸站起来先喊了声:“大舅妈。”又冲那男孩喊道:“纪天恒!你就知道吃,还不赶紧过来见见你的小老师!”

  男孩捧着一盒冰蹦蹦跳跳过来,绕过丁逸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嘻嘻笑道:“兔儿姐,不害臊,你说的小老师是你自己吗?”这小子不学无术,识字识半边,自从知道她名字怎么写后就喊她“兔儿姐”,屡教不改。

  丁逸见他在公共场合又浑叫,心下大怒,一把捞过男孩,夺了他手上的冰搁在桌子上,男孩奋起反抗,两姐弟就在店里扭打起来,丁逸到底大上几岁,不多时就占了上风,男孩被她按倒在地。

  男孩趴在地上哇哇大叫:“妈妈,你看兔儿姐欺负我!”

  丁逸舅妈笑着说:“活该,谁让你调皮!”又扭头对丁逸说:“小逸,我看这泼猴子也就你治得住他,放假才没几天我就被他弄得神经衰弱,上学期又是班里倒数,这个暑假就拜托了!”

  丁逸还没开口,被她按倒的男孩纪天恒又开始大叫:“不要!妈妈,我跟这个疯女人在一起会被打死的,妈妈你不能看着自己儿子被虐待!”

  丁逸拍了他脑袋一下放他起来,一只手仍然抓住他的两条小细胳膊,防止他再弄出什么状况。想不到纪天恒见挣不脱,改用脚踢,丁逸小腿骨被他踢的生疼,心头火起,再次将他按倒在地,顺带踹了一脚。

  丁逸舅妈连忙呵斥儿子:“天恒你再不听话妈妈就生气了,小逸姐姐好容易才答应帮你补课,你要是再惹她生气就没人管你了!”纪家孙子辈男丁稀少,目前只有纪天恒一个,被祖父母宠成混世魔王,又调皮成绩又差,给他补课的家教都被气走了好几个。向来他只有见到丁逸还能有所收敛,这次丁逸被大舅和舅妈拜托了好久,才松口答应暑假帮忙辅导他。

  “我不要她管,我会被她整死的,妈妈你不能见死不救呀!”被丁逸一只膝盖压住动弹不得的纪天恒在反抗无效后开始哭闹,舅妈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臭小子,别人不被你整死就不错了,你还敢哭!”一手扯着他耳朵,膝盖用力再压一下,纪天恒开始更大声的哭:“兔儿姐,不,小逸姐,你快跟我妈说你不想管我,我不要被你教啦!”

  丁逸看看差不多了,开口问他:“你不想被我管,那再给你找家教还捣不捣乱?”

  “我不了,只要不是你,换谁教都行!”

  “好,这可是你说的,只要再有一个家教老师说你太调皮不听话,我就义不容辞的亲自来管你,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哼哼,到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我新学会的降龙十八掌!”说着还配合动作一掌拍在他背上。

  纪天恒又大叫一声后呜咽道:“我再不捉弄他们了,我保证听话!”

  丁逸见好就收拉他起来,再折腾下去恐怕舅妈就要心疼了,现在的父母就是太心软,小孩子才会被宠的无法无天,这次还是事先跟她说好要演苦肉计的,否则怕不早就要开始求情了。

  “舅妈,这是我的同学林琳,成绩比我还好,最重要的是比我有耐心,我求了好半天她才答应帮我教天恒。”

  舅妈一听眉花眼笑,连忙拉着林琳问东问西,越看越满意,让丁逸天天这么管天恒,她还真有点不忍心,林琳这孩子眉目和善文静大方,一看就是个认真细心的好学生。

  “舅妈,我同学可是清华北大的苗子,功课那么忙还抽时间来帮忙,天恒又这么调皮,家教费可不能亏待人家。”大舅舅和舅妈他们下海开了家整容医院,日进斗金,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是当然,就照市价的三倍来付,将来天恒成绩要是有进步,还有大红包。”他们夫妻俩辛苦打拼,不都是为了宝贝儿子吗,这点小钱不值一提。

  林琳闻言本来要推辞,三倍价钱,高的有些离谱,被丁逸偷偷使眼色阻止,只得暂时住口,活儿算是接了下来。

  丁逸临走还趁舅妈看不见时,横眉怒目的威胁了纪天恒一番,大体内容就是他要不听话后果如何如何,纪天恒迫于丁逸淫威只得忍气吞声。家里所有人都让着他,只有这个仗着聪明漂亮和他一样得宠的小姐姐,向来是他的克星,让他又怕又妒。

  不知是丁逸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林琳真的教导有方,总之接下来他们师徒两个相安无事。猴子一般的纪天恒至少每天两个小时的家教时间是在学习,不仅独立完成了暑假作业,还将以前的功课复习了不少,这种进步已经值得大舅和舅妈去庙里进香了。

  再次见到丁逸,是林琳受邀来丁家玩,林琳对趴在沙发上吃水果的丁逸说:“我觉得纪天恒虽然有点难缠,脑子还是挺聪明的,不算特别难教,三倍价钱我受之有愧,麻烦你帮我退回去一部分吧,上次我还给你舅妈,他们死活不要。”

  丁逸递给她一把荔枝,不在意地摆摆手:“对你来说不算难缠,对他们可就是帮了大忙,相信我,这样的效果,让他们再多花十倍价钱他们也愿意,愿打愿挨,你又何必客气。”

  林琳这段时间出入纪家,也知道他们不在乎这点钱,只得收回,笑着对丁逸说:“谢谢你,不但帮我找了工作,连障碍都帮我清除,没有你那一顿打,纪天恒不会那么听话,看得出来他很忌惮你。”

  “呵呵那小子就是欠揍,你没必要谢我,我是拿你当替死鬼呢,让我把一个暑假都浪费在那小混蛋身上,我非疯了不可。舅妈上次跟我提,说希望你开学后还能继续帮他补课,不用太多,一周一次两小时,价钱她可以再加,你看方不方便,不方便我就帮你回了。”

  林琳连忙说:“没事,我可以继续补课,价钱不要再加,再加我反而不敢干了。”

  丁逸摇摇头:“真难为你忍受那小鬼了,希望不会耽误你学习,你将来会考北京吗?希望以后大学还能和你在一个学校,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说这种话,不知多少男生要伤心了,能得到丁大小姐青睐,我何等有幸呀!”林琳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

  丁逸扑过去揽住她:“既然你也觉得不错,考虑考虑嫁给我吧,就当我的三姨太。”说着做势要去亲她。

  林琳吓得赶紧躲开,不解道:“你有原配了呀,是那次救场的那个小帅哥吗?二姨太又是谁。”

  “你说沈长东呀,呵呵他就是一个小跟班,我大老婆是罗萍,二姨太是阮翠,只得委屈你了,哈哈你就为了我将就一下嘛。”说着又要蹭过去,后脑的马尾辫却被人拽住,一扭头,嗬,是沈长东,这小子也跟她学会了,来她家从来不走正门,都是翻墙,现在愈演愈烈,进屋连门都不敲了。

  “丁逸你又在背后诽谤我?还调戏良家妇女?”沈长东一边指责丁逸,一边就着她的手吞掉她刚剥好的荔枝,气的丁逸抓住他的俊脸猛扯:“你给我吐出来!”

  沈长东听话的吐了出来,吐到丁逸手里——一个小小的荔枝核。

  丁逸丢掉荔枝核就扑上去和沈长东厮打,看的在旁边的林琳直发愣,为两人的亲密感到面颊发热,正想抽空对丁逸说一声告辞,沈长东挣扎着先开了口:“我今天,是告辞来了。”

  轻轻的一句话,成功阻止了丁逸所有动作,相聚的日子太甜蜜太快乐,竟然忘了,他终究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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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和倪爱兰说话的是班里另一名女生刘亚丽,两人显然都没有想到丁逸会出现在寝室,惊得愣在当场。刘亚丽吓得脸色发白,丁逸打架很厉害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只能强自镇定的看着丁逸。

  倪爱兰到底不同,反应很快,马上挤出笑容说道:“丁逸你也在呀。”又转头对刘亚丽说:“我都说了丁逸不是那种人,咱们快别听那些人瞎传了,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刘亚丽显然没想到倪爱兰会是这么个反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倪爱兰并不理她,仍然笑着对丁逸说:“来这里午休吗?板报的事情我跟几个字写得好的同学说了,他们一有空就会配合你工作,实在不行我自己献丑也行。”仍是一贯的轻声细语,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刘亚丽显然又进一步受到了惊吓,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不是,丁逸,我没有传,不,我没有听那些人传谣言,我没看到,倪爱兰……”

  “刘亚丽!”倪爱兰声调稍高,“中午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画板报吧。”

  不知为什么,丁逸忽然觉得两人的反应很具备娱乐性,火气一下子就降了下去,她虽然有些鲁莽,到底不笨,如果连这点小机关也看不出来,恐怕丁、纪两家的祖宗都要跳出来骂她了。

  呵呵笑了两声,看着强自维持笑容,实则脸部肌肉紧绷的倪爱兰,丁逸终于开口说道:“支书大人你能支持我的工作太好了,我有需要一定开口要你们帮忙。”说完就又缩回帘子里继续睡觉,她相信,现在不撕破脸,会让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更加好玩。

  黑社会也好,同居也好,丁逸不是很在乎这些,毕竟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更不会担心自己被开除,以她的成绩和老爹的影响力,她会是学校里最后一个被开除的人,毕竟这所中学再省重点,也不过是集团公司的一个附属单位。

  可如果有人恩将仇报恶意泼她污水,隐忍不发倒也不是丁逸的风格,倪爱兰纵然聪明,也有她自己的弱点。

  午睡过后,丁逸精神饱满的来到教室,走到周文彬桌前,先冲旁边他同桌倪爱兰打了声招呼,接着笑盈盈对周文彬讲:“大家老同学了,帮个忙,下午放学晚自习之前,抽点时间出板报如何?”

  眉比远山黛,目似秋水寒,樱红小口菱角般微微上翘,露出一排细细的编贝般整齐洁白的牙齿,有谁能拒绝这样明艳动人的一张少女笑脸?更何况这笑脸的主人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软语温存过。在周围同学的一片讶异中,周文彬点头答应,面色微红,眼神有些慌乱,丁逸满意地走回自己座位,心情一好,神清气爽,连听课都特别有效率。

  周文彬练过硬笔书法,字体和他的人一样令人感到赏心悦目,丁逸跟在他身后,一会儿选彩色粉笔,一会儿递黑帮擦,再不然就拉着他退后几步看效果,工作进展十分顺利。

  后排的张鹏忍不住问道:“配合挺默契呀,你们是不是经常合作?”丁逸笑答:“那当然,我们都是老四班出来的人。”

  收工后丁逸提议:“真不好意思,耽误你吃晚饭,走吧,我请你吃水饺。”校门口新开了家手工饺子馆,店面看起来干净整洁,味道也不错,妈妈出国后没人做饭,丁逸成了那里的常客。

  周文彬推辞:“不了,我让宿舍的人帮我打了饭。”

  “拜托,食堂那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你就当陪我吃好不好,一个人去饭馆看起来很奇怪的,至于打的饭就留给他们当消夜吧。”男生似乎经常下晚自习后还结伴出来吃东西,真是得天独厚不怕胖呀。

  周文彬拗不过她,只得和她一起去吃饺子,饺子味道果然很好,老板娘也很热情,丁逸一面和老板娘搭话一面胡噜胡噜吞饺子。

  不知是吃饭太晚还是怎么的,周文彬觉得饺子分外美味,不由吃了很多,老板娘看他们吃的香,一高兴就多送了二两,把两人撑的直打嗝。

  虽然已经是九月份,秋老虎的热度仍不容小觑,往日太阳落山后气温就会降低,可今天不知是不是要下雨,天气有些闷热,丁逸从饭馆出来后就去买雪糕,周文彬刚才坚持要付帐,自己就请他吃雪糕吧。

  卖雪糕的大爷似乎生意不太好,看到有顾客光临很高兴,连忙向丁逸介绍新品种,丁逸灵机一动,干脆将剩下的雪糕全部买下,和周文彬一人一大袋拎到教室。

  还有十几分钟就要上课,班里人到了大半,丁逸和周文彬招呼大家吃雪糕,见者有份,说是庆祝第一期板报完工。

  在新班级里,大家彼此之间都还不是特别了解,多数还是和原来本班的同学来往,而吃东西的时候,总是最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此时已经有外向的人主动向不熟悉的同学搭话了。

  趁着气氛热闹,也是四班出来的张文涛嚷道:“逸姐,是不是以后每期板报出来大家都有雪糕吃?”

  丁逸严肃地摇摇头:“不一定!”

  大家一愣,只听她一本正经接着说道:“要是天冷了,就可能是烤白薯,羊肉串也差不多。”

  “哦,耶!”随着张文涛一声喊,大家又笑闹开了,丁逸趁机用夸张的表情说道:“大家看吧,来我们办报组就能吃香喝辣,马上奔小康,实现四个现代化也不是梦,大家来吧,都来参加我们办报组吧,第一个报名的还有官当,直接任命副组长!”

  宛如街头小贩兜售咸鸭蛋般的叫卖声又一次逗乐了大家,闹哄哄中,已经有几个擅长书画的同学表示有需要的话愿意帮忙。丁逸趁热打铁,任命周文彬为办报组组长,另一名擅长绘画的女生为副组长,还固定了几个组员,并声称板报组采取开放式,随时欢迎任何同学提供好的建议,全校板报评比如果获奖的话,参与者另有奖励。

  总算将这件棘手事件解决了,阮翠也很为丁逸高兴,不过仍略带担忧的问道:“可是这样会不会有人说你拿钱砸人?你知道,有些人的嘴实在是损,多好的事情都能被她们扭曲。”

  “我们翠儿简直跟小白兔一样单纯,你以为大家真的在乎那些吃的?我们班板报不像样大家脸上都没光,原来只是少个牵头的人罢了,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心理,都不愿意被当成强出头的傻子,今天先有周文彬带头,气氛又调动的好,才会一举成功,哪里真是为几根雪糕。”

  丁逸耐心向阮翠解释,随后嘴一撇,道:“话说回来,就算我真的拿钱砸又怎么样!姑奶奶我高兴,谁管得着?我被人说的还少了?不差这一回!”

  刚才刻意留心了倪爱兰的反应,发现她和大家笑得一样开心,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到她眼神里流露出的一丝不安,这就够了,丁逸对看到的很满意。

  敢惹她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这担心被报复的等待期才最磨人,心思越缜密细腻的,被折磨的越厉害,即使她哪天决定忘掉此事不再计较,对方也不会相信,仍会时时提醒自己有个随时准备报复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更可悲的是那人还处处胜过自己,想先下手为强都没有可能。

  丁逸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倪爱兰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至于一脸忧心忡忡的刘亚丽,不过是个被人当枪使的可怜虫,丁逸不屑于跟她计较。

  如果愿意,丁逸也能是口齿伶俐、花样百出的人,她阅读甚广,几乎任何形式的聊天都能插上嘴;反应机敏,总能在第一时间明白对方讲话的幽默点所在,让跟她说话的人毫不费力,因此很快地就和男生熟落起来。加上她处事大大咧咧,能开玩笑,不会动不动就生气,即使生气了也能很快烟消云散,颇有些男孩性格,男生们也更愿意和她讨论问题。

  而本班男生有四十个,总共只有十个女生,除了她和倪爱兰成绩都不算太好,丁逸有意无意主动结交,不过分热情,但总在最适当的时候展现自己的诚意,碰到有人问题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慢慢地,越来越多羞于和男生说话的女生开始主动问丁逸问题。

  在努力经营了一个学期以后,丁逸终于解决了人际关系的危机。期间,她说自己英语不好,以方便向倪爱兰和英语科代表周文彬请教为借口,和吴谦换了一下,将位置调到了周、倪二人的前面。

  丁逸努力遵循萧克俭的每一条教诲,一有机会就扭过头去和他们交流切磋,面对周文彬时更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改霸王本色,态度谦逊,妙语如珠,把气氛活跃得直到萧克俭跑过来强调纪律问题才略微收敛。

  志得意满地过完一学期,丁逸没有悬念地又一次摘取了第一名的桂冠,周文彬仍然是十名左右,向来发挥稳定的倪爱兰却跌到了二十九名,令所有人为之一惊。重点班里大家成绩差距不大,有时总分一分就是一个名次,可像倪爱兰这样退步如此之大的情况还是不多见的。

  萧克俭又一次把丁逸和倪爱兰叫进了办公室,对倪爱兰说:“丁逸的英语在你的帮助下有所进步,怎么你自己反而退步了,是不是她经常说话打扰到你?”

  “哼哼老萧你心长偏了吗?这说的是什么话!”丁逸在心中抗议,不过她更好奇倪爱兰的说辞,忍住了一肚子的不满。

  倪爱兰低声开口:“老师,我最近闹头疼,大夫说可能有些神经衰弱,我想休息一个寒假可能会好些。” 她比原来神色憔悴了不少,看起来楚楚可怜,丁逸本想在心里鄙视她一下的,看她这样忽然有些不忍心,其实倪爱兰也是很优秀的一个女孩呀,同时也很要强。

  萧克俭似乎也很同情她,马上放缓了本来就不甚严厉的语调安慰她,完了之后扭头发现丁逸在东张西望无所事事,忽然大声说道:“丁逸,保住了第一名,你是不是很得意?”

  丁逸吓了一跳,连忙诚惶诚恐说不敢,她在老萧面前还真有些惧怕。

  “平时要多顾及别人的感受,你这学期成绩没有退步,纪律方面做的却不好,总是上课说话,已经影响到别人了。”

  哼哼,她再努力,也不过落个“保住第一名”的结果,倪爱兰一退三千里都能被好声好气对待,为什么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历声责备?丁逸几乎已经确定萧克俭是有意针对自己了,不过不用他说,她下学期也不会那么多话了,总是扮花痴也很累人的。

  因为不用上晚自习,周文彬和丁逸一起放学回家,他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下雪了,路有些滑,两人都慢慢推着车子前进,反正放了假,不用再像往常一样紧赶慢赶。

  冬日里天黑的早,又是阴天,不过五点来钟就需要路灯来照明了,光影摇曳中,周文彬问身旁的丁逸:“你妈妈出国了,家里怎么过年?”

  “我和我爸一起回我姥姥家过年,怎么了?”丁逸有些奇怪他对自己家里的事感兴趣,一个学期下来,她和周文彬已经算是很熟,但很少谈及彼此家里的事情,她对这个话题实在提不起兴趣。

  “过完年如果有空,就来我家玩吧,我父母都欢迎你常来。”

  “真的吗?”丁逸尽量问的随便,低头不去看他的表情。

  周文彬顿了顿,郑重说道:“真的,我爸爸很喜欢你。”

  “你家里又不是只有你爸爸。”丁逸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冲,连忙补充:“我是说你爸爸喜欢,别人可能就没那么喜欢,那样就太打扰了。”什么乱七八糟呀,跟绕口令似的,丁逸在心里鄙视自己。

  “我也喜欢。”

  “那说不定也还有人不喜欢……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被一层薄雪覆盖的路面有些湿滑,丁逸险些连人带车一起滑倒,周文彬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扶了一把,丁逸惊魂未定:“你为什么说喜欢我?”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不可能!你明明说过不喜欢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周文彬忽然顿住,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脸色有些发白,深吸了口气才再度开口:“那晚,你没走远,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周文彬也是聪明人,略微一想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丁逸的表情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那晚,在父母面前,我只能那么说,别无选择,我们毕竟还是孩子,我妈妈的性格你也有所了解。”

  “我当然知道文老师的性格,所以,我们别无选择。”

  “我妈妈只是对你有些误解,只要你努力让她慢慢了解你,她就会喜欢你了。”

  “我为什么要努力让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难道我会少块肉?”丁逸略微有些生气,以德报怨不是她的作风,任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那我们……”

  “我们是很好的同学,将来会是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你原来……”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事到如今,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是曾经喜欢你,不过那也是曾经。”

  “这学期……”

  “这学期我还是喜欢你,不过已经是普通同学的喜欢了,谢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我一直很感激。”

  丁逸表情真挚,不似作伪,周文彬定定看了她半天,终于低下头来:“你说的,我们还是朋友?”

  “对,能做你的朋友,我很荣幸。”

  “那好,沈长东,他是你现在喜欢的人吧。”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周文彬一直没有抬头.

  丁逸到家了,看着周文彬继续前行的身影,萧索落寞,身影怎么会萧索落寞,丁逸转过头又否定自己的想法,他还有倪爱兰,她敢肯定,倪爱兰现在的头痛绝对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现在她是不是应该仰天长笑?诽谤她的人神经衰弱成绩退步,拒绝她的人被她拒绝地更彻底,只有她毫发无损事事如意,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一点都不高兴?她不想笑,只想哭。
2008/12/05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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