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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太多情  作者:菊子 (完)

2644352谈天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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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和沈长东怎么会用的着私奔呢,不过是一通撒娇的电话,沈家伯母就将沈长东提前打包发送到北京了。

  还不到报到的日子,所以丁逸和沈长东在北京汇合后,照例还是住在伯父家疯玩,当魏华靖听说丁逸被保送的系别后险些喷饭:“你居然去了那个和尚系?”魏华靖也在A大读书,已经是大三,丁逸对自己将来的系别一无所知,现场认了个师兄请教。

  “知道A大女生少吧,汽车系曾经有一届一个都没有,所以后来都称他们是和尚系,你去那里是要祸国殃民吗?”

  丁逸哭笑不得,她可以理解为魏华靖在夸她吗?李贝贝赶紧安慰她:“女生少才好,那样就会被大家照顾,我高中读文科班的时候,男女比例是1:3,很多时候重活脏活都要女生自己干,一点特权都没有。”李贝贝考入了B大法律系,成了建军哥哥的直系师妹。

  “M大就相反,有校花集中营之说,长东兄弟有艳福了。”魏华靖朝沈长东眨眨眼睛,他们两个一见如故,自动升格为兄弟关系。丁逸白了魏华靖一眼:“你对这些那么清楚,看来是常在花丛游了?”心中却想:沈长东学文科,果然是为了接近美女。不由感到一阵失落,转眼又想,怕什么,A大那么多男生,帅哥总会又几个的吧,我也不吃亏。

  丁逸和李贝贝同一天开学,为了节省时间,大家兵分两路,同在A大读微电子的魏华靖和沈长东陪着丁逸报到,身为李贝贝直系师兄的丁建军就义无反顾地充当了她的向导兼顾问。

  找到系里接待处后,丁逸发现师兄们都非常热情,丁逸大部分行礼都交由沈长东拿着,自己只背了个双肩包,提了个手袋,还是有人抢着要帮她拿,丁逸回头看到拖着一个大皮箱还扛着个背囊的沈长东,以及拎着一个大提包的魏华靖,笑盈盈的对要帮忙的男生说:“谢谢师兄们,我的行礼在他们那里,有劳大家分担一下了。”

  魏华靖竟然还是名人,很多人都认识他,见他陪着丁逸来报到,好几个师兄一起围上来,其中像个学生干部似的人开口道:“华少,鼻子可真灵呀,要赶尽杀绝吗?”

  丁逸有些奇怪地看向魏华靖,只见他将提包随手给了一个男生,摸摸鼻子道:“老牛你在这里就好,丁逸是我表妹的朋友,大家帮忙罩着点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向丁逸告辞,丁逸对他模仿楚留香动作的样子相当鄙视,挥挥手:“不敢麻烦,赶紧忙你的吧。”

  那被称为老牛的师兄喜笑颜开:“没问题,放心好了。”魏华靖拍拍沈长东的肩膀说声抱歉就走了。

  人多力量大,三下五除二,丁逸的全部家当就被搬到了女生寝室,床上都已经贴好了名字和学号,丁逸被分到了靠窗的床铺。

  报道后才发现,汽车系并没有魏华靖口中形容的那样惨,九十多个新生里有九个女生,她们一班有三个,另外两个是辽宁的赵晓冬和上海的胡佳,还有二班的一个川妹子杨璐璐四人共住一个寝室。

  寝室比高中时阮翠她们住的宽敞许多,可是还是显得很拥挤,因为此刻挤满了迎新的师兄师姐,有本系的,也有外系的,大家热热闹闹的开始找老乡。

  胡佳没有发现有来自上海的老乡,就站在窗边静静看着沈长东替丁逸整理东西,东西的主人则被几位本省以及邻省的师兄拉着谈话,中国太大,邻省的也能算得上半个老乡。

  “丁逸,帮我拉着点被角。”沈长东铺好了床,套被子的时候需要个帮手。

  丁逸欢快的答应一声,跳过来伸手扯被角,只扯到了一个,另一个被胡佳拉住:“我来吧。”几乎是同时的动作,丁逸冲她笑了下谢她帮忙,开始了继自我介绍后的第一次交谈:“你们来的都好早。”

  “是呀,路最远的往往先到。”看向沈长东:“他也是我们系的师兄吗?”

  沈长东闻言抬头笑了下,冲丁逸喊:“来,师妹,叫声师兄听听。”被丁逸“呸”了一声外加一个大白眼。胡佳知道自己弄错了,红着脸连忙道歉,丁逸豪爽地摆摆手:“他就喜欢教训人,跟个老头子似的,不用怕把他认老了。”

  夏末秋初的北京傍晚,凉风习习相当宜人,丁逸和沈长东一起漫步在A大校园,校园很大,或走路,或骑车,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学生。

  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丁逸喃喃道:“以前每次来北京,总觉得自己是过客,这次总算有些归属感了。”蹦跳着倒过来走路,看着面前的沈长东:“你呢,你有这种感觉吗?”

  沈长东看她一眼:“喜新厌旧,才来几天就有归属感了?我在南京住了三年,都始终觉得像是做客。”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觉得老家很好呀,我只是比较喜欢北京这里的一些感觉和氛围。”听起来她是有些忘本,丁逸连忙手舞足蹈地解释着。

  “小心!”倒退着走路的丁逸险些被后面来的一辆自行车擦到,沈长东连忙一把拉开她,丁逸被拉得一个趔趄,跌进沈长东怀里。

  长大后这几年,两人很少再有身体上的接触,此刻丁逸被他怀抱一迎,发现他被自己撞到后竟然纹丝不动,宽厚而结实的胸膛触感微热,丁逸觉得自己脸颊在贴上后也被传染到了热度。

  过了好久丁逸发现他仍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忍不住推推他:“干吗呢,睡着了?”

  沈长东叹了口气:“群狼环伺,我哪能睡得着。”

  “你说什么?”丁逸听清楚了,但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丁逸,跟你商量个事儿吧。”沈长东拉着她在路边的凉椅上坐下,旁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天边仅留最后一抹余晖,晚风袭来,空气更加凉爽。

  “什么事?”丁逸两手撑坐在凉椅上,两脚往前伸,忙了一天,舒展一下筋骨。

  “知道大学必修的三件事是什么吗?”沈长东似乎换了话题。

  “不知道,应该有学习吧。”

  “那是自然,是学习、社团和恋爱。”

  “呵呵,挺有意思,今天听师兄们说起好多社团,还劝我加入,我正在考虑呢,你说社团会不会占用很多时间?”

  “我觉得选择一两个真正喜欢的就行了,多了没精力顾及也是无用。那恋爱呢,你有没有打算?”

  丁逸忽然气愤起来:“还说呢,我还以为这里男生那么多,怎么着也该有几个养眼的呀,谁想今天居然触目皆是青蛙,这样下去我怎么有机会谈恋爱?”

  沈长东嘴角可疑地颤抖一下,定了定神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恐怕我们学校的女生也是类似情况,不如我们两个互相帮忙吧。”

  丁逸瞪大眼睛看他,她理解力向来超群,应该不会想错,忍不住问道:“你是说我们两个,凑合一下?”

  沈长东点点头:“这样才不算虚度大学时光。”

  “你们学校号称校花集中营,还没有报到就做这个决定,会不会过两天就后悔?”M大开学晚上两天,沈长东还没有去学校报到,以他的卖相,在女生堆里不会少了仰慕者。

  “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我们先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如果谁先后悔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沈长东口出奇言。

  啊?听起来怎么有骗局的意味?熟读金庸的丁逸马上想到赵敏那三个不确定的请求,张无忌那个笨蛋因此被牵着鼻子走,她丁逸看起来像笨蛋吗?

  沈长东似看透她想法一样:“小说是小说,没那么夸张,再说,按你的说法,似乎我反悔的机率大些。”

  是哦,他小时候宁可罚跪也不肯答应娶她,说不定到时候一见到M大的漂亮美眉就晕头转向了,哼哼,到时候正好想办法折磨他。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沈长东有可能坐拥佳人而她却形单影只,丁逸就非常非常的不爽,所以,这样也好。

  当天晚上,204宿舍召开了第一场卧谈会,四个十八九岁的女生都各自做了自我介绍,顺便报告了交友情况,另外三人竟然都是单身,看来都是天天向上的乖孩子。

  “丁逸,你呢?”胡佳见丁逸自我介绍时忽略了某项,便追问道:“你有没有交男朋友?”

  “对呀对呀,丁逸你有没有?”另外两人也是兴致高昂,白天丁逸说帮他铺床的帅哥是她“发小”,问了北京的同学,才明白发小是什么意思。

  “我有男朋友了,还是新鲜出炉的。”尽管有些别扭,丁逸还是如实回答,一时半会儿,丁逸还没办法适应沈长东和“男朋友”这个词划上等号。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管怎么样,到底都是年轻女孩子,尽管是A大的,尽管是汽车系的,她们对爱情的向往和对八卦的关注,和普通女生没什么两样。

  只有丁逸苦着脸:“我今天晚上才有的男朋友,严格来说,还不算有经验,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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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终于考完了期末考试,饶是神勇无敌的丁逸也感觉像是被扒了层皮。听到她抱怨,杨璐璐翻了白眼看她:“你在家有老爹,出外有沈长东,到哪里都有人养,至于拼成这样跟我们争奖学金吗?”

  丁逸嘿嘿笑道:“我抢谁也抢不了你的呀。”杨璐璐是少数几个在数理方面能让丁逸佩服的人,平时也不见她如何用功,勤工助学中心和学生会的工作也很忙,可期中考试很多科目她都名列前茅,女生中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就是这个个子小小皮肤黑黑,额头高高凸起的小姑娘,让眼高于顶的微积分老师,都连连夸她有灵性,丁逸再自负也不得不承认杨璐璐是一个天赋很高的人。

  经过一个学期在A大的学习,丁逸在和人比较的时候,承受能力已经很强,她有了目标,告诉自己坚持做就是了,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

  沈长东问她:“如果能转系,你想学什么专业?”丁逸想了想以后说道:“我还没有最后决定,不过我上回跟魏华靖聊了一下,比较倾向于电子系,毕竟那几乎是A大最好的系,前景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愿了。”那个总戏称她为“小蛮女”纨绔公子模样的魏华靖,原来在专业方面竟然十分厉害,他口才极佳,演讲般侃侃而谈,让她顿觉入A大不学电子简直是白来一遭。

  沈长东不动声色,走路的脚步却明显加快,丁逸敏感地感到他反应有异,连忙几步小跑跟上他,拽着袖子问道:“怎么了,你觉得我学电子不好吗?可是我挺喜欢呀,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这个专业发展前景很好,也很具备挑战性。”

  沈长东已经平稳了心神,慢慢放缓了脚步,他一时心急竟然忘了,丁逸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因为别人扭转过自己的决定?纵然亲厚如他都不能,何况魏华靖。于是扭头向丁逸笑道:“你这样努力,肯定能如愿的。”

  大学第一个寒假回家,是同学聚会的高峰,郑辉大老远看见丁逸便喊:“哎哟哟,上了A大就不认我们这些父老乡亲了,逸姐,我也在北京呀,你居然一个学期都不联系我们。”

  这学期学习那么忙,她哪里有功夫四处找同学,嘴上却说:“你也知道自己在北京呀,那干吗不来找我?”

  “矫情了不是?你那里牲口那么多,我进去腿发软呀,咱没那么虚荣,考不上A大也不去那里照相呀什么的非要沾些光。”高中时期,大家都称学习特别好的同学为牲口,或说某人很“牲”。

  丁逸忽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两眼放光的看着被郑辉拉住手的罗萍:“哈哈,你们两个!”食指在两人之间交替着点来点去,伴随着嘿嘿奸笑,马上打算开审。

  罗萍脸上一红,赶忙要挣开郑辉的手,却被他死死拉住挣脱不开:“逸姐,我们家这位脸皮薄,不比您老人家铜皮铁骨,放她一马吧,也只有长东那家伙能吃得消您呀。”拼着后背被丁逸猛锤几下,郑辉英雄救美护得旁边佳人安全进包间。

  次日的高中同学聚会,丁逸见到久违的阮翠煞是激动,阮翠在省大化学系,写信给她最多,也是唯一收到她回信的人。没办法,以丁逸的笔迹,亲手在漂亮的信纸上写信也是需要勇气的——破坏的勇气。这点她在给萧克俭寄教师节贺卡时就深有体会,学校特制的贺卡,精美漂亮喜气洋洋,她那“感谢师恩”几个大字往上一添,顿时破坏了整体美感。

  好在不久大家就都学会了发电子邮件聊QQ,电子时代呀,我爱你!丁逸心中狂喊。

  阮翠的精神状况变化最为明显,变得开朗自信,大家都说她漂亮了很多,有男生还做懊悔状后悔当初没有追她,丁逸嗤笑:“马后炮,你追得上吗?”正笑闹着,门口出现了一对璧人。

  本以为早已风过水无痕,谁想再见面时,心中仍难免泛起涟漪,原来刻在青春岁月上的痕迹,可能会变浅变淡,却终归不会消失不见。

  周文彬微笑着冲大家点头示意,黑如子夜般的眸子在看向她时明显停留了一刻,丁逸顿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也就是一刹那,她马上笑得更加灿烂,先冲旁边的人打招呼:“南方水土好养人,倪爱兰你变得更漂亮了。”

  可能是经过艺术学院的熏陶,倪爱兰比原来更加优雅斯文,她眼神微敛也笑道:“哪里,你才是真的好看。”

  不愿意对着他们两个讨论谁更漂亮这个话题,丁逸马上又混迹在一帮男生中间唇枪舌战。吃完饭后,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折腾了个天翻地覆。

  散场后,丁逸携了阮翠一起走,到门口被人叫住:“咱们顺路,我送你们回去吧。”

  扭头看向周文彬,和跟在他身后的倪爱兰,丁逸呵呵笑道:“我是谁呀,哪里用得着别人送?你还是赶紧把倪美女送回家吧,天这么晚了,万一再遇到小混混什么的可就麻烦了,再不然家长也会担心的!”

  刻意把“家长”二字加了重音,果然看到周文彬面色一变,倪爱兰脸上也是阴晴不定。原来不是不怨恨的,只是她的高傲不允许她承认,只有当这一切真正不再重要时,她才允许让它浮出水面。

  说完之后,丁逸拉着阮翠就走,不再回头。

  回到家,才发现手机里已经有好几条新短信,刚才环境嘈杂没有发觉,打开一看,都是沈长东的。“这边好冷,湿乎乎的冰凉,你那里冷吗,”“今天高中同学聚会?”“怎么回事?高中同学一聚会就不理我了?”“真的不理我了吗?”

  丁逸抿嘴一笑,沈长东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字里行间透着的满是不安,丁逸连忙拨电话给他。

  “喂?”接电话的声音吓她一大跳,“你怎么了?怎么声音变成这样?”丁逸忙问。

  “感冒了,刚吃了药,明天应该就没事了。你这么晚才回来呀。”

  “是呀,一个学期没见,大家都玩得很兴奋,你怎么发那么多短信?”

  沈长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才道:“我担心你们班同学上了大学开了窍,脑子进水向你表白。”

  丁逸佯怒:“向我表白就是脑子进水吗!”

  沈长东低低笑道:“向你表白没关系,我怕你看到表白的人不如我帅,一怒之下将人爆揍一顿,把他打个伤残什么的,那不是要对人家终身负责?”

  丁逸正要发飙,沈长东赶紧截断她:“跟你说件正事儿,过完年,初十以前,我们提前回学校吧。”

  “为什么,不要在家过完元霄节吗?我每年都陪姥姥姥爷看花灯的。”

  “今年就换一种方式嘛,比如在过年的时候陪他们逛庙会什么的,总之初十以前回去吧。”

  丁逸抬头看墙上的挂历,初十,初十,看到那一天的公历,她脸腾的就红了,这个沈长东!

  初八那天,那么多在北京读书的同学,只有林琳和她同时走,林琳承担的一个家教,家长请她提早返京补课。好在她母亲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生活基本能够自理,家里不用她牵挂太多了。

  因为是日间行车,丁逸退掉了卧铺,和林琳一起坐在硬座车厢,幸好这是趟新开通的特快车,虽是春运人也没有到达水泄不通的地步。

  车厢颇为干净整洁,对面坐的是两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其中一个笑起来一口白牙的样子让丁逸觉得很面熟,对方似乎也在打量她,过会儿忽然问她:“你认识沈长东吗?”

  丁逸猛然想了起来,自己从秋千上摔下那次,这人是当时和沈长东在一起的吴未,而林琳被小混混欺负那天,沈长东正是借了他的名号吓走那些人的。

  “原来是吴师兄,你也在北京上大学吗,呵呵太巧了,你在哪个学校。”怎么都没听沈长东说过。

  得知他就读于公安大学后丁逸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他还真是黑白道通吃呀。

  林琳甚是机灵,从二人你来我往的叙话中已经猜到,这吴未必是那个神龙酒店的小老板了,心里有些尴尬,只望了窗外不再说话。

  偏那吴未没话找话:“这个小姑娘也挺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丁逸是个自来熟,脸皮又厚,马上挤眉弄眼看向吴未:“师兄是看人家漂亮想搭讪吗?只是这招数太老套了吧。”

  吴未啼笑皆非:“你这小丫头,几年没见还是那么皮,现在还荡秋千吗?”马上接着又道,“不过我说真的,她确实挺面熟的,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报纸上登的那个去年的文科省状元嘛!市里晚报上刊了她的照片。”马上做肃然起敬状。

  丁逸得意:“那当然,我们林琳可是响当当的才女,高二的时候在校报上登了一片散文《半个月亮》,轰动整个学校呢。”大有与才女为伍颇有荣焉的劲头。

  吴未听后啧啧称叹,林琳更加窘迫,脸红红的不知该说什么,偷偷拽了丁逸一下不让她再吹嘘,丁逸连忙招呼:“太无聊了,咱们打牌吧。”坐在吴未旁边的是他的同学,四人打升级,火车上的时间也就不那么难熬。

  快到站的时候,隔壁座位发生一阵骚动,原来一个也是学生模样的男生行李箱打不开了,似乎还要取什么急用的东西,行李箱是密码锁,那老兄居然把密码给忘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大家也挺同情。这时吴未忽然站起来,拍拍那男生示意他让开,弯腰下去也不知怎么鼓捣了两下,箱子居然就开了,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吴未什么话都没说,摆摆手阻止那男生道谢,赶紧回来坐下,丁逸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手法,好厉害!是在学校学的吗?能不能教教我?”似乎大家已经熟得不得了,而不是才第二次见面。

  吴未不买她的帐:“女孩子家的,学这个干吗?这是职业秘密,不能随便讲。”乱神气一把的,把丁逸气得恨不能马上改行去做女特警。

  见到沈长东,丁逸马上兴冲冲地把车上的见闻对他讲了一遍,问他:“你跟吴未有联系吗?”

  “有啊,上学期见了好几次面呢。”

  “那我怎么不知道?”丁逸讶异于对沈长东的生活了解还留有死角,她自己的任何事情好像都有他搀合。

  “你那么忙,哪里有空关注我的事。”沈长东语气平淡,可话的内容怎么分析都有点哀怨的意味,丁逸心虚一笑:“那个吴未好厉害呀,锁在他手上啪的一声就开了,你跟他学学回头再教我好不好?”

  当头被他敲了个暴栗:“你就这么点溜门撬锁的出息?要学你自己去,我可不学。”想不通对机械不感兴趣的丁逸,为何对开锁兴致勃勃。

  看到拜师无望,丁逸焉肯吃亏,踮高了脚尖非要敲回去不可。

  刚一回到学校,照例是要收拾一番的,还要先去趟伯父家送去爸爸带给他们的新年礼物,顺便讨压岁钱。

  哥哥和嫂子初八就开始上班了,已经返回在外面的新居,伯母在家寂寞,见到她提前返京很高兴,非要留她住上一晚,学校还未开学,丁逸也就没有了坚持回去的理由,反正明天才是初十,沈长东说上午过去找她,只好明天一早赶回去了。

  隔壁李家倒是很热闹,不仅魏华靖和李贝贝兄妹两人都在,连和田也被邀请来家做客。魏华靖笑道:“小蛮女,你真要转来我们系吗?专业课的教材我可都给你留着呢。”

  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丁逸刚刚得知,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取得了整个大学本科期间最好的成绩,自此以后,再也没达到过这种辉煌——微积分(1) 95,几何与代数(1) 95,机械设计基础A(1) 96,大学化学B 96,其余几门考的也不错,转系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和田也微笑:“真是个厉害的女孩子,难怪武协的活动室再也碰不到你,转系成功是不是就可以轻松些了?”后来在校园里又碰到过和田几次,不管怎样,他都没提出要自己回请他吃饭,并且举止彬彬有礼,再也不曾出口比较两国差异,她也就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小心眼。

  不管是在一起高谈阔论还是武艺切磋,和田都是个很好的搭档。

  第二天吃完早饭丁逸就准备回学校,正好和田也要告辞,邀请丁逸同行,考虑到有顺风车可搭便可省去伯父再找车送她,丁逸就答应了,反正也是顺路。

  一路谈笑风生,丁逸从魏华靖那里套取了不少有用信息,心情颇好,唧唧刮刮说个不停。和田一边关注路况一边听她说话,不时面露微笑,等红灯的时候扭头问她:“这么早赶回去,今天安排了活动?”

  考虑到他也应该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丁逸有些扭捏,不过还是不习惯说谎,于是厚着脸皮道:“呵呵,是呀,跟男朋友一起过。”

  可能是红灯等了太久,绿灯亮时后面车辆一催,和田的车就熄火了,再次打着火时和田自嘲:“来北京后才学会自己开车,还是生手。”

  丁逸自己连驾照都没考,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看着他将车开上了八达岭高速。

  可能是赶上了春节过后的返京大潮,路上车辆特别多,高速路上更是拥挤不堪,像是个移动的大停车场,而且大家似乎都很着急,很多车左突右窜,不停地并线。

  沈长东收拾妥当后打电话给丁逸,她的电话一直占线,好容易打通后刚要说话,只听那边传来丁逸急慌慌的一句:“我在去XX医院的路上,稍后再打给你,或者,你来医院找我吧。”背景传来警笛声和人的吆喝声,电话马上挂断了。

  沈长东面如土色,连忙再拨回去:“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和田受了伤,我们出了车祸,见面再说吧!”电话再次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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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回学校晃了半小时后沈长东才赶到,丁逸边吃饭边将和田家发生的事对他讲了一遍,沈长东听她叽叽咕咕讲完,说道:“这样的家庭,外人听起来像是小说一般,个中滋味却未必好受,和田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丁逸深以为然,不过二十岁的少年,一边搞研究一边搞管理还要抽空应付爹妈以及爹妈选中的准儿媳,又怎么会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这个小日本还真是精力充沛呀,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早年所受的精英教育有关。记得初次见面,他抨击中国教育现状,抨击中国孩子不能吃苦耐劳,对自己国家的一切都十分自豪,日本的青少年是否都能被教育的如此成功她不知道,但至少现在的和田充分证明了他自己的优秀和出色。

  丁逸忽然踌躇满志:“我们一起努力吧!”

  大一的下学期,其实并不需要太忙的,至少不像上学期一样。因为丁逸的转系申请已经被批准,大二她就要转到电子系了,本学期也就成了她在汽车系的最后一个学期,这样一来,有些专业课也就没有必要太过用功学了。

  不过人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就是如果有某样东西,原来你已经和它朝夕相对,甚至准备好要与之终身为伍,忽然因为某些变化,它在你未来的日子将再也不会出现,和你永别,这时就算你之前不喜欢它,甚至讨厌它,在最后相处的日子里都会觉得依依不舍,甚至会感到悲伤。

  面对汽车系的专业课,丁逸就是这种心理。看着上学期几乎被自己翻烂的课本,回忆起那些熟悉的内容,以及终于弄懂一个问题时的喜悦,都有一种不舍的感觉。一书一世界,这些书之于丁逸,就像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空间一样,里面有她熟悉的门径,却有更多未曾发掘的角落,这些角落到底还埋藏着什么,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也因此,丁逸这学期干着在别人眼里很怪异的事情,那就是她尽可能的选了一大堆汽车系的专业课,并坚持去上,其中机械制图和机械零部件绘制期末时还拿了全班的最高分。本来这样的学习只为了心中那一分的不舍,但谁料多年以后,正是因为大一一年的机械背景,丁逸在科研项目中能胜任很多别人无法完成的工作,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与此同时,沈长东也日渐繁忙,新生的过渡期过后,他在校学生会和话剧团的工作量都猛然增大了许多。话剧团是M大的十佳社团,每年都会至少出台一部年度大戏在学校公演,如果演出反响好,还会到其它兄弟院校巡演,同理,也会有别的院校把好戏搬到M大来演出。毕竟是学生社团,时间和经费都十分有限,排一出戏不容易,多演几次既饱了各校学生的眼福,也扩大了剧团的影响力。

  不过这个圈子并不涵盖北京所有的院校,因为很多理工类学校不擅长此道,或者有类似爱好的学生不多,再或者就是大家都太忙,没办法抽出太多时间来排戏,总之这个小集体也不过十几家院校而已,而这其中,并不包括A大,因此丁逸常常来M大蹭戏。

  丁逸不喜欢看越来越速成,越来越商业化的电影电视,对话剧却情有独钟,总觉得话剧舞台上那种夸张的表演手法,更能淋漓尽致的宣泄出人物内心的感情,更直接,更畅快。而面对面的舞台演出,没有剪切不能喊停,让演员演出的难度加大,对他们演出的实力要求更高——丁逸向来佩服有实力的人。

  比起名家名角,学生们自导自演的话剧,也更加清新活泼,且只博掌声,不收门票,完全排除了商业化的可能,堪称一片净土。

  今年的活动由龙头老大中戏率先拉开帷幕,他们今年的作品是莫里哀的《斯卡班的诡计》,在很多学校已经演出过,反响非常之好,据说有人已经跟着他们的剧团连着看了好几场。在M大演出的时候,因为礼堂不够大,来晚的同学甚至只能在门口站着看。

  丁逸激动地跟着沈长东混进预留的位置,前后左右一看:哇塞,全是美女!于是羞羞答答地问沈长东:“这里是不是专门给美女留的位子,嘿嘿,你觉得我够格吗?”

  沈长东白她一眼:“这是话剧团成员专区。”

  丁逸暗自吐了下舌头,想想自己是个冒牌的,还是低调些比较好,当下老老实实坐着等戏开场,沈长东并不能陪她看戏,他要到后台帮忙,暂时充当服务人员。

  演出果然精彩之极,尤其是剧中主角男仆斯卡班的扮演者,一个瘦瘦小小的短发女生,中戏学生年龄参差不齐,那女生看起来有三十来岁了,可是反应非常机敏,每次想出一个好办法,灵活的大眼睛真就像狡童般闪着顽皮的光芒,声音洪亮妙语如珠,博得彩声一片。剧本也被改编的活泼有趣,很多台词如拔剑时喊的“我劈不死你!”都像后来电影《河东狮吼》中比划着手势说的那个“鄙视你!”一样,在校园中广泛流传开来,不过丁逸觉得前者更有气势。

  沉浸在演出中的丁逸,是浑然忘我的,可坐在她旁边的人显然和她的状态不同。那人在座位上似乎极不安稳,不停的动来动去,不时能碰到丁逸,丁逸见是个女生,就往旁边挪了挪没理她。

  过会儿那女孩弯腰捡东西,起身时胳膊肘子拐了她一下,正拐到丁逸肋下敏感处,疼痛异常,丁逸恨恨地瞪过去,发现这个女孩她认识,就是在沈长东宿舍楼下见过的那个恐怖分子,叫什么古丽的,真是冤家路窄呀!

  看她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丁逸正要发作,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看看台上快到高潮处的演出,丁逸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看完戏回头再算帐也不晚。

  见丁逸闷声不吭继续看戏,古丽更加得意,和她另外一边的女生,交头接耳不知议论什么,还间或扭头看一下丁逸,轻笑几声。

  演出终于完美谢幕,丁逸长舒一口气,拍拍旁边欲转身离开的古丽:“走,咱们出去聊聊。”

  从礼堂侧门出去,是校园的小道,旁边是一片小树林,此刻天已经完全黑透,小道上的路灯照不到树林深处,里面黑黝黝的不可辨物。

  面对面站着,古丽神情倨傲:“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丁逸看她一眼:“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向我道个歉吗?”

  古丽呵呵笑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个位子也不该是你坐的吧,我们自己本校的学生有很多还站着呢,你鸠占鹊巢不觉得可耻吗?”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理,脸皮薄的人可能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丁逸是谁呀,那是没理也能赖三分的,情敌当前怎肯示弱,于是皮笑肉不笑道:“好个鸠占鹊巢,你到底是气我坐了礼堂的位子,还是生气我占了沈长东的女朋友这个宝座?”

  见古丽一脸被说中心事的气极败坏,丁逸继续刺激她:“不过我告诉你,你生气也没用,沈长东是我的,过去是,现在是,以后还是,除非我不要他,否则你这辈子休想!”

  扭头看到话题的主人公向这边走来,丁逸欢快地笑一声过去挽着他:“你可过来了,今天的戏真精彩,你都没陪我看!真讨厌!”声音又娇又嗲。

  沈长东心怀疑惑地摸摸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看到旁边眼角含泪看着他们的古丽,有些吃惊:“古丽你怎么了?怎么还在这里,老江刚送走中戏那帮人,说一会儿集体出去吃饭,正到处找你呢。”

  古丽声音有些委屈:“那你呢,你不一起去吃饭吗?”

  指指丁逸,沈长东说道:“我就不过去了,还要送她回去。他们在西门集合,你赶紧去吧。”

  古丽无奈,只得转身离开。沈长东在她走远后问丁逸:“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怎么哭了?”古丽号称穆斯林恐怖分子,充分说明她绝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别说哭,她跟人争执时连下风都不曾落过,不过如果她的对手是丁逸,那就又另当别论。

  见丁逸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沈长东叹了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穷追不舍?”

  丁逸错愕:“你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断定是我穷追不舍?”

  “我还不了解你吗,是不是还在为上次古丽大声冲你嚷嚷生气?我都跟你说了她就那性格,你又何必非要找回来。”

  丁逸一把丢开他:“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又凶又小气的人?你凭什么以为不是她先欺负我!”

  “古丽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心眼儿并不坏……”

  “那你就是说我心眼坏了?沈长东,认识这么多年,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坏蛋!”丁逸语气冰冷。

  沈长东有些着急,赶忙去拉她:“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这种针锋相对的性子,将来迟早要吃亏……”

  “我吃不吃亏关你什么事?你少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见他这时候还在说教,丁逸生气之下口不择言。

  沈长东似乎也有些动怒:“丁逸,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丁逸冷笑:“是呀,我就是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你觉得谁不无理取闹就找谁去吧!”说完就转身快步走开。

  来到西门车站,丁逸站在站牌下等公车,眼光瞥到不远处跟过来的沈长东,心里烦躁异常,于是上前一步拦住刚好到达的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丁逸正要关门,车门被人扳住,丁逸看着他:“放开!”在里面拼命往里拉车门,无奈她是坐着,手臂使不上劲儿,几下就败下阵来,被沈长东拉开车门也挤进了后座。

  懒得再折腾,丁逸只扭过脸不搭理他,司机看丁逸不再说话,知道是碰上了吵架的小情侣,问了目的地就自顾自地开车。

  一路无语,下车后丁逸就大步往前冲,结完帐后沈长东快跑了几步赶上,一把拽住:“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在气你自作聪明,其实你就是一个笨蛋!十足的大笨蛋!”再也憋不住,丁逸终于吼了出来,还好处地偏僻,周围行人不多。其实丁逸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不高兴的话她会发火会揍人,可一般不会跟人赌气让自己受内伤,可今天的事情她就是觉得憋屈,又不屑于向沈长东解释当时的细节,可即便如此,他怎么可以帮着外人说话,怎么可以反过头来怪她?

  到底相处过十几年,沈长东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误会丁逸了,他试探着问:“其实,今天是古丽先挑衅的对不对?”

  丁逸只冷冷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立场不坚定,可是,打个比方说吧,一个家长若是见到自己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不管起因如何,他能训斥的只能是自己的孩子。”

  丁逸听后怒声道:“真不要脸,你是我的家长吗?”不过语气里已经没有那种冷冷的感觉,沈长东也感觉到了,赶紧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

  丁逸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脱就放弃了,沈长东凑在她耳边继续说:“其实你完全不必跟古丽计较的,真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她也永远胜不了你,就像我没必要同和田计较一样。”

  沈长东的声音低沉轻缓,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笃定,似乎在说服丁逸,也似乎在说服他自己。

  丁逸也被他这种笃定感染,抬头一看,夜空里居然闪烁着明亮的星星,天上有星星,明天应该会是个晴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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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系里的女生节,男生们请女生吃饭,并商量着要给女生宿舍买礼物,征求她们的意见,最后一致选定了体重计——几乎每个宿舍都有处于减肥进行式的女生。

  晚上还租下了多功能厅办舞会,不仅要求系里的每个女生都要参加,还利用各种宣传手段招揽外院系甚至外校的女生。

  看到校园里醒目的海报,杨璐璐对大家笑道:“看到没有,荷尔蒙乱飞呀。”不过看在他们煞费苦心的样子,大家都还是决定去捧捧场。

  没想到他们的工作效果相当显著,到场的女生还真不少,几乎等同于男生数量了,多数从是周边文科院校拉拢过来的,看来A大的男生,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男生们明显比较兴奋,平时邋遢的,变得干净利索,平时懒散的,此刻也挺直了腰板,平时寡言少语的,正在练习如何同陌生人说话,平时言行粗鲁的,在努力如何表现的更加绅士,总之大家个个都跃跃欲试的样子。

  但还是有脸皮薄的男生,不好意思跟陌生女孩主动搭讪,选择邀请熟悉的本系女生,丁逸也被拖着跳了几只曲子。

  刚回到座位拿了杯子喝饮料,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以为是沈长东,丁逸一只手掏出电话按了接听键就说:“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有舞会,我回去再给你打吗?”现场很吵,她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声说话。

  对方似乎有些吃惊,回道:“你晚上要给我打电话吗?”不是沈长东,丁逸暗骂自己乌龙,都是这环境闹的,吵吵得她也急躁起来。

  出了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丁逸连声道歉,对方呵呵笑道:“没关系,这是难免的。”原来是和田,自从那次回来,丁逸就没能再抽出时间看他,连忙询问他病情如何。

  “我早就痊愈了,前两天回了趟日本,你现在有空吗?我就在学校,咱们出去喝点东西?”

  想到自己和他的绯闻问题,丁逸有些犹豫,可毕竟和田也算是一个要好的朋友,许久没见,人家还因为自己受过伤,丁逸无法推辞,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反正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和田果然已经全面康复,精神抖擞,身材挺拔如夕。咖啡馆里,丁逸点了杯橙汁陪他聊近况。

  和田说话言简意赅,有时候还颇有些冷幽默的样子,跟他聊天总是很愉快的。

  和田不经意提到了沈长东,丁逸对他说:“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和田不明白,丁逸就对他讲述李白的《长干行》,“其实也就是很小就认识,然后一起长大的意思。”还举个例子:“你和雅子家里是世交,那你们肯定很早就认识了吧,也就可以称为青梅竹马。”

  和田皱眉:“我听你讲的意思,青梅竹马是用来形容恋人的吧?我和雅子并不是恋人。”

  丁逸不知该回答他什么,总不能对他说虽然她不是你恋人,但将来会是你妻子吧。包办婚姻呀,丁逸对他无限同情,可怜的孩子,看来俺们这里不见得比你们发达,却远比你们自由。

  和田目光灼灼:“雅子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有喜欢的人了。”

  丁逸被他看的心怦怦直跳,呵呵傻笑:“真巧,我也是。”

  和田送她回宿舍的时候,迎面正碰上胡佳和赵晓冬携手走过来,两人先冲她打招呼,接着好奇地看向和田,丁逸简单为他们介绍了彼此。

  和田送她们到宿舍楼下告辞后,老大赵晓冬笑得含义莫名:“小丫头不老实呀,大晚上跟这么一个帅哥压马路。”

  丁逸连忙喊冤,声称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吵吵闹闹来到宿舍,扯了半天丁逸才想起来还没给沈长东打电话,于是七手八脚洗漱完毕就上了床,抱着电话把头埋在被子里进行每日交流汇报。结束后丁逸掀开被子,发现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大惊:“谁在外面又给我加了一层?”

  被杨璐璐当头敲了一下:“笨蛋,熄灯了!”

  也许是过节的缘故,也许是晚上舞会太热闹让大家有些兴奋,不知是谁起的头,七嘴八舌又开起了卧谈会。

  女生宿舍里,爱情是永恒的话题,作为寄托爱情的载体,男生们被讨论的频率也很高,大家兴高采烈点评众草,当然,被提名的男生长相和能力都要过得去。

  说起理想中的男生,赵晓冬感叹:“不知道是不是视觉疲劳,我现在特别不喜欢学理工的男生,他们除了画图表做试验还会干什么,你们知道吗,那个陈绍在平安夜居然上了一整晚自习。”

  杨璐璐扑哧笑了:“人家孤家寡人一个,为什么不能平安夜上自习?我敢打赌,老大你若是肯送他点秋天的菠菜,他明年肯定不会再去。”

  赵晓冬不依:“我觉得陈绍还是跟你合适,一对儿牛人呀,微积分老太那三百道不定积分,听说他是做完了的,你又是韩老太的得意弟子,她肯定乐意为你们保媒,就这么着吧。”

  丁逸大叫:“老大你不厚道,都上学期的事了,你居然还提那三百道题?想起来就头疼,我累个半死才做了一百多道,韩老太说当时她的老师要求做五百道,真的假的呀?”

  胡佳接话:“韩老太是学数学的,自然有时间做,我们可还有那么多课,别的都不要学了吗?”

  杨璐璐开着应急灯呼啦呼啦翻杂志,有些不耐:“姐姐们,你们大晚上的就聊这个呀,太没劲了吧,胡佳你还没说过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赵晓冬和丁逸丝毫不介意话题被打断,马上也兴奋问道:“是呀,听说你们上海女孩子,最会选老公的,你准备选个啥样的?”

  这种类型的话题,胡佳一般选择做倾听者,大家对她的想法都有些好奇。连声催促之下,胡佳才慢慢说道:“光说有什么用,就算我说喜欢什么样的,也不见得就有,有了也未必能得到,何必空想。”

  丁逸不以为然:“如果有目标就不是空想,事在人为嘛,什么样的男生会确定得不到?”

  胡佳吃吃笑道:“有主儿的男人我就得不到。”

  丁逸奇道:“原来喜欢有妇之夫呀,这个不好玩,你还是选个单身的吧,说吧,无论是谁,我帮你抢!”

  赵晓冬马上接口:“对呀,我发现丁逸身边的男生还真都不错,你家小沈就不用说了,那魏华靖就是闪闪发光的生物一只,今天这个叫什么和田的也是个极品。”

  杨璐璐摇头:“魏华靖是太过典型的白马,他又很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这样的人如果家境平凡尚可,偏偏又是出自能呼风唤雨的魏家,我要是家长,肯定不会把女儿嫁给他,太没有安全感了。那个和田更没谱,只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还是个日本人。”

  丁逸惊奇:“哇塞,杨璐璐,如果我没记错,你还不到二十吧,怎么都开始想选女婿了,再这样清心寡欲下去,你确定你能有机会生女儿?”

  杨璐璐丢下杂志正要反驳,胡佳轻声说道:“我同意璐璐的看法,丁逸,你真是有福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合适的时候碰上合适的人。”

  于是,接下来卧谈会就变成了丁逸的批斗大会,总之大家认定,如果她和沈长东发生什么变故,肯定是丁逸负心薄幸,大家一定不会原谅她云云。逼得丁逸最后忍不住大喊:“你们到底是谁的室友!”真是的,沈长东不就是帮着干些活,请她们吃几顿饭而已,她丁逸难道只值这些?

  杨璐璐冷冷抛出一句:“如果不是他做了这些,你的价值可能是负数。”天妒红颜呀,寡不敌众的丁逸彻底无语。

  自习室里,丁逸在发现旁边男生第五次扭头看向她欲言又止后,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同学,你是有事情要问我吗?” 要不是他旁边还坐着个女生,两人似乎一起的样子,丁逸还真怀疑又有人要向自己搭讪了,沈长东忙着排话剧不能总陪她,此类情况最近时有发生。

  那男生先是稍微一愣,马上笑道:“对,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出去聊聊,在这里怕影响大家。”笑容坦诚真挚,旁边的女生也冲她点头微笑:“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那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不太像本届的学生,丁逸从未见过他们,不过略微有些好奇,就在教学楼外僻静处找了椅子坐下。

  有些奇怪的是,只有男生陪她坐下来谈话,女生则状似随意地在周围走动,直到谈话结束,丁逸才对此恍然大悟。

  还是一样地打饭吃饭,一样地上课,一样地上自习,表面的丁逸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内心活动堪称翻江倒海。

  挣扎了许久,丁逸终于拨通了和田的电话,听到对面略带惊喜的声音,丁逸顿了一下才开口:“我最近比较有空,哪天请你吃饭吧,叨扰了那么多顿,也该回请你一次了。”

  环境幽雅的餐厅里,和田精神状态很好:“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会主动约我出来,我很开心。”

  看着他笑得开怀的样子,丁逸忽然有些心虚,不过马上虚张声势道:“我有那么好心吗?今天可是鸿门宴,你吃了我的饭,可是要帮我忙的。”

  和田笑道:“什么忙?丁大小姐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吗。”轻松的氛围让和田也放松很多,看着在一开始略有些拘谨的丁逸回复到平时的霸道样子,他忽然感到很开心,第一次感觉到,被女孩子要求帮忙,竟是那样的快乐。

  “我们同学都参与了不少社会工作,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能不能在你这里开个后门?比如帮忙整理个资料什么的,你知道,太高深的我也干不来嘛,嘿嘿。”

  和田想了想说道:“学生从事社会工作,原则上是跟自己专业能够相关最好。和田集团在中国这边有一家电子器材公司最近需要重组上市,很多案头工作要做,我最近一直在忙这个,虽然对你不见得有用,不过也能了解到一些行业内部知识,不知你原不愿意帮忙?”

  丁逸喜出望外,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不过面上不露声色,故意调皮道:“帮忙可以,不过工资要照付哦,呵呵,我接了!”

  跟和田接触的越多,丁逸就越佩服这个人,他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白天,他奔波于学校和公司大楼之间,晚上要么和助手在公司加班,要么回到公寓整理材料。丁逸如果得空就会跑过去帮忙,往往头一天很晚的时候,和田看宿舍快要熄灯就送她回去,第二天丁逸再过来,发现工作进程已经前进了一大步,那种速度,让丁逸几乎怀疑他是不睡觉的。

  丁逸忍不住问道:“你是超人吗?为什么这么拼命?”

  “哪里有真正的超人,我从小就这样生活,已经习惯了。记得我爷爷告诉我,他是和田集团的创始人,他说其实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差不多的,智力差距也不会太大,能否成功,关键看他的努力程度。”

  这是和田第一次主动提到他的家族长辈,丁逸好奇道:“你的爷爷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和田点点头:“他是个意志坚定的老人,垂暮之年都坚持早晚练剑,一辈子坚持洗冷水浴。爷爷对我父亲和叔叔们要求非常严格,他的某些做法在你们中国人看来可能是不近人情,我的几位长辈和我哥哥,每天要做的事情比我还要多很多,我其实是个最不务正业的人。”

  “你这样的都叫不务正业,那我是不是不用活了?”丁逸唏嘘,虽然她一直排斥抵触日本这个民族,但也深知他们这样的一个小国家,二战之后能够迅速崛起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强国,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他们的那种顽强拼搏的奋斗精神,那种自强不息,那种坚忍,以及强大的民族凝聚力,都是我们一直提倡,但是在行动上却远远不如的。

  看着丁逸一脸严肃,和田开玩笑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再说你是个女孩子……”本来下意识的想用手碰碰她的头发,在丁逸抬眼的瞬间,却忽然感到她的面庞嫣然动人之外,另有一种凌厉的光辉,令他一刹那间不敢逼视,于是伸出的手作势从桌上拿了样东西。

  丁逸盯着他不满道:“女孩子,女孩子怎么了?”

  和田呵呵笑道:“女孩子,中国的女孩子,也是很厉害的,这点我早就领教了,在被摔个大马趴后。”

  丁逸终于不再绷着脸,扑哧笑了出来:“你怎么还惦记这事儿。”看看和田再看着一样东西发愣,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呀?”

  “日本使馆的邀请函,周五晚上在大使官邸有个小型舞会,我没有舞伴,正在考虑要不要推辞。”说完用漂亮的眼睛看向丁逸,似在期待着什么。

  丁逸眼帘低垂不去看他,语气却轻松:“大使亲自做出的邀请呀?不去多可惜,你可以随便在公司里请一个呀,你的秘书小姐肯定乐意去的。”

  “她去不大合适,小逸你愿不愿意陪我去?其实这也算社会活动的一种。”和田终于缓缓开口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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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周五的晚上,好容易等到宿舍人都出了门,丁逸鬼鬼祟祟掏出从和田那里勒索来的小礼服换上,然后对着镜子慢慢化妆。他奶奶的,这是何苦,丁逸恨恨地换上高跟鞋,忽然很想自己踹自己两脚。

  刚才沈长东打电话说因为排练,大概晚上8点多才能赶到A大,她就马上说让他不要来了,说自己今晚要上自习,让他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说的似乎冠冕堂皇,丁逸却难免心虚,除非必要,她很少向沈长东撒谎,但是她总不能直接对他说:“你不用来了,我今天要陪和田参加舞会。”那样她自己听着都要疯了。

  可是这样说谎,她又觉得自己很卑鄙,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丁逸的小宇宙快要爆发了,等会儿到了什么劳什子官邸,非要吃够本不可,顺便把那个害人精和田的脚骨踩成粉碎性骨折。

  一路上,丁逸看什么都不满,见什么都心烦,凭什么呀,北京城最好的地段,都被划出给各国使馆做人家的领地,寸土寸金的地方,让人家拿来盖小洋楼,不是一般的浪费。

  进门又要几道关坎,被武警拦下盘问——中国的武警,凭什么给小日本看大门?还有那一帮点头哈腰的小鬼子们,见了面就叽叽咕咕说日语,弄得她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个自讨苦吃的傻子。

  “放轻松,他们都在夸你漂亮呢。”看着脸皮绷得紧紧的丁逸,和田轻声安慰。

  反正她现在跟个聋哑人没什么区别,丁逸索性心一横——管他呢,看来今天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就跟着和田混吧,他让做啥就做啥,吃饱喝足就走人。

  这个是什么什么省的官员,那个又是什么公使衔参赞,再一个又是什么集团的总裁,听着和田用日语跟人家说话,再用中文介绍给她,丁逸自己都觉得累。可是想到杨阳跟她谈话的内容,丁逸只好打叠起精神微笑应付,我笑,我笑,我迷死你个小日本鬼子!可是,他们说的话她却都听不懂,即便有几个与会的黄毛老外讲的是英文,那又能怎样,她的英文听说也还没好到能流利对话。

  大使和夫人开舞后,大家都缓缓滑入舞池,随着和田娴熟的舞步,丁逸行云流水般地舞动起来。

  和田在她耳边赞道:“你今天好漂亮,他们都说你很迷人,想不到你的舞也跳的这么好。”

  那当然,自家老爹年轻时可是有名的舞会王子,不过据他反应,在大学里刚开始学的时候,他们多数只敢男生搂着男生跳,女生搂着女生跳,还好丁凤岭个子比较高,一般都跳男步。

  饭也吃了,舞也跳了,回去的时候丁逸却若有所失,她这样做真的对吗?她能控制好一切事物的发展方向吗?会不会即便她真的按设想的努力了,才发现一切都还是徒劳,不仅没有任何成果,她还把别人和自己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糕。和田在一旁越殷勤热情,她就感觉越不舒服,内心充满了一种深深的自我矛盾,还有强烈的不自信,从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回去的路上,和田还告诉她,他原定在中国待上一年的时间,现在要延期,因为他刚刚被任命为那家电子器材公司的总经理,研究课题一结束就要走马上任了。

  得知这个消息,丁逸心情悲喜莫辨,只觉得在自己周围的茧子又加厚了一层。

  自习的时候,沈长东看着丁逸手中一本叫《标准日本语》的东西,忍不住问她:“这是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学外语吗?日语应该不是必修课吧。”

  丁逸正努力研究着平假名片假名,什么鬼东西,彷佛将汉字肢解了似的,听到问话头也不抬随口答道:“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沈长东“哦”了一声扭过头去,又随意问道:“昨天的聚会怎么样?”

  “恶心死了,那帮人就会说鬼子话,我……”丁逸忽然发现了问题,抬头看向不动声色的沈长东,一脸尴尬:“你怎么知道的?”又觉得不对,指控道:“你跟踪我?!”所谓先发制人,就是这么个情况。

  沈长东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丁逸有些发慌了,拉他出去:“走,我到外面跟你解释。”

  沈长东任由她拉着走,站定后平静地看着她,丁逸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我的社会实践内容,是帮着和田整理些资料,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我昨晚出去。”不知道沈长东知道了多少,丁逸无法开口。

  “我排完戏赶过来,碰巧看见和田送你回来,看见你一脸疲倦地往楼上冲,就没有打搅你,不过你打扮成那样,应该是聚会吧。”

  他用了“打搅”这个词,丁逸忽然一阵心酸:“你相信我,我跟和田没什么。”

  “好,我相信你。”沈长东答的很快,丁逸一愣,听他接着说道:“那你告诉我,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是呀,昨天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沈长东也未必会阻止她去,虽然具体原因不能告诉他,可不该连自己的去向都隐瞒,易地而处,相信自己也一定会很生气吧。丁逸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个傻瓜,自作聪明的傻瓜,就像看话剧那晚她骂沈长东似的,沈长东应该原句奉还地骂回来。

  可一向喜欢骂她教训她的沈长东,这次却没有开口,他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连眉头都没皱。看着这样的沈长东,丁逸感到心惊,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她只有拉住他大声叫喊:“我不管,我承认昨天不该骗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可是你应该会理解我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看到她的大嗓门已经招来了围观者,沈长东叹了口气,反手拉住丁逸向学校外走去。丁逸被他拉住傻傻地走了很远,才想起来问:“我们干什么去?”

  “看房子,爸妈要在北京买房子,就在这附近,我今天和房主约好了去看。”

  接下来,两人忙忙碌碌,沈长东一直没再提起这件事,只在临走前对丁逸说:“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是我希望你知道。”

  丁逸忽然感到脑子很乱,记得很早前沈长东就对她说过,任何人都不是万能的,她是不是高估了自己,是不是太不自量力?

  接下来的日子,让她这种压力越来越大,课业本身已经很繁重,马上英语就要考级,还要兼顾日语,电子系大一的培养计划中有三门必修课,为了下学期转入电子系后能跟上进度,她现在就要有所准备,除此以外,她还不得不抽出时间去和田那里。

  忽然一下子,丁逸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忙,一天48个小时都不够用。于是在某一天,在接近期末考试的日子里,当丁逸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完预定的事情时,她失控了。

  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做,明明知道很多课程没有复习,还有很多大作业没有完成,就是无法走出寝室去自习。她终日躲在宿舍里无所事事,躲在帘子后面发呆,因为她不知道究竟哪一件事更重要,哪一件要优先做。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到底该干什么?成了每日丁逸苦思不得解的迷。

  很快的,宿舍里的几人就发现她的变化,原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麻雀忽然变得沉默异常,原来早出晚归的自习狂人现在终日留守宿舍,原来白里透红的脸庞日渐苍白起来,原来一顿饭打上好几个菜的贪吃鬼现在甚至懒得去食堂,终日泡面饼干度日。

  赵晓冬最先发难:“沈长东最近在干什么?他都一个多星期没来了吧。”

  杨璐璐也皱着眉头问丁逸:“你们两个出什么问题了吗?是不是吵了架,你放心,说归说,沈长东要是敢欺负你,我们跟他没完!”看着泼皮霸王一样的丁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们感到心酸。

  丁逸木然地摇摇头,丹凤眼里毫无神采,慢慢说道:“我们没有吵架,他可能在忙别的。”和田那里也好久没去了,他打了几次电话自己都推说没空,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现在应该也在忙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也有,可现在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可怕的是她还很自虐地享受这种黑暗,再多待一刻吧,她不想走出来,走出来以后就要面对很多事情。

  正在电脑前坐着的胡佳忽然抬头看大家:“我想,我知道沈长东在忙些什么了。”

  那是M大的BBS,在社团那一版,首页上是相依偎的一对少年男女,他们身着戏服看着镜头微笑。女的丽质天生,男的俊美无匹,宿舍里每个人都认出男的是沈长东,却不知女的是何方神圣,问丁逸,丁逸终于有了反应,表情不再是一潭死水,是古丽!这个该死的沈长东,看来他是活腻了!

  看着丁逸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大家都有些担心,杨璐璐赶紧尾随而去——丁逸甚至连包都没拿。赵晓冬有些责怪地看着胡佳:“都这个样子了,你还给她看这么刺激的东西,万一激出点啥问题怎么办?”

  胡佳平视着电脑屏幕,似在喃喃自语:“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好了就好了,不好,那也痛快。”

  赵晓冬还要说话,宿舍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杨璐璐:“快点再下来个人,丁逸一到楼下就晕倒了,我们赶紧送她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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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沈家买的是装修好的现房,原来的房主一直没有入住,所以还是和新房一样,请了小时工彻底打扫后就能住人了。

  和沈长东住在一起,丁逸倒是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顾虑,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同居”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只是有些担心:“这里离你们学校那么远,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沈长东带些嘲弄地看她:“这时候想起来会耽误我学习了,刚才打我的时候,就不怕把我手打断没法考试?”丁逸眼神一黯,自责地低下头去,眼睛似乎有些湿润,然后忽然又抬起头来,拉过他翻开T恤就要检查伤势。

  沈长东赶紧按住她的手,一边躲一边嚷道:“干吗呢,不要趁我受伤试图非礼我,我不会从的啊,你再这样我可不敢跟你待在这里了。”

  丁逸只得作罢,又好笑又好气,瞪着他:“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贫嘴?”沈长东嘻嘻笑着帮她收拾东西,心里踏实了些。丁逸的形象有千百种,顽皮霸道的,欢乐明快的,也有莽莽撞撞大呼小叫的,甚至是凶恶暴力的,但都是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她的黯然神伤。

  回宿舍拿生活用品的时候,杨璐璐和赵晓冬都在,丁逸以为**盘问她几句,想不到她们反应都很平淡,杨璐璐说:“宿舍里热死个人了,风扇也不管用,丁逸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自己跑出去吹冷气也不管我们了?”

  赵晓冬也笑道:“是呀,我师姐她们也出去租房子住,更方便期末复习,丁逸哪天我们要热得受不了就去找你。”

  丁逸笑着答应,忽然觉得心里满满地有些发堵,匆忙提了东西跑出去,老天到底待她不薄,让任性刁蛮的她,也拥有那么多善解人意的好友。

  橘黄色的台灯下,和沈长东头碰着头趴在书桌上写作业,丁逸忽然感到时光一下子倒流,又回到从前。那时,她和沈长东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你来我家吃饭,我去你家写作业,简简单单,两小无猜。那时最大的担心,就是能不能尽快完成作业,好准时观看当晚的动画片。

  时间真是最神奇的魔法师,他能将软弱秀气的小男孩,变成老成稳重的俊逸少年,将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成心事重重的花季少女,让他们分开再团聚,让他们怒目相向,心却仍然相依。

  或许晚饭喝的小米粥真有宁神的效果,也或许是因为搬东西收拾屋子太累了,丁逸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彻夜难眠,翻腾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天刚蒙蒙亮,丁逸就醒了,看看表也不过五点多钟,她决定继续睡,可是这次再怎么翻腾也是睡意全无,坐起来打算起床时头又开始发晕,昏昏沉沉的不想动弹。

  可是继续磨蹭下去更难受,丁逸挣扎着悄悄地起身,打算去客厅倒杯蜂蜜水喝,以缓解早上的低血糖。

  刚喝完水杯子还没有放下,沈长东的房门就打开了,他一身运动短打扮,见到丁逸起床了似乎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咧嘴笑道:“正好省了我去叫你,快去换衣服,咱们出去跑步。”

  丁逸以为这么早出去外面肯定没有人,没想到社区公园里已经到处都是晨练的老人,还有放着音乐围成圈跳舞的,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少年男女就很少。两人都是浅色运动短装,身材修长容貌出色,杨柳树下迎着初升的朝阳,气质形象一派健康清新,直可为运动品牌做代言人。

  看着沈长东不时冲迎面走来的老人微笑,丁逸惊讶地问他:“你不是才搬过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多人?”

  沈长东笑道:“我不认识他们,不过据说对见到的每一个人微笑,你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好,你不妨也试试。”

  丁逸看见对面正走过来一个大爷,边走边甩胳膊,于是照着沈长东的做法,对大爷嫣然一笑,点头示意,大爷左右看过确定丁逸是在对自己打招呼以后,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了朵菊花,花白发丝似乎都透着喜悦,连忙也了点下头回应:“好好,年轻人很勤快呀。”

  看着大爷那被朝霞映得红彤彤的笑脸,再看看丁逸上弯的嘴角,沈长东心情也变得很好,只是他也没有忽视丁逸眼睛里那一丝的不安和尴尬。

  吃过早点,丁逸问他:“你今天有课吗?怎么去上学?”沈长东笑着拍拍旁边的山地车:“当然是骑车。”丁逸睁大眼睛:“那么远,你要骑多长时间。”

  “快的话四十分钟就可以,这个点儿太堵,打车还要慢些。”丁逸知道他说得是实情,在上班高峰的北京,不堵车那是神话,北城不堵车,那是神话中的神话。

  可是大夏天骑上四十分钟的自行车,丁逸对此颇为内疚:“要不你还是住宿舍吧,别这么折腾着来回跑了,我没事的。”

  沈长东呵呵笑着揉她脑袋:“那可不行,万一趁我不在你把房子烧了咋办。再说你不是说我跟古天乐一样,都是晒黑点好看吗?我正朝这个方向努力呢。”

  回到学校,丁逸天人交战了许久,还是决定报名进行心理辅导。拿着心理医师给出的诊断书,丁逸打电话约了杨阳和李颖。

  杨阳看着诊断书:轻微精神障碍,一脸诧异地说:“怎么会这样?”

  丁逸苦笑一声:“你们高估了我,我也高估了自己,我真的做不来这些,我想你们还是考虑通过别的渠道吧,我保证没有告诉任何人,以后也会忘掉这件事。”

  李颖接话:“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帮你安排心理医生进行治疗,你真的是很合适的人选,我们希望你继续配合。”

  丁逸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究竟需要什么,但是我真的不适合,我也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为国家做贡献,我想肯定有更适合我的方式,实在抱歉。”

  走出来以后,丁逸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顿觉神清气爽,心里的担子放下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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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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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天天早上坚持跑步,每周两次接受心理辅导,合理地休息和饮食,每天生活尽量规律,丁逸在沈长东的帮助下学会慢慢控制自己。

  在课业上,她尽量集中精力听课,认真准备作业,不去过多地考虑成绩和得失,日语搁置一边不再理会,英语就按照老师说的方法背单词复习课文,至于本校的英语等级考试,据说难度不算大,过不过的,丁逸也不再给自己太大压力。

  按部就班地走过期末考试,当丁逸得知自己两门专业课得了全班最高分时,简直怀疑有奇迹发生了,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她前半学期对机械的痴迷和投入,可是此时此刻,能够获得这样的好成绩,对于丁逸来说,意义是非常重大的,说是让她重拾自信也不为过。

  再次见到和田,是在图书馆,他叫住她:“最近那么忙?”丁逸举起手里的参考书晃了晃:“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没办法,课业压力太大。”

  和田陪着她向外走,认真说道:“我觉得你似乎不太一样了,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丁逸尽量轻描淡写:“情绪上有点小波折,没什么大事。”又面带惭色地说道:“真是抱歉了,你的事情我做的虎头蛇尾,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和田摇摇头:“学生当然要以学业为重,不过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A大去公司上任了,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实习?”

  丁逸又摇头:“暑假还有小学期课程,本来时间就不长,我已经都安排满了。” 想了一会儿后补充道:“我是打算和沈长东一起去看望伯父伯母。”

  和田“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以后还在原来的地方住,有空过来玩。”

  丁逸本想说我跟沈长东就住在离你不远处,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三伏天去南京是需要一定勇气的,沈长东刚打了电话给父母,沈家夫妇就表示不用他们来回折腾了,正好他们要陪外公北上避暑,让丁逸他们两人在北京待着等他们过来汇合即可。

  如此一来,时间马上变得宽松起来,两人每天继续坚持锻炼,闲暇时间走走逛逛,泡泡图书馆,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这种惬意被从南方实习归来的魏华靖打乱,他一个电话打给丁逸,却要先同沈长东讲话。

  接听电话的沈长东眉头越皱越紧,半天才回应一句:“你自己跟她商量,我做不了主。”又把电话递给丁逸。

  丁逸满肚子狐疑,忍不住先声夺人对电话另一端的魏华靖说:“你在搞什么鬼,是带了太多礼物搬不动了吗?没关系,我不介意亲自去取。”跟这种厚脸皮的人就是不能客气。

  魏华靖苦笑:“小蛮女,还是蛮性不改呀,你放心,只要你帮了我这次忙,礼物大大的有。”

  “先说说看。”魏大少爷居然要请她帮忙,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甚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丁逸不敢贸然答应。

  “很简单,你冒充一次我的女朋友,跟我演一场戏。”

  这话丁逸听着不舒服,忍不住反驳:“你的女朋友很高级吗?还要我去‘冒充’,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干。”

  魏华靖有些着急:“我的小姑奶奶,算我说错话了行不?看在我贡献了那么多参考资料的份上,你就帮帮忙吧。”

  吊儿郎当的魏华靖鲜有这么着急的时候,丁逸又趁火打劫提出了几项霸王条款,魏华靖咬牙都答应了,她就更加好奇,想看让魏华靖着急上火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心里已经决定要帮忙了。

  丁逸看向沈长东,沈长东回应她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自己作主,于是丁逸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终于对魏华靖松了口。

  丁逸放下电话就拉着沈长东乐:“走,咱们去看戏,闷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件好玩的事情了!”主要是魏华靖这人人缘太差,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在她眼里,就只觉得好玩。

  沈长东没有她那么兴奋,问道:“魏华靖有没有说让你怎么扮他女朋友?”语气颇有些不豫。

  丁逸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呵呵笑道:“你是吃醋了吗,那刚才干吗那么大方?”

  沈长东表情不太自然:“哪有,刚才魏华靖说要向我借女朋友,我不知情况如何没敢答应,再说你是一个独立个体,我哪有资格替你答应什么。”

  “借”女朋友?就知道魏华靖那家伙不是什么好鸟,居然把女人当货物,丁逸决定待会儿相机而动,好好整整那只猪头。

  按照预定计划,怕谈判的时候太多人在场不方便,就由丁逸先独自前往魏华靖说好的包厢,若是事情顺利,就再联系沈长东和李贝贝一起为那女孩送行,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丁逸一进门就受到魏华靖的热情欢迎:“亲爱的,你怎么那么慢,我都等急了。”说着就拉过丁逸坐在他旁边。

  丁逸险些被他那一句“亲爱的”吓得立马想往外逃,看到面对她的魏华靖挤眉弄眼一脸哀求,又想到他之前的嘱咐,只得硬起头皮顺着他的话回应:“我也想很快见到你呀,这不有点事耽误了吗。”

  魏华靖侧身让开,露出后面一个水灵灵,粉当当的小美人儿,此刻她正瞪大眼睛看着丁逸,一脸泫然欲泣。

  丁逸忽然有些不忍,可是想到这么个水萝卜似的小姑娘跟着花心浪子魏大少,肯定会吃亏,就又硬起心肠继续按剧本演下去。

  魏华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为两人介绍彼此,原来小姑娘是他实习时候认识的,叫苏罗。

  魏华靖对苏罗道:“这是我女朋友丁逸,你不是要认我做哥哥吗?就叫她声嫂子吧。”

  丁逸险些被水呛到,马上不着痕迹地在桌下踢踢魏华靖,瞥他一眼:你最好适可而止。

  魏华靖小心看她回应:明白明白。

  两人的眼神对话在苏罗看来就成了眉目传情,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仍然故作坚强地说:“我从来不想当你妹妹”,换口气又问道:“你们是很早就认识了吗?”

  魏华靖连忙点头:“是呀,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她还是我直系师妹。”

  苏罗看向丁逸:“你也是A大电子系的?”

  丁逸微笑:“是呀,今年刚申请的转系,开学就是了。”

  苏罗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猛然抬起来,眼神隐忍而又坚定,看着魏华靖说:“你等我两年,我肯定能考上A大的研究生。”

  丁逸感到魏华靖一下子往座位下滑了几寸,好一会儿才调整回来,似是下了某种决心,郑重对苏罗说道:“我都说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呢?你根本不适合我,我家人也不会同意。”指向丁逸:“她才是最佳人选,父亲是大型国企老总,母亲是名医,出身够好;竞赛获奖保送进的A大,头脑够好;身高170CM,体重53KG,三围35,24,35,相貌你也看到了,外形基因都够好,你确定你能比得过她吗?”

  丁逸被他一番品头论足,心里头早已经火冒三丈,马上就要推桌子砍人了,想不到那娇小文弱的江南美女苏罗抢在她之前发了火:“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算我看错人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纠缠你!没错,我是不够聪明,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好出身不够好,可也是爹妈的掌上明珠,我是疯了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受你侮辱,魏华靖,谢谢你让我这么快看清你的真面目!”

  说完之后,脸上的哀伤却无法掩藏,意识到这点,她飞也似的冲出了包厢,娇小的身躯竟然带起了一阵风。

  麻烦终于得以解决,魏华靖本应欢心鼓舞才对,可他的神色茫然而疲倦,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表情呆愣,眼神却复杂难辨。

  丁逸要拦苏罗,没能拦住,回头本来要向魏华靖发难的,看他这样忽然也没了心情,问他:“其实,你并不是一点儿都不喜欢苏罗的吧,那又何必这么伤害她?”

  魏华靖下意识地摇摇头:“你不明白,我的道路是被安排好了的,既然不可能,还不如早些了断。”忽然似反应过来一样,咧嘴笑道:“这就是男人的本性,太容易得到的就不珍惜,让你占了便宜,免费上了一课。”

  “无耻!”丁逸撇撇嘴,一脸鄙夷,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那么多绯闻女友,干吗非要找我?”她提出了那么多条件,那些女孩肯定不会这么刁难他,弄不好还求之不得。

  魏华靖一脸理所当然的答道:“当然是因为你够蛮,外兼冷血无情,最适合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哎呀……”

  看着因被抽掉椅子而摔倒在地的魏华靖,丁逸拍拍手决定暂时放他一马。自从打了沈长东那次开始,她就发现自己有狂躁的趋向,已经决定努力克制自己,不能再随便发火,尽管魏华靖确实欠揍。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话之所以能作为成语广泛流传,证明它发生的机率是不小的,丁逸就没能躲过。

  当然还有那个跟她一起做坏事的魏华靖,晚上临睡前,他又打电话要求帮忙。

  眼看着魏华靖将醉得神智不清的苏罗扶进屋,丁逸忍不住开始头痛,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兄妹两个,为什么总要她照顾醉酒的女孩,上次是李贝贝,这次是苏罗,都是青春少艾的美女,换成个男的自然会觉得艳福无边,于她可就只能是麻烦,她虽然也喜欢美女,可不喜欢醉鬼美女。

  好容易将苏罗收拾妥贴扶到丁逸的床上躺下,魏华靖才有功夫解释:“本来买好机票要送她回去,左右找不到,最后在附近的一个酒吧门口看见她踉踉跄跄走着,喝的连我都不认得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上飞机,住在宾馆也不安全,只能再麻烦你。”

  魏家李家都不是适合收留醉酒女孩的地方,来他们这里也是没办法,丁逸不好意思再抱怨。不过北京那么大,哪能在街上随随便便就能碰到,看来魏华靖也并不是全然无情无心的,只是感情的事,外人没办法过多干涉。

  上次李贝贝只是安静地睡觉,除了有被拐卖的危险,陪着她的丁逸倒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次苏罗却是又哭又闹又吐的,把不曾伺侯过人的丁逸折腾的够呛,当即决定自己以后无论如何不能喝醉酒,太丢人了!

  苏罗躺下后,沈长东为如何安排大家休息有些犯难,苏罗在这里,魏华靖就没办法走开,不然明早起来后没办法解释。可房子虽然是三居室,也够宽敞,床却只有两个,苏罗占据了丁逸那一个。

  沈长东提议丁逸和苏罗挤一挤凑合一晚,丁逸头摇的像拨浪鼓。且不说苏罗现在满身酒气她都打算明天立刻换床单了,只凭现在在苏罗眼里她还是情敌的身份就不行,万一苏罗半夜醒来发现旁边是情敌,趁着酒劲儿对她不利该怎么办?自己虽然神勇,睡着以后可就全然没有防范能力了,她可不想因为这么个乌龙事件英年早逝。

  魏华靖也有意见:“我睡沙发好了,两个大老爷们睡一个床像什么话。”沈长东虽然没有明说,看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显然也有类似想法。

  沈长东提议丁逸睡自己的床,他去书房上网玩游戏,丁逸眼睛一瞪:“那怎么行,不是说好了明天还要早起跑步吗?一宿不睡你以为你是超人吗?”

  被她包含关怀意味的责备一通,沈长东正感觉晕陶陶的,魏华靖先开了口:“那张床那么大,你们两个一起住不就行了吗?”

  看着两人见鬼了似的看着自己,魏华靖一脸无辜,忽然似是发现了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张大了嘴摸着鼻子道:“不会吧,你们两个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不会是,不会是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吧?”说完后,似乎还觉得十分有趣,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飘来飘去地观察。

  两人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般,魏华靖马上知道了正确答案,表情更加夸张,不厚道的开始嘿嘿笑了起来,浑然忘记自己此刻的处境。

  这个错误是很致命的,恼羞成怒的丁逸先将手上的靠垫砸过去,趁他接的空档一把将他擒住按倒在沙发上:“魏华靖,你信不信我会把你腿脚打折了丢在苏罗床上,明早生米煮成熟饭你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魏华靖本来身手也不错,可他刚才笑得差点岔气,现在又被丁逸的狠毒主意气得直翻白眼,一时半会儿竟然挣不脱,好在沈长东在回过神来以后马上拉开丁逸——她跟另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在他看来竟然是那么刺眼的画面,尽管明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

  看着丁逸仍然气鼓鼓的,沈长东劝她:“好了,他只是开玩笑,咱们快回屋休息吧。”

  丁逸有些忐忑地看向沈长东,真要睡一张床吗?沈长东似看懂她想法一般,淡淡一笑:“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是呀,他们小时候,赤身裸体共浴的时候都有,不然丁逸哪能将他胎记的位置记得那么清楚,不过在上小学以后机会就不多了。

  怕再次被魏华靖嘲笑,丁逸决定不再扭捏,笑道:“就是,那大家就早点睡吧。”挽着沈长东就进了房间,刚刚爬起来的魏华靖又一次险些跌破眼镜。

  刚才言语行动都够豪放,可真正躺在床上丁逸却抑制不住的心开始“嘭嘭”直跳,沈长东温热的身体就在旁边,鼻端都是他那熟悉的气息,她怎么也没办法宁下神来睡觉。

  沈长东跟她聊了几句天后就再也没有动静,躺着一动不动,丁逸推测他是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感到冷气开的有些凉,丁逸把毯子拉了拉裹的更紧一些,想不到拉的过猛,把沈长东的也拽了过来,怕他着凉,丁逸连忙手忙脚乱地扯着毯子给他盖回去,手却在不小心碰到他胸膛的时候被一把按住:“你来回乱动什么呢。”

  语气有责备的意味,丁逸是好心帮他盖毯子,如何肯受委屈,报复性的朝他身上一番猛挠,反正睡不着,干脆也给他捣捣乱,不过被自己轻轻一碰就醒了,他刚才真的睡着了吗?

  沈长东被她挠中痒处,强忍着笑,抓住她双手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丁逸尝试了一下,没能挣脱,想不到沈长东力气变得这样大,他就这么压在自己身上,身体温热而结实,鼻端颊畔能近距离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一种年轻男孩特有的清新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丁逸忽然感到身体有些燥热,想尽快摆脱,心里又有些隐隐约约的期待。

  就着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灯光,丁逸可以看到沈长东黑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有些紧张,因为听到沈长东的呼吸很急促,慢慢地,他的头越来越低,丁逸下意识的将眼睛闭上想把头歪到一边,但是来不及了,她的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擒获。

  没有外界的打扰,又有黑夜做掩护,这个吻缠绵异常,两人都有些失控。暂时放开她的唇,沈长东沿着她的嘴角,下巴,脖子,顺应着本能一路向下吻去。

  丁逸感觉被他吻得麻麻痒痒的,脑子有些晕晕乎乎,可是又感到很兴奋,在沈长东忙着解她上衣扣子的同时她也不肯闲着,礼尚往来地开始扒沈长东的衣服。

  想不到沈长东瘦归瘦,肌肉却很结实,皮肤触感光滑有弹性,丁逸忍不住一摸再摸,摸得沈长东气喘吁吁,他也在急切地探索,曾几何时,当初那个蛮横的小丫头,已经拥有了一副水蜜桃一般诱人的少女胴体,曲线凹凸有致,肌肤雪白细腻,散发着他熟悉的那股乳香,另外又多了一种幽幽的少女体香,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不多时,两人已经近似于裸呈相见,在崩溃之前,沈长东挣扎着抬头问丁逸:“你知道该怎么避孕吗?”声音低哑隐忍,身体紧绷,蓄势待发,似乎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丁逸有些意乱情迷,闻言“啊?”了一声,一脸茫然。沈长东靠近了些又问了一遍,丁逸本就滚烫的脸颊又增几分热度,小声道:“世界艾滋病日那天,我曾经跟着去发避孕套,别的就不清楚了。”

  沈长东忽然想哭,他所知道的比较保险的好像也只有这个,难不成现在飞奔下楼去买?

  正犹豫着,丁逸脑子却慢慢清明了过来,推推沈长东:“哎呀,你想什么呢,外面还有个魏华靖,隔壁还有个苏罗,我们怎么,怎么能做这种事?”说完开始动手穿睡衣。

  沈长东懊恼地将头埋在枕头里,一会儿又爬起来冲到卧室配套的卫生间,不多时就传来哗哗的冲水声。奇怪,他睡觉前不是洗过澡了吗?原来沈长东那么爱干净呀,丁逸心里嘀咕着翻身睡去——时候已经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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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是有点儿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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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大二的一年是极度繁忙的,这一年是基础课向专业课过渡的阶段,丁逸初来乍到,完全陌生的电子系又有着和汽车系很不同的氛围,这一切让她感到了巨大的竞争压力和孤独感。看着周围彼此熟悉的同学,听着他们讨论各科老师优劣,丁逸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有些信心不足,还带有一丝恐慌。

  还好所在班级的同学大都热情大方,在她需要时很多人都提供了帮助和支持。身为前任院学生会主席的魏华靖也帮了不少忙,他正忙着申请出国,可还是尽量抽空带她熟悉院系的老师和学生,专业课上也经常会指点她一二,让丁逸感叹了一把好人有好报这个真理,不过偶尔还是忍不住八卦:“你那个小美女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回去了呗。”魏华靖说的漫不经心。丁逸虽然没有对苏罗产生太多好感,可看魏华靖这么玩世不恭的样子也觉得有气:“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信你原来没有招惹人家。”一个女孩子,长得不错,看样子也不是轻浮浪荡的人,应该不会因为单纯的一头热就千里迢迢追过来寻死觅活。

  “小蛮女什么时候也知道用脑子分析问题了?”魏华靖嘲笑她,眼见喷火女暴龙有发飙的兆头,马上又讨饶:“好了好了,我承认一开始是觉得她还不错,先主动示好的,江南美女嘛,样子也温温柔柔的,谁知道后来那么难缠,惹恼了比你这蛮女还可怕,你知道我是文明人,最怕你们这类没有开化的种族了。”

  丁逸确定了,他就是皮痒了找打的,于是也不再客气,拿他练了散打队老师新教的招数,唉,没空参加社团活动,只能在底下抽空自己练习了。

  真正鼓舞人心的,还是奖学金的评定结果。大一汽车系的成绩让她在电子系评到了学业优秀一等奖学金,丁逸自此才真正又重新拾起了信心。

  拿着崭新的票子,丁逸得意洋洋,同宿舍的几人都有奖学金,杨璐璐也是一等,几人便决定出去大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后,大家看丁逸神采飞扬,不复当初烦躁忧郁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始追究她的同居事件。

  杨璐璐最先发难:“小丫头,食髓知味了,这么久也不搬回来住几天,一刻也舍不得你家沈长东?”

  赵晓冬也嘿嘿奸笑:“最近皮肤不错哦,有男人滋润着就是不一样。”

  丁逸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这帮思想污浊的家伙,真想把她们拖出去沿街吆喝,让大家看看所谓的名校女大学生是怎样一副嘴脸!不过生气归生气,清誉可不能毁,马上辩驳:“把你们脑袋的黄色废料都清空了!我和沈长东一人住一屋,关系纯洁着呢!”

  赵晓冬“哦”了一声,笑道:“对呀,纯洁的男女关系!”大家闻言又开始哄笑。

  丁逸愤怒了,正考虑着该怎么开口,胡佳出来打圆场:“好了,大家别逗她了,我觉得丁逸说的应该是真话。”

  丁逸感激地看了胡佳一眼,连忙接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撒过谎?”

  杨璐璐收敛了笑意,忽然一本正经道:“好吧,我相信你,不过你们同一屋檐下天天接触,沈长东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作为同宿舍的姐姐,我需要告诉你一个生理常识。”

  不止丁逸,余下的两人也有些好奇,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杨璐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非常满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们知道,男人有时候很容易冲动的,可是这种冲动如果经常得不到满足,久而久之就容易发生问题。”

  丁逸闻言有些愣神,自打从L市回来以后,沈长东变得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原来独处时,大家都还保留了原来的习惯,虽然亲近自然,却还有男女之妨。

  自从度假回来以后,沈长东就热情了许多,经常有事没事就亲亲她,碰碰她,很多时候,丁逸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不过每次又总能在最后关头打住。次数多了,丁逸再迟钝也能看出他似乎忍的很辛苦,有时候就刻意保持些距离,偏偏沈长东似乎有自虐倾向,总是主动打破这种距离,照样热情似火,然后再努力克制。

  杨璐璐伸出小手在丁逸面前晃了晃,丁逸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会出什么问题?”一出言她马上就后悔了,果然看到几人个个表情诡异,一脸奸笑。

  杨璐璐再度做正经状:“好吧,既然丁逸那么诚心请教,我就告诉你也无妨,免得耽误你终身。听好了,据说男人如果长期受刺激又总得不到满足,久而久之就会阳痿,要是不打算嫁这个人还好,如果注定是自己将来的老公,那可就……”

  一团纸巾砸过去,丁逸红着脸骂道:“胡说八道,这个知识你自己掌握了就行!”说完大家乱成一团,嘻嘻哈哈笑闹过去。

  饭后丁逸和杨璐璐买单请客,沈长东刚刚结束了学生会的活动,骑了车子来接她,跟她几个舍友打招呼的时候,发现大家都看着他笑得很奇特,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丁逸心里明白,连忙取了车催他快走,又惹来后面几声轻笑。

  书桌前,丁逸对着各种通信符号,思想却怎么也无法集中起来,脑子里时不时总冒出杨璐璐那几句话,再看看正埋头认真准备功课的沈长东,忍不住面颊开始发热。

  准备的告一段落,沈长东合上书本,抬头正对上丁逸观察的眼睛,丁逸一慌赶紧低下头,装作专注于课本。

  沈长东情知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丁逸和她室友今天的表现都有些反常,不过看她似乎没有说的意思,他也就不打算主动问起。只是丁逸此刻面泛桃花含羞带怯,垂下眼睑时两道浓密的睫毛小扇子般在眼下投出阴影,间或一抬起,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波光潋滟,闪亮得让人心惊。怪不得古人说要灯下看美人,橘黄灯光下的丁逸,出奇的美。

  察觉到他的注视,丁逸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开始咬嘴唇,沈长东看见再也把持不住,横过身子凑了上去。

  丁逸被他略带霸道地搂在怀里,脣齿被慢慢撬开,和他的一起纠缠。很快地,沈长东就不再满足于单纯的亲吻,半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搂着丁逸支撑她的重量,另一之手小心翼翼地探索,开始解她的衣服。

  丁逸感到胸口一凉,随即发现沈长东埋头其上,接着又热的让她颤抖。上次和沈长东同床共枕,虽然也很出格,一切却都是在黑暗中进行,有种做梦的感觉,如今在灯光下看着这陌生的一切,身体里有一种似乎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异样感,忍不住有些发慌,松开搂住沈长东腰部的手,似要挥开什么,想不到将一本厚厚的原文书扫下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都被这响声吓了一跳,沈长东迅速抬头,看着丁逸惊慌的眼神,有些懊恼,连忙说声“对不起”,并迅速帮她拉拢了衣服,只是脸带潮红,气息仍然很急促。

  丁逸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强忍着羞意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沈长东猛然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丁逸心一横,闭眼答道:“我说你要是很难受的话,就不要忍着了。”说完将头埋在他肩膀上。难得丁逸居然有这么小鸟依人的样子,沈长东又是一阵惊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可理智还是保留了一丝丝:“那个,你不要因为这个迁就我。”

  他这个那个磨磨蹭蹭的让丁逸有些火大,可这会儿怎么也不是发火的时候,丁逸只好继续埋着头呜呜囔囔地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有些期待的。”

  声音虽然含糊,沈长东还是捕捉到了每一个字眼,欢呼一声再没一句废话,打横抱起丁逸就往卧室冲。

  青涩年华,虽都不缺乏生理知识,在实际上两人却都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好在彼此够熟悉,也不缺乏对对方的信任,一路试探,一路摸索,虽然过程曲折,还是经不住年少情浓,终于水到渠成。

  然而蜕变的那一刹那,丁逸还是没能忍住那尖锐的疼痛,放声大叫:“妈呀,为什么这么疼,我不玩了!”沈长东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滴滑落,他也疼,可是还迫切地想继续,于是强忍着不动,轻言哄道:“一会儿就不疼了。”片刻后丁逸又叫:“不行不行,还是疼!”

  沈长东无奈,只好发动理智所剩无几的脑细胞,耐心哄道:“有多疼?像是额头被砸,还是膝盖摔伤?那时你都很英勇。”

  一句话激发了丁逸的英雄气概,当下决定——忍!

  到了后来,疼痛减轻,又有些别的感觉,虽然还没有体会到小说中描写的那种销魂,却也有一种莫名的充实感。从中,她能体会到沈长东对自己的珍视和爱护,在他俊逸的面孔皱成一团爆发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一种晕乎乎的幸福感。

  过了好久,丁逸在不经意的一歪头,看到床头柜上撕开的小包装,忽然发现有些不对,揪起身边的沈长东问:“你上次不是说没有,这是哪来的?”

  沈长东别过眼睛:“人在同一个地方,只能跌倒一次。”

  原来他这也是蓄谋已久!丁逸想到刚才自己还不知羞耻地说也很期待,似乎逼着他上床一般,立刻恼羞成怒,猛地扑将过去。只是丁逸也犯了个致命错误,她忽视了自己现在腰酸背疼的状态,其直接后果就是:恶狠狠的寻仇变成了投怀送抱,光溜溜的被沈长东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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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然而同居的生活也并非总是甜蜜,因为丁逸发现她的时间开始不够用了。今年的课程本身就极重,她还要补休大一的几门专业课,一学期要修29个学分,全部都是主课,其中五门数理基础课、两门实验课、两门专业基础课,让向来精力旺盛的丁逸也忍不住大喊救命。

  沈长东也没有好太多,只是他忙的方式略有不同。开学没多久,赶上学生会的换届选举,不知是不是因为人缘太好,他竟然提前一年当选为M大校学生会的副主席。这还不算,因为去年在话剧团那场大戏中承担了主角,反响热烈,已经升入大四的前话剧团团长直接禅位给他,说是几个女生竞争的太激烈,位子给谁都不好管理,干脆让一个男生来当,这样比较不会发生内乱。

  于是乎,一下子两个人都成了大忙人。一个恨不得把柯西、傅利叶、拉普拉斯的头像贴在床前日日对着,自勉之外希望能心有灵犀能更加深刻地理解他们的定理;一个迎来送往上应付团委老师,下带领刚招进来的小干事,还要抽空苦思今年大戏到底谁来担纲。

  还是丁逸先看不下去了,对沈长东讲:“你老这么早出晚归的也不是个办法,反正我现在也没事了,要不你还是回学校住吧。”

  刚刚骑车回来沈长东气还没喘匀,听到这话一脸受伤:“利用完了,就要把我扫地出门吗?”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丁逸懒得理他。朝夕相处之后,丁逸渐渐发现沈长东并没有自己原来印象中的那样老实可欺,当下决定对他的哀怨置之不理。

  她也有心烦的事情,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总体来说,数量基础课成绩较好、专业基础课成绩较差,比起她上学期的汽车系专业课成绩,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这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到底应不应该转系?虽然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彷徨也不是没有的。

  沈长东洗完澡来到书房,就看到丁逸苦着一张脸写试验报告,忍不住有些心疼,递杯酸奶给她:“先休息一会儿吧,我的小居里。”

  咬着吸管,丁逸仍然愁眉不展:“你说我转系是不是有些瞎折腾?汽车系不适合女生,电子系好像也是阳盛阴衰。”

  沈长东想了想答她:“那你去学法律或者外语吧。”

  丁逸惨叫一声:“你杀了我吧,我英语四级刚勉强通过,法律条文更别说了,让我天天背那个非疯了不可。”

  “那你是不喜欢现在的课程?”沈长东继续问。

  丁逸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那倒也不是,坦白来说学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就是实在太忙太累,再这么整天整天坐着自习,我都怀疑自己要腰肌劳损了。”

  “那就不要那么累,有些课可以翘掉,作业没法完成也可以参考一下别人的,对于大学生来说这很普遍的。”

  “啊?难道你自己也是这么做的?”丁逸瞪大眼睛,他居然不教她学好!

  沈长东笑道:“偶尔,不过我们很多课期末突击一下就可以。”

  那倒是,他上学期那么折腾,最后成绩还是名列前茅,英语四级考试整整比她高了三十分,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挣扎了一番,丁逸还是摇摇头:“不行,我现在都有掉队的危险,若是那么混,还不如别读A大了呢。”一直站在金字塔尖部的自己,忽然变的翘课抄作业考试擦边过,光是用想的她都无法忍受。

  记得以前也曾经对自己质疑过,如此的青春年少,最好的时光都埋在书本里会不会太过可惜?当时引发了大家的热烈讨论,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丁逸只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埋在书本里是浪费青春,那怎样才算不浪费?怎样的青春才算无悔?”

  一句话让大家又陷入思考,是呀,青春到底该怎么度过?吃喝玩乐,游戏玩闹,还是飙车打架?真是那样过了,恐怕也是要后悔的吧。

  想来想去,丁逸决定还是先读书再说,不管怎样,努力学习充实自己总归不是坏事,也许有朝一日忽然想明白了,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用再为这件事发愁了——因为青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逝去。倒还不如按照华罗庚的统筹方法,趁着思考的当口多干些对人生有益的事情,一边感悟一边学习,两不耽误。

  恍惚的时候,沈长东清晰的话音传来:“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对自己怀疑,如果你都不行,还有谁能成功?我还等着将来你名扬世界,跟着风光一把呢。”

  听他带有玩笑的口吻,丁逸忍不住白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长东笑嘻嘻道:“怎么会没关系,将来你入了我沈家的门,就是我沈家的媳妇,家里还等着你光耀门楣呢。你看若是没有居里夫人,居里这个姓现在想必也不会这么出名。”

  丁逸“呸”了一声:“真不要脸,谁是你家媳妇了!”

  沈长东做急切状:“你想始乱终弃?那可不行。”说着已经恶狠狠地扑了过来上下其手:“看来有必要再努把力了,免得失宠被抛弃。”

  丁逸笑骂着欲躲,却又哪里躲得开,这个沈长东,人前斯文正经风度翩翩,人后却越来越像流氓无赖,不知M大那帮美眉们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后悔把选票投给他。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聪明如沈长东,也有他无可奈何的时候。丁凤龄因为政绩突出,任期期满后被调到北京相关部门任职,终于能和宝贝女儿团聚。

  感受到电话里父亲压抑不住的喜悦,丁逸又感动又高兴,再过几个月妈妈也能回国了,那时候全家都能团聚。至于沈长东这边,再借她个胆她也不敢继续留下跟他同居。

  先是着急忙忙地把东西都搬回宿舍,等到爸爸到京后,丁逸帮着他收拾新居,顺便把自己的一些东西也搬过去。部里给爸爸安排的房子离学校不近,不过周末还是能回去陪他的。

  沈长东以世交晚辈以及丁逸男友的身份跟着忙前忙后,丁凤龄见到他后也很高兴,赞不绝口:“不错不错,长东几乎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沈长东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顾低头干活,尽显沉稳憨厚。

  好久没见到父亲,丁逸忍不住撒娇:“那我呢?我有没有继承你和妈妈的优点?”

  丁凤龄点点她鼻子笑道:“你奸懒馋占全了,脾气像个小辣椒,能有什么优点?”语气却满满的都是宠溺。

  在沈长东面前落了下风,丁逸气得哇哇大叫,偏那两个男人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一起吃了晚饭,沈长东自行回学校,丁逸留下来陪父亲聊天。问了她近期学习生活情况后,丁凤龄话题一转:“我原本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恋爱的。”

  丁逸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还是来了。由于种种原因,她一直拖着没跟爸爸说和沈长东在一起的事,后来见到沈家夫妇,心想他们和爸爸关系那么好,肯定早就告诉他了,她则能躲就躲,没深入聊过恋爱的事,因为和父亲从小就有一定距离,总觉得谈这样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今天看爸爸见到沈长东的时候,笑得和蔼可亲,也没有吃惊的样子,丁逸本来已经放下心来,却没想到他在独处时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于是条件反射般问道:“为什么,爸爸觉得沈长东哪里有问题吗?”

  丁凤龄叹了口气:“长东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问题?我对事不对人,只是觉得你们现在确定关系有些太早,你沈伯母还跟我说要先把婚订了,我没有答应。”

  沈伯母真是够心急的,丁逸脸上一红:“我们都还是学生呢,订什么婚呀。”

  丁凤龄马上说:“这是关键,依你和长东的资质,想必都不会读完本科了事,你们一个学文一个学理,以后每个人发展的道路也不尽相同,变数太多,太早决定什么怕你们将来后悔。”

  丁逸对这些倒不以为然,没有说非要同行才能在一起吧。

  丁凤龄转口又说:“也罢,世事难料,没准儿你们就能一帆风顺呢,就怕到时候非要有一个人做出让步。”是他偏心,他不希望委屈自己女儿,不过沈长东也是人中龙凤,谁又能忍心让他受委屈呢。但是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

  父亲的这番话丁逸直到近两年后才真正理解。这期间,通过不懈努力,她终于在专业课的学习上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大二结束的时候,也和系里大多数同学一样准备考G考T。

  只是她英语基础太差,好在妈妈已经学成回国,家里和她个人的生活都有人打理,她便在暑假期间开始了新东方的高强度训练。

  沈长东回家待了没几天就又回北京,看她沉迷于“红宝书”的样子,问道:“你决定要出国了吗?”丁逸抬起头:“不能肯定,因为我现在发现自己英语不是一般的烂,如果能申请到好学校,应该会出去吧。”

  沈长东自嘲道:“我这个专业,出去基本没用,更别说奖学金了。”丁逸想想答道:

“也是,不过你在国内应该就能发展的不错。”M大男生少,优秀男生更少,凭他优异的成绩和傲人履历,找个很好的工作是轻而易举。

  沈长东沉声问道:“你要出国,却要我留在国内?”丁逸看他脸色不对,连忙说:“也不是啦,我能不能出去还不一定呢,再说,你也可以一块儿出去呀。”

  沈长东仍然没有好气:“我怎么出去?是拿父母的血汗钱出去造,还是做你的F2?”

  让沈长东去陪读,丁逸还真没想过,吼吼,好像听说的都是海外男学生回家相亲娶老婆,然后带出去陪读。看到沈长东脸色已经发黑,丁逸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正色道:“怎么会,咱们一起考试吧,你英语那么好,弄不好是你申请到学校我去陪读呢。”

  想到有个今年毕业的师兄拿到了伦敦商学院四分之三的奖学金,沈长东决定乖乖陪她复习英语,陪她参加考试,虽然是凤毛麟角,总还是有希望的。

  每日奔波于新东方校区和自习室、宿舍,每天睡眠不超过5个小时,坚持了一个半月,当红宝书背到第5遍的时候,丁逸她们班小学期的试验课开始了,不得不同时回学校上课。

  当她面对电脑,猛然不知道cos是什么的时候,一下子懵了。一个半月的魔鬼英语学习竟然让她完全忘了数学与信号处理的本行。

  身为某人的马前卒,沈长东先以身涉险,参加美帝国主义在中国设立的磨人考试,考完后欲将心得经验给“领导”汇报时,却发现他的女领导正一脸茫然地发呆,见到他后莫名来了一句:“我放弃了。”

  沈长东也茫然:“什么?”

  丁逸忽然神色清明了许多,朗声说道:“我放弃考GRE了,去它的美国鬼子,欺负我英语不好弄得考试那样难,我还不希罕去了呢!”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如果不舍,一味只想得到,不惜钻营自己不擅长的事务,即使能够如愿,闹不好却要失去更重要的东西。因此,就这一刻丁逸决定放弃,也许这是一个不理智的决定,也许多年以后她会后悔,但是现在,她决定就这么做。

  沈长东心底叹了口气,却仍然笑着表示支持,他刚考了一个将近满分的分数,现在也做出了不用告诉她的决定。
2008/12/06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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