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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泠月 一篇绝棒的小说,发忍不住不转给大家

40605104谈天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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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留印,再看
2008/08/13回复
哪位妈妈辛苦啦,再粘上来啊
2008/08/16回复
61261263楼
。。。。。。。。。
2008/08/16回复
留爪,慢慢看
2008/08/16回复
好看,全看完啦
2008/08/17回复
说实话,这个小说真的不好看,情节变化的太快,不合理的东西太多了
2008/08/17回复
我喜欢的类型!
2008/08/18回复
〖四〗 风过九州——洞庭镜花 引子
湘君城,深夜。

    城东的一座大宅院,虽是夜间看不大清楚,但从看不到边的院墙,从那层层高起的楼宇可看出,这必是豪门大户之府第。

    此时,一条黑影在屋顶之上纵跳飞跃,灵敏快捷,待到府中一处楼前,黑影飞身跃下,轻如一片落叶一般飘然而下,半空中身形一闪,隐入一棵大树后。

    黑影弯腰从地上拾起几块小石,手一拋,石便落于楼前院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然后只听得“谁?什么人?”的哟喝声,接着楼前暗处跳出六条人影。

    躲在暗处的黑影无声的一笑,然后手一扬,手中小石挥出,疾射楼前六条人影,只听咚咚声响,六人皆未来得及反映即倒于地,想来已为黑影射出的小石点中穴道了。

    片刻后,黑影见地上六人皆无反映,便从树后跃出,跃上窗台,启开窗门,从窗中飞入,进入楼中。

    楼中摆设富丽堂皇,金银古董处处可见,随便的一件小对象拿出便是价值连城,可见这府中主人之富贵。

    黑影却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而是直往房中书架走去,架上放有一排排书籍,黑影抽出其中一本厚厚的古书,书后有一小格,格中放有一小盒,黑影眼睛一亮,拿出小盒,打开盒盖,便见盒中躺着一块约茶杯口大小的玉块,形若椭圆,色如白雪,晶莹剔透,但玉之中心却是一圈浅浅碧色,且有若流水一般绕着玉心缓缓流动,端是奇异。

    黑影见之心中一喜,伸手拿出,房内漆黑,但玉块却发出淡淡的光芒,映着黑影修长、瘦削、白晰的双手。忽然背后隐有风雷声响,黑影迅速盖上盒盖,且同时身形左闪,只听砰的一声,黑影原来所站之处已被一支长鞭击中,地上铺着的波斯地毯已被长鞭划破,书架虽未被击中,但受这一击所震,架上书皆沙沙作声,甚至有几本从架上掉落于地面。可见刚才这一击之力含有的劲道多大。

    黑影转身即见一名身穿公服的大汉立于眼前,体型高大,神态威猛,手执长鞭,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黑影。

    “碎叶神鞭,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公门的第一神捕几时也作了水家的走狗了。”黑影压低嗓音沉声道。

    “哼!你这偷儿,老子奉公办事,捉拿你归案,光明正大,跟水家有何干系!”大汉闻得他的讥笑,不由怒从心起。

    “是吗?呵……我看你就是象这为富不仁、臭名昭著的水家的狗腿子嘛。”黑影依然低声嘲笑。

    “你这贼人,看招!待拿下你,老子定要割下你的烂舌头!”大汉挥鞭直卷黑影。

    “呵……恼羞成怒了呀,想抓我也得看看你的本事。”黑影轻松闪过,然后左手拿盒,右手成爪直向大汉面门抓来,灵捷异常,快如闪电。

    大汉见之一惊,知道这小偷儿的武艺决不容轻视,当下急忙回鞭卷向黑影右爪。

    “唉,真是不聪明。”黑影一声轻叹,忽地右爪一变为掌轻轻切向长鞭,那金丝所制的长鞭,尾端被他一切,竟一断为二。

    “可恶,竟敢毁老子的兵器!”大汉一见心头大怒,长鞭顿时化为狂风暴雨一般袭向黑影,立志要将黑影毙于鞭下。

    “这么容易生气呀,怎么当上这湘君城总捕头的。”黑影在密不透风的鞭影中依然轻松自如,低声讥笑,然后手一拋,竟将手中之盒拋向空中。

    “雪湖青黛!”大汉一见不由心惊肉跳,马上长鞭一顿,然后卷向空中小盒,若摔碎了这玉中至宝,那他的饭碗也别想端了。

    “这破石头比你性命还重要吗?”耳边听得黑影一声轻语,然后腰间一痛便失去知觉。

    黑影轻松伸出左手,接住空中飞落的小盒,看着倒于地上的公门神捕,喃喃自语,“这破石头真这么重要吗?弄得那么多人丧命,弄得这么人家家破人亡!”

    伸手从盒中拿出玉块,细细端详,一时间似也为玉石瑰丽的光芒所惑,“沾上这么多血,竟然还是这么晶莹若雪,光华夺目。玉中的至宝?雪湖青黛!”
2008/08/18回复
离湘君城百里的官道上,正有一行浩荡而行。

    这一行,前后皆有数百骑戎装将士护卫着,看其服饰为宫中禁军,中间拥着一乘华贵的黄色大轿,那种黄色只有皇室中人才能用,想来这轿中之人定是朝中显贵。轿旁另有一人,白衣黑马,面貌俊雅,神态安祥,一双眼睛明若秋日的湖水。

    前面是一片树林,所有人无须人提醒,便皆提高警剔,似乎防备着什么。

    忽然一声轻响,一支长箭划空而来,疾射轿中。

    长箭夹着凌厉的劲风,疾如闪电一般射向轿中,待众护卫醒过神来,箭已至轿前,眼看即将破帘而入,却忽地止住了。就停在轿帘之前,箭被两根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

    夹住长箭的正是轿旁的白衣公子。

    “呀!有刺客!快保护王爷!”众护卫大声叫道,皆拔出佩刀在手,只是林中却无动静,刺客似已跑了。

    “王爷!您没事吧?”一名似为护卫首领之人跑近轿前问道。

    “有二公子在,本王不会有事的。”轿中之人答道,然后吩咐道:“程观,叫众人小心些。”

    “是!王爷。”程观听得王爷无事,吊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下,若王爷出事,那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了。

    回头向立在轿旁的白衣公子抱拳道:“多谢二公子!”这一路真是多亏了他。

    “程大人无须客气。”白衣公子淡淡道。眼睛看着手中接住的长箭,似要从上面看出个名堂。这长箭通体黑色,似铁非铁,发着黑黝黝的光,甚是奇怪。

    忽然白衣公子眼中光芒一闪,然后抬足踢向面前程观的坐骑,马儿被这一踢,吃痛往后一跃,后跃的一瞬间,一支长箭已从程观眼前而过,直射向轿中。

    白衣公子从马上一跃,手一伸又抓住了这一支箭,却听得身后程观大叫“小心后面!”

    白衣公子听得,却也不转身,而是手往后一抓,似脑后长有眼睛一般,将从后而来的箭又抓住,然后迅速回身,口中轻喝:“也接接我的箭!”手中三支长箭连环射出,向三丈前的浓密树丛射去。

    长箭射出不带一丝声响,却快捷如风,眨眼已射入树丛之后,只听得树后叮叮两声轻响,然后接着传来一声人的浅浅痛呼声,看来树后隐藏之人未能躲过第三箭。

    “刺客在那儿!”程观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来!”

    领着众人冲向树丛后,却只见地上一滩血迹,已不见人影。

    “回王爷,刺客给跑了。”程观回至轿前复命。

    “算了罢。”只见轿中走出一名身着黄色锦袍的、约五十来岁的男子,举止行动间自带一股不凡贵气,但一双眼睛却射出温和、包容的目光,让人见之即心生温暖、亲近之意。

    “这一路而来,刺客多次行刺,哪次不是让他们走脱了,只要我们没人受伤就好,本王也不想抓他们,他们的来头本王心中也有个底。”王爷淡淡的道,然后看向身旁依然纤尘不染的白衣公子,“倒是辛苦了二公子。”

    “王爷不必如此说,意遥能保护王爷也是荣幸之至。”白衣公子淡笑道。

    “看来有人实不愿本王到湘君城去,若不是有二公子同行,本王怕不早就为刺客所刺了。”王爷看着白衣公子,目中一片赞赏,“若得平安到达,本王实要多谢二公子。”

    “意遥本有湘君城之行,此翻与王爷同行也是顺路罢,王爷无须言谢。况且意遥答应了哥哥,要安全护送王爷到达的,定不会食言,否则他日回京,哥哥定会要剥我的皮的。”白衣公子淡然而道,对这王爷的赞赏无动于衷。

    “威远侯有你们俩位公子,实是有福气,本王真是羡慕。”王爷看着眼前长身玉立、高洁出尘的白衣公子,暗暗赞叹,若生儿如此,夫复何求。

    这位王爷正是宜亲王,当今天子之亲弟,素有“明王”之称,而这位白衣公子正是威远侯之二公子秋意遥。

    “王爷,以后请不要叫我二公子罢,直接叫意遥就行了,特别是到湘君城后,请王爷莫要提及我的身份。”秋意遥道。

    “为何?要知威远侯府二公子的身份可比朝中一品大员哦。”宜王浅笑道。

    “意遥不想丢爹爹的脸面。”秋意遥低眉敛目道。

    “是不想沾光吧?”宜王却似看穿他的心意。

    “此行,王爷便当意遥是你的一名随从罢。”秋意遥抬首漠然的看向前方。

    “本王若有你这样的随从,那真是行遍天下也不怕了。”宜王注目于他,心中实爱其才,只是这样的人才,便有若深渊潜龙,岂是任由他人指挥使的。

    “王爷,还是先赶路吧,此去离湘君城不足百里了,今晚可赶到前面的青莲镇休息一晚,明早可进湘君城。”秋意遥看看天色道。

    “好,程观,传令赶路。”宜王坐回轿中。

    “是!”程观答道。

    湘君城外,一大早便聚集了一大帮的人,细看之下,这些人中竟有湘君城的父母官,从巡府、知府、县令到其它大小官员数十人,另一些未着官服的却也是一个个锦衣鲜服,看模样便知定是湘君城中的乡绅名流。

    此时朝阳已升起,虽是早晨,但六月天里的太阳也是灸热的,很快这些衣冠楚楚的大人们便一个个额上冒起密密的汗珠,几个福太的更是很快便衣衫给汗湿透了,可他们却无一人回城去,或找个地方躲躲太阳,而是一个个站得直直的朝着前方的官道,伸长脖子,似在等待什么。

    忽然前方跑来一人,看衣着是一名衙役,只见他飞奔而来,未至眼前已气喘吁吁的叫道:“来了,来了,大人,快准备吧!”

    这些个大人一听,皆是马上抖数精神,整理衣冠,身子站得更直,肃静的看着前方。

    片刻后,只见前方上百骑浩浩荡荡而来,后面是一乘八人抬的黄色大轿,轿旁跟有一骑,马上是一名白衣的年轻公子,轿后是执着仪仗、华盖的随侍,最后再有数百骑压后。

    那前方开首的骑士行到跟前,见着前方迎接的众人,便停下来分两旁而立,让那一乘大轿从中而过,缓缓抬至众人眼前,然后落轿。

    那湘君城大小官员、乡绅名流约百余人,一见轿落地,便齐齐跪拜,高声呼道:“恭迎宜王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轿中走出头戴王冠、身着王袍的宜王爷,他看看眼前跪倒的这一大片人,双手微抬,“诸位平身!”

    “谢宜王千岁!”众人起身。

    “请问巡府何在?”宜王问道。

    “臣吉庆祥参见王爷。”一名年约四十上下、着紫色官袍的官员急步上前。

    “吉庆祥?这名字倒是不错,吉祥得很呀。”宜王闻言微微一笑,抬目看向躬身立于眼前的官员。

    “谢王爷夸奖。”吉庆祥恭敬的回答。

    “吉大人,本王奉旨巡查,一切事务还望大人及诸位大人多多协助。”宜王目光扫过吉庆祥身后那一帮官员。

    “臣等定将竭尽全力!”吉庆祥及众大小官员齐齐躬身答道。

    “有诸位大人的帮忙,那本王办事就方便多了。”宜王点头,然后道:“先领本王至府衙罢。”

    “回王爷,”吉庆祥道,“王爷一路自京而来,定是十分劳累,因此小臣斗胆,请王爷今日先歇息一日,明日再办公。王爷贵体要紧,若王爷累出病来,皇上怪罪下来,小臣等承担不起呀。”

    “哦?”宜王看一眼他,然后应道,“如此也罢,那先送本王至行馆吧。”

    “回王爷,”吉庆祥又道,“行馆简陋狭小,以王爷千金之躯实不宜居住,因此城中乡绅水至天水员外感皇恩,特意腾出别馆一所,以作王爷居住之行宫,不知王爷可愿移驾?”说完抬目看一眼宜王,却见宜王也正看着他,那双眼睛温和明亮,只是似乎温和后面还有着些别的什么。

    “水至天?就是那位有着‘水龙王’之称的水至天员外吗?”宜王随口问道,眼睛却扫着吉庆祥身后。

    “是,正是此人。”吉庆祥垂下头。

    “那也好,就领本王去罢,也让本王见识一下人间的龙宫是何等样的。”宜王转身坐回轿中,放下轿帘前却看一眼轿旁的秋意遥,然后对吉庆祥道:“这位秋公子是我的朋友,请安排与本王住一块。”

    “是,王爷请。”吉庆祥应道。眼睛却扫向那一言不发的白衣公子,模样儿生得俊美秀逸,且气质出尘,不知是何来头,竟让这皇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宜亲王引以为朋。
2008/08/18回复
夜间,水府的一座楼中,依然灯火通明,水至天与吉庆祥及几个官员乡绅在座。

    “水员外,今日可有收获?”吉庆祥看向座中似在沉思的水至天,虽贵为二品大员,但对之言语间却颇为恭敬。

    “这宜王不好办。”水至天沉声道,“我今天特意摆这么大一个排场,却不见他有特别高兴的地方,也不见有丝毫心动之处,本让他住着别馆里,想着若他心喜便顺水推舟送给他,可他好象对这些富贵全然看不见一般,且今日加上那个孽子一闹,却也不见他有何动怒之处,依然是一付平淡模样,这个宜亲王啊,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暗地里更是沉思着,前头派出的刺客竟全是失败而回,这宜王身边定是有着绝世高手,只不知是谁?还有那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秋公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也许他本身出身皇族,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见过,所以对这些不动心也是正常的,不如想想别的法子。”天祺楼的向祺道。

    “记住,不管什么法子,都不能太着痕迹。”吉庆祥莫测高深的道。

    “这个我自知,只是这宜王素来清正廉明,实不知他到底有何弱点?”水至天皱眉道。

    “管他什么宜亲王的,我看用最简单的法子好了。”一名身着捕快服装的大汉道,此人正是湘君城的总捕头,有着“碎叶神鞭”之称的孙震。

    “你别乱来。”吉庆祥闻得此言,眼睛猛然睁亮,“这宜王可不是朝中其它官员可比,即算是京城的那些王爷也不能与之相比!”

    “为何?”孙震不服道,“只要手脚干净怕什么。”

    “说你是个草苞还真没辱你!”吉庆祥喝道,“这宜王与当年的安亲王皆是与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不同其它那些王爷!且这宜王深受百姓爱戴,赠其‘明王’称号,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因此深受皇上宠信,更有安王战死之后,皇上对这唯一的亲弟更是爱护有加,你看看他出巡的排场便知,那等森严的护卫岂是其它人比得的,差不多等于皇上出巡!因此,若他在湘君城出事,皇上悲怒之下,不但你我等官职不保,荣华不享,只怕整个湘君城的人都要受牵连!诛连九族的大祸你以为是闹着玩的!”

    “大人莫生气,孙捕头也只是提议提议,并不会真的动手,没有您的命令,谁敢妄动?”钱枚起身打圆场。

    “不知水员外可有其它法子?”殷起却问道。

    “我明日再去拜访。”水至天眸光一闪,似已有计。

    “哦?拜访他?带什么?”吉庆祥问道,他知这次绝不会空手而去的。

    “湘意!”水至天轻轻吐出这两字。

    而在座诸人却齐齐倒吸一口气,然后不约而同皆露羡慕贪婪的目光。

    “水员外,你可真舍得呀。”吉庆祥道,目中却带着一种狡猾的恶毒之情。

    “哼!我就不信这宜王这回还能不动心!”水至天握紧拳头,若这招也不行,那么便只有……哼!

    “何必湘意,其实可用其它……”孙震却道,似不同意水至天带这什么“湘意”去见宜王。

    只是话还没说完却被钱枚打断,“孙捕头,水员外都舍得,你又着什么急。”

    “我……”孙震还要再说,却被吉庆祥一挥手打断,“好了,先这么定下,我们明日等水员外的好消息,今日都回去休息罢。”

    “好。”诸人齐道。

    同样的时间,城南别馆东楼中也亮着灯光。

    楼中宜王端坐于案,正凝神看着一迭资料,秋意遥捧一卷书,眼光却并未在书上,而是看着红烛出神。

    “意遥。”宜王忽然放下手中资料唤道。

    “嗯。”秋意遥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宜王。

    “今日前往水府你有何看法?”宜王看着他问道。

    “富贵逼人。”秋意遥简单道。

    “嗯,难怪有着龙宫之称,这种富贵除却皇宫外,本王不曾在他处见过,这位水龙王呀不简单。”宜王点头道。

    “若是简单那何必劳烦王爷来湘君城。”秋意遥站起身来走至案前,拿起那一迭资料。

    “你看这水龙王对我们的来意可有猜着几分?”宜王抬首问道。

    “不是几分,而是完全知道,王爷想想一路上遇着的刺客,全是不希望王爷踏上湘君城!”秋意遥看着手中的资料淡淡的道。

    “哦?既然如此他为何今日还要这般摆排场,而不是收敛着,或是掩饰?”宜王沉思道。

    “这水龙王不愧有龙王之称,确是枭雄角色,他这样做可有着几层意思在里头。”秋意遥翻着手中的资料道。

    “有几层意思?本王倒不知呢,你说说看。”宜王看着他,面上带着一种别有深意的笑容。这是否就是皇兄看中的才能?

    “王爷真不知?”秋意遥也微微一笑,同样笑得别有深意。

    “真不知,还是你告诉本王吧。”宜王笑得温和无比。

    “嗯,我猜着应该有四层意思吧。第一,他已知道王爷的来意,那么他无需掩饰,因为他知道王爷已知其底细,所以摆出最真实的让王爷看着,这是把他‘坦率’的一面显示出来,让王爷信其之‘坦诚相待’。”

    “第二,告诉王爷,他的财富皆不是来历不明的,是可以堂堂正正的摆出来的!”

    “第三,那种金堆玉砌的富贵少有人看着能不心动的,若王爷能为之所诱,那还有何事是不能摆平的?”

    “第四,今日到水府作客之人可说湘君城所有名流乡绅全到了,他让王爷看他得的‘人心’与‘人势’!而且他特别向王爷介绍的那三人可都是他的姻亲。”

    “这些便是他今日此举之意了。”秋意遥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说道,说得宜王暗暗心赞。

    “他也太小看本王了,本王是他能收买之人吗?”宜王凝眉道。

    “他只是按着他的计划而行罢了,既然路上未能阻止王爷的到来,现在既然见着了,他会先礼后兵的。这不过是第一步罢了,后面还会跟着来的。”秋意遥放下手中资料走回座前坐下。

    “先礼后兵?”宜王眼光一闪,语气转冷。

    “嗯,从资料上看来,不但整个湘君城在他的控制之中,其它地方甚至京城怕不是也有他的势力,否则他如何会逍遥至今。”秋意遥看着微微动怒的宜王,这位贤王原来也是有脾气的。

    “若是换作其它官员来了,他或许早就动手了,但王爷不比朝中其它权贵,王爷乃皇上亲弟,整个皇朝都知道皇上对王爷的重视与宠信,因此他不会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会动武的。”秋意遥继续说道,果然看到宜王眉头慢慢舒展。

    “这个水至天!”宜王看着手心道,“果然不是善与之辈!”

    “水龙王,这湘君城三面环水,确是水中之城,而他便是这水城中的龙王,这湘君城就好比为他家的水晶宫!”秋意遥神色淡淡的道。

    “水龙王!水龙王!”宜王反复念道,然后看着桌上那一迭资料道:“去年冬,有湘君城人云安带其幼主云琅冒死拦御驾喊冤,状告湘君城水家,为夺其传家之宝‘雪湖青黛’而暗害其云家主仆三十二口人命,只余其与幼主逃得性命!皇兄接状纸后先后派三位刑部侍郎来湘君城核查此案,但此三位大人竟都回复‘雪湖青黛’为水家向云家所买得,而云家之人乃得暴病而亡,且极赞水家为湘君城之大善人!”

    “哼!”宜王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子砰砰直响,“这些混帐东西把皇兄当昏君在糊弄呢!皇兄知其中必有隐情,因此才派我来湘君城,要我帮他亲眼看看这水家是善是恶?我离京前刑部齐大人曾有信与我,说近年颇多案件牵扯到水家,但最后不是苦主主动放弃,便是查无实证而不了了之,因此将近年查着的一些资料与本王,算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这回定要把这水家查个清楚!我倒要看看这水龙王拿什么来收买本王!”

    “云家?湘君城玉器世家云家吗?其人无罪,怀璧有罪!一个传家宝竟引至灭家之祸!”秋意遥叹道。

    “灵羲十年三月,湘君城陈立生告水家长子水朝辉为争道而纵马踏死其孙陈中华,四月其主动退诉,然后举家迁走,至今未有其下落。”

    “灵羲十二年七月,湘君城林栖告水家二子水朝彦强抢其女为妾,湘君城立台县令于承天接其状纸并派人往水家搜查,却并未搜出林小姐,反被水家告其骚扰民宅,告林家诬告,至八月,于承天无故告老返乡,林栖病死于家中,而那林小姐却是再无人见得。”

    “灵羲十三年四月,湘君城李天佑告水家三子水朝宾因其言语间对其不敬而大打出手,打死其家仆二人,并火烧其宅院,四月十七日,李天佑暴死于家中。”

    “灵羲十五年二月,湘君城石重告水家强占其城南土地百亩,五月,石家撤状。”

    …………

    宜王翻着那一迭资料,越念越是气,“你看看,这水家在这湘君城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却无人能治!上至巡府,下至县令,哪一个不是给他收买得服服贴贴的,而这湘君城的百姓却在他的淫威之下无可奈何,百般忍耐,简直就是这湘君城的土皇帝!皇兄号称治世明君,可想不到在他的治理下,在这皇朝号称最为清明圣世之时竟还有此等之事!”

    “人若不贪,不会有此水龙王,也不会有此等湘君城的父母官们。”秋意遥叹一口气,人心的丑陋与贪婪总是无穷无尽。

    “本王定要好好清扫这湘君城!”宜王表情严峻,“皇兄既然派我来了,我就必要将这水龙王擒获,还这洞庭湖宁静!”

    “不过水家有一人王爷却须注意,。”秋意遥忽然道。

    “你是说水落云?”宜王反问道。

    “是的,那个水落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绝对是绝顶高手,”秋意遥道,“今日也可看出,水至天对此子是又爱又痛,而且水家几兄弟全用朝字,但只有他的名字例外,定与那几个二世祖不同的!”

    “水落云?本王今日也看出几分,不但外表不俗且有一身的不凡气势,倒想不到水至天竟能有个这样的儿子。”宜王也表赞同。

    “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秋意遥轻声念道,“水落云这名字大概出自此词。只是这个人虽与水至天不为一流,但水至天必竟是他父亲,难保不为其亲情所动,所以王爷对付水至天时决不能忽略了此人。”

    “嗯,本王省得。”宜王点头,然后看着秋意遥有些苍白且显疲倦的脸色道:“夜了,你休息去吧,若累坏了你,回京侯爷定会找我拼命,秋将军那把龙渊剑大概会要架到本王脖子上了。”

    “呵,王爷说笑了,”秋意遥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是很晚了,王爷也要早点休息,意遥先告退了。”

    “嗯,去吧。”宜王挥挥手。

    秋意遥启门离去,离去前对守在门外的程观道:“程大人,王爷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公子放心,小人省得。”程观躬身道。

    “嗯。”秋意遥转身离去。
2008/08/18回复
夜已经很深了,别馆中的人都休息了,只余那一弯银钩孤独的悬挂于夜空。

    别馆的西边有一个精致雅静的院落,已作秋意遥休息之所,此时一支孤烛发着淡淡昏黄的光芒。秋意遥还未就寝,立在窗前,看着天上明月出神,良久后,从袖中取出玉箫吹奏,吹的正是那一曲《倾泠月》。

    一曲吹尽时,他只觉胸口一痛,喉咙一甜,玉箫离唇时,唇角已流下丝丝鲜血。

    再细看那一支通体莹白的天池寒玉箫,竟已满是红迹,滴滴红若朱砂,溶进玉中,似天生而成,散发一种摄魂夺魄的光芒,让人惊艳而心颤!

    “公子,你又吹这支曲子了!”秋童端药进门,即见他唇角血迹,马上上前取走他手中之箫,递过一块手帕。

    秋意遥默默接过帕子擦拭唇角血迹。

    “公子,该喝药了。”秋童递过手中之药碗。

    秋意遥却并不接过,而是看着手中帕子之上的鲜红血迹,淡淡的说:“搁着吧,我呆会儿再喝。”

    “公子……”秋童还要再说,却被秋意遥挥手打断。

    “先搁在桌上,我现在不想喝。”秋意遥转身仰望天际那一轮皓月,“你下去吧,不用伺侯了。”

    “是,公子。”秋童无法,只得放下碗退下。

    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一眼主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子变得格外喜欢欣赏夜空中的明月,总是喜欢对月吹一支无名的曲子,虽然那一支曲子美妙无双,堪称人间绝响,但他依然不希望公子吹奏!因为每吹一次,公子都会吐血一次,然后就这样望着夜空明月出神,显得那般孤绝寂寞,让人看着心酸心痛,却无可奈何!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想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秋意遥长叹一声,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倾泠……倾泠……不论生与死,你之于我,就如天际那一轮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秋意遥转身走至桌旁,端起药碗,看了看,然后走回窗边,伸手一倾,那药汁便全倒入窗外泥土中。

    倾泠……倾泠……我只想快点与你相会,这些药啊,只会阻了你我!

    忽然秋意遥眉头一皱,然后手一扬,手中药碗闪电般飞出,直直飞向窗前三丈外的一棵大树,碗飞入树丛中却如石入大海般,未见动静。

    而秋意遥却轻轻一跃,跃出窗口落在院中,注视着那棵大树,似在等待着什么。片刻后,忽听得“叮”的声响,似药碗破裂,接着听得一声闷哼声,似人忍痛而不小心发出的声音,然后只见碎瓷落下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秋意遥看着树上淡淡的道。

    “想不到秋公子竟然身怀绝技!”只见一条黑影从树上跃下,轻巧无声的落在院中。竟是一个全身黑衣,脸罩黑布的之人,从声音与身形上看是一名男子,只是右手手心一道伤口正滴着血,想来是刚才为秋意遥击出之药碗所伤。

    “阁下夜探别馆不知意欲何为?”秋意遥盯着黑衣人,似想从身形看出来人是谁。

    “秋公子能否就当没看到在下呢?在下保证此行绝无恶意,纯粹是好奇想来看看。”黑衣人似故意压低声音道。

    “也行。”秋意遥竟然点头答应。

    黑衣人见他竟这般好说话不由惊诧不已。

    只是没想到秋意遥还有下文,“只要你拉下面罩让在下看一眼,你即可离去。”

    “我若不愿意呢?”黑衣人不由反问道。

    “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的,所以我只好自己动手了。”秋意遥轻轻巧巧的说出,话音一落身形一展,若一束白电一般向黑衣人窜去。

    “在下正想一开眼界,领教秋公子的高招。”黑衣人也不示弱的答道,身子动灵动异常,瞬间右跳,躲过秋意遥一击。

    “哪里,是在下请教阁下高招才是。”秋意遥嘴里说着,但手下却毫不放松,左袖一挥,似白云垂天,看似缥缈,却蕴含无穷力道,直向黑衣人扫去。

    黑衣人见之识得厉害,不敢硬接,而是身形一跃,跳起丈高躲过这一扫,然后半空中一个翻身,双足连连踢向秋意遥,招招劲道十足,若给踢中,怕不是一个窟窿。

    “好一个连环鸳鸯腿!”秋意遥一声轻赞,然后大袖一展,竟化为雪刀,砍向黑衣人双足,飘忽不定,却快疾如风。

    黑衣人被他飞袖追击,连环腿再无用武之地,正想跃下,谁知秋意遥却似想将他困于空中,双袖连飞,招招不离他双足。

    黑衣人这下是脚忙脚乱,眼见即要中招,忽地他左脚在右脚背上轻轻一点,竟直直升高三丈,然后空中一个转身,潇洒轻巧的落在大树之上。

    “青云梯!原来是武当高手!”秋意遥见他这一招不由惊异道,“这样我就更想知道你是谁了。”足下一点,也向大树疾飞而去。

    黑衣人见之,赶忙飞跃而起,想向院外逃去。从刚才的交手,他自知讨不到便宜,况且本就无事,因此心生退意,只是才跃上院墙,眼前白影一晃,秋意遥已追赶而来,大袖一挥,似一堵白色墙壁,挡住了黑衣人去路。

    黑衣人见去路已绝,只得后退,跃回院中,秋意遥也跟着从墙头跃下。

    黑衣人不动,秋意遥也不动,两人静静对恃。

    “阁下还是不肯让在下一睹庐山真貌吗?”秋意遥从袖中取出玉箫,看着黑衣人,语气温和,如向一位老朋友轻声问候。

    “公子何必强人所难。”黑衣人也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眼前可能被抓的危险。

    “也罢,你走吧。”秋意遥忽道,然后双手背负,让开道。

    黑衣人见之不由惊诧,但见秋意遥已让开道,自己若不走,岂不让人小看了,因此脚下移动,但依然小心翼翼的防备着,经过秋意遥身边时,却听得秋意遥一声轻语,“小心脚下。”

    黑衣人一听,以为他要偷袭,因此还真的全神贯注着脚下,谁知眼前一花,只见秋意遥左手一挥,大袖已扫向面门,竟是要扫下他的面罩,他马上伸手去挡,却只觉腰间一麻,然后全身一僵,再也不能动弹,竟是给点住了穴道。

    “你……你……”黑衣人看着秋意遥,眼中又惊又怒。

    “这招叫‘兵不厌诈’,平常和哥哥过招时他经常用,想不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而且还挺管用的。”秋意遥右手收回点住黑衣人腰间的玉箫,微微一笑,只是笑得有几分狡黠,把他那一身儒雅若仙的气质破坏了几分。

    “你……你……”黑衣人实想不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骗人,因此此时是又急又气、又羞又恼!虽然哑穴并未点住,但也气得说不出话来。

    “嗯,还是先让我瞧瞧阁下的真容吧。”秋意遥却并不在意他的恼怒,玉箫一挑,挑开了黑衣人的面罩,一见之下,不由也是一惊,“水公子?”

    原来这黑衣人竟是日间所见的水家七公子——水落云。

    “是我。”水落云见面罩被揭,也不抵赖,反而坦然承认,反正已被揭穿了嘛。

    “你可以走了。”秋意遥玉箫再点,解开水落云的穴道。

    “走?”水落云闻言不由惊诧至极,这别馆虽是他家的,但此时已作宜王行宫,无允许是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的,何况他还是夜间私闯,这人抓住了他,竟不审问他来意,也不治罪,反而叫他走,叫他如何不奇怪。

    “夜深了,意遥不再挽留公子,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秋意遥说完转身回去。

    “喂!就这样?”水落云见之离去不由叫住他。

    “不然还要怎样?”秋意遥回头反问,“难道水公子还想让意遥请你喝酒不成?”

    “唔,这有何不可?”水落云忽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你若有好酒不妨拿出来。”

    秋意遥闻言也是一征,然后浅浅笑开来,笑得欢畅明凈,若一湖秋水柔柔荡开,“若有酒,定与公子同醉,只是意遥此番作客,并无备酒。”

    水落云看着他那若皎月破云的一笑,不由心生羡慕,羡慕月下这白衣如雪,淡雅出尘的人,可以笑得这般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我知道哪有酒,敢不敢喝?”水落云也是一笑,只是笑得象只馋猫。

    “有何不可?”秋意遥一挑眉头,反问道。

    “那跟我来吧。”水落云领头而行。

    “你手上的伤可要包扎一下?”秋意遥跟在其后道。

    “不碍事,这么点小伤。”水落云一挥手道。

    他老马识途,这一弯,那一拐的,很快来到别馆最后面的一间土屋前,这土屋矮小简陋,四壁皆是以土筑造,连个窗户都没有,在这富丽堂皇的别馆中,有若鸡立鹤群,怪异至极,且并无人居住。

    水落云推开厚厚的木门,迎面便闻得一阵酒香。

    “这里可是我老爹的藏酒之处。”水落云回头对秋意遥道,然后径自往里走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可看清屋里摆满了酒坛,一排排,一层层的。

    “这别馆中的好酒就全藏于此处,你不知道吧?在我们家,酒全藏在最后院的地窖里,差不多已被我偷偷的喝光一半了,老爹却还不知道呢。”水落云得意的说道,一边还伸长脑袋嗅着酒香。

    秋意遥却看着眼前人的,不发一语,眼睛连眨,似在深思什么。

    “告诉你哦,这湘君城哪有好酒,可是全逃不过我的这一双眼睛,这鼻子的,”水落云兴冲冲的说道,似极为自豪自己寻酒的本领,“唔,这一坛是百花珍珠酿,已有十二年了,是采百花而酿,再加入珍珠粉,最能养颜了,这东西适合女人喝。”

    “这一坛是桂花酿,已有二十年了,唔,还不够劲。”水落云伸长鼻子使劲的嗅着,辩认着各种佳酿。“这一坛是人参酒,放了好多珍贵的药材,最补的,适合老头子喝。”

    “水公子经常这样在夜间寻宝吗?”秋意遥却在身后淡淡的问道。

    “是啊,我们家的那些宝贝我比我老爹还清楚放在哪,所以呀……”忽然间似醒悟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水落云猛然回头,只见秋意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温和无害的看着他,可他心中却是一惊,这个人,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曾听闻,水府经常闹贼,每次被盗的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可即算出动了湘君城的第一神捕,依然抓不到盗贼,这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似对水家甚至整个湘君城都极为熟悉,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秋意遥平淡的说道,眼睛却看着水落云,但见他脸上闪现的惊愕,犹疑,防备……等等复杂的表情,最后回归于平静无波。心中暗赞,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那现在还要和我喝酒吗?”水落云淡然问道,眼睛盯着秋意遥,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这个人,真是不该只当他是文弱书生一名,那种聪明岂是常人能比,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看似温和淡然,却好象世间所有事物都能一眼看透一般。

    “为什么不?”秋意遥眉头一扬,踏入屋中,抱起两坛酒,“我就挑这桂花酿吧。”桂花酿……桂花……

    “好!”水落云点头,然后手臂一伸,自己也抱起两坛,“这女儿红已有五十年了,我就要这个!”

    “走!去我屋中喝酒去!”秋意遥领头而行。

    “好!”水落云应道,“今晚定要大醉一场!”

    一早,当秋童打开房门,便是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看到的一番景象让他傻在门口。

    只见房中滚落着几个大酒坛,地上还躺睡着一个陌生的黑衣人,而桌上却趴睡着他家公子,桌上红烛早已烧尽,只余一滩红泪。

    也许开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两人,只见秋意遥从桌上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向门口,“哦,天亮了,秋童你起来了啊。”

    而地上那人却翻个身继续睡,口中还念念有词,“水空儿,快去烧热水来,本公子要洗澡,然后再给我准备好行头,呆会儿我要出去。”

    “公子,这怎么回事?”秋童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踢到了酒坛或踩到了地上的人。

    “哦,昨晚和水公子喝了一夜酒,真是痛快!”秋意遥揉揉两旁太阳穴,微皱着眉头,“秋童你去多烧点水,我和水公子梳洗用。”

    “是该洗洗,一身的酒臭味!”秋童吸吸鼻子道,然后看着地上一身黑衣的人道:“这人是谁?怎么这种打扮?”

    “嗯,水家七公子——水落云。”秋意遥答道。

    “水公子,水公子。”秋童蹲下身来唤着地上的人。

    “嗯?”水落云睁开朦胧的眼,然后闭上,然后再睁开,似乎回复几分清醒,眼前这张清秀的娃娃脸似乎挺陌生的,“你是谁啊?水空儿呢?”

    “我是秋童,秋意遥公子的侍童。”秋童伸手扶他坐起。

    “秋童?”水落云念道,待坐起身看到秋意遥总算完全清醒过来,省得自己在何处了,“原来我睡在这儿了。”

    “落云兄总算自醉乡返来,否则我岂不要招魂。”秋意遥笑道。

    “若真不能回来,你也不必替我招魂,岂不知醉乡才是我之最佳去处!昨日一醉真是痛快!”水落云站起身来。

    “秋童,快去烧水罢。”秋意遥吩咐道。

    “是。”秋童领命正要离去。

    “等一下。”水落云忽唤住他,手拉扯着一身酒渍的衣裳,“烦你叫个人上我家,叫水空儿给我把衣裳送来。”

    “落云兄,若不嫌简陋,沐浴后可穿我的衣裳。”秋意遥道。

    “不,不,须得我的行头才行,多谢意遥兄美意了。”水落云却摇头道。

    “喔,那秋童,你去唤一人到水府传话吧。”秋意遥也不勉强。

    “是。”秋童离去。

    待两人梳洗毕,换好衣裳时,已是艳阳高照。

    “落云兄,你这一身气派倒象观音跟前的金童了。”秋意遥看着水落云那一身行头,不由笑道,半含赞赏,半含打趣。

    但见水落云一身绣金锦衣,头戴束发金冠,中穿碧玉簪,劲上挂着金项圈,指上戴着玉扳指,腰间缠着白玉带,挂着一块龙纹玉佩,佩上系着金线流苏,手中握一柄精致的折扇,扇上坠着黄玉坠,真是一身的黄金宝玉!衬着那俊美如玉的脸盘,还真象天上金童下凡!

    “小弟是俗人,当然如此打扮,哪比得上意遥兄的脱俗不凡!”水落云闻言却只是一笑,抬首看着秋意遥,依然是一袭白衣如雪,无金银雕饰,却气度高贵,风神出尘!

    “落云兄是有何要事去办吗?”秋意遥见他这般隆重的打扮不由发问。

    “对!”水落云郑重的点头,“去吃早餐!”

    “噗哧!”秋童闻言不由笑出声来。这人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吃个早餐,竟要这般打扮一番!

    “哈……落云兄果不是常人可比!”秋意遥朗声笑道。

    “意遥兄,可要出去走走?我请你去酥心斋吃早点,那儿的点心可是湘君城最好的。”水落云说完舔舔嘴唇,一付垂涎的模样。

    “好,正想见识一下湘君城的繁华!”秋意遥爽快答道。

    “那走吧。”水落云领头出门,秋意遥与之并行,后面跟着秋童及水落云的仆人水空儿。

    只是才出得府门,走不到半里,便见围上了一群乞丐,口中齐齐叫道:“水公子,水大善人,求你施舍点吧!”

    “好!给你们!”水落云毫不犹疑,手一拋,腰间的龙纹玉佩已拋出,落入众乞丐手中。

    “谢公子。”众乞丐也不多求,忙不矢的道谢,然后一窝蜂的离去。

    “奇怪?他们怎么单找水公子要,不找我家公子。”秋童却道,虽然自家公子不戴金饰银的,但侯府二公子的身份,那一身的气派可不比这水公子差。

    “唉!你们看着吧,今天我上这时,他们就跟来了。”胖胖的水空儿一声叹息,圆圆的脸蛋上有着无可奈何的表情。

    “看什么?”秋童正问道,忽见前头又来了一帮乞丐。

    “水公子,求你施舍点吧。”

    “好,拿去。”水落云手一拋,指上的玉扳指便又拋入众乞丐手中。

    就这样,乞丐来了一群又一群,水落云却是来者不拒,舍出了黄玉坠,舍出了折扇,舍出了碧玉簪,舍出了金冠,到最后,他竟然把外衣一脱,扔给众乞丐,口中大笑着:“听说这衣是金织坊做的,二百两银子一件,把它当了,够你们吃上一阵子了!”

    秋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把所有的东西全舍完,有如看着一位疯子,而水空儿却是深深叹一口气,再深深吸一口气。

    而秋意遥却带着一种深思的目光看着他。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水落云拍着手朗声笑道,“好了,好了,全舍完了,他们也不会再来了!”

    此时的他披散着发,穿著一袭青布衣,就如第一次见时的狂放不羁,全不复刚才的贵公子模样。

    “我总算明白落云兄一身行头的作用了。”秋意遥目中带着一种了然,脸上带着一种浅浅的笑容。

    “哦?你不认为我是个疯子吗?”水落云闻言回头看着他,脸上依然带着那种狂放的笑容,只是终日朦胧的醉眼此时却射出温暖的光芒。

    “落云兄是疯子吗?”秋意遥反问道。

    “哈哈……湘君城谁不是这样认为的呢?!”水落云放声大笑,“你知道他们送我一个什么外号吗?散财金童!哈哈……散财金童……散财金童啊……”

    “散财金童?”秋意遥念道,然后也朗声大笑,“哈哈……果是实至名归呀,散财金童!落云兄貌若金童,家财万贯,再加上你这视千金于无物的洒脱,实在太贴切不过了!哈哈……哈……咳……”大笑着,忽的心口一痛,然后一口血吐出。

    笑声止了,都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迹,在这艳阳的照射下,红得让人触目心惊!

    “意遥兄……你怎么啦?病了?还是受伤了?”水落云不由惊问,上前细看他的容色,却依然是脸色平静,如水无波。

    “没什么,无需惊怪,我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生病我还不清楚,放心吧。”秋意遥毫不在意,“走!咱们吃点心去!”

    “公子,别去了!咱们回去吧,你今天还没喝药,昨晚却还喝那么多酒!”秋童却阻止道,这个主子啊,从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也不知为何!

    “意遥兄,你是病了?那咱们改日再去罢,你先回去休息。”水落云不由想起昨夜接住的那只药碗,原来他有病在身,而自己昨夜竟还与他拼酒,不由心中过意不去。

    “哈哈……我本以为你是痛快至极的人,怎的现在又这般婆妈了。”秋意遥又笑起来,“罢了,罢了,不去了,我回去了,有机会,再与落云兄一醉!”说完转身往回走去,秋童忙跟在身后。

    水落云却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刚才他转身的那一杀那,那一双本来温柔若秋水的眸子却射出一种心灰意冷,了无生趣的光芒!让他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凉至脚,那双眼睛里到底藏着些什么?有着什么样的极痛之事竟让他如此?!

    “公子,你还要去酥心斋吗?”水空儿问道。

    “去!怎么不去?”水落云回复常态,“你也不用跟了,回去吧,我自己去。”说完掉头而去,一路高歌着:“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2008/08/18回复
秋意遥回到别馆不久,即见程观前来。

    “二公子,王爷有请。”

    “好。”秋意遥随程观前去。

    “公子,药!你还没喝药!”身后秋童端着一碗药追来。

    “呆会儿回来再喝。”秋意遥却头也不回的去了。

    “公子,喝了药再去也不迟。”程观见之道。

    “没事,我本没生病,都是秋童太过大惊小怪的。”秋意遥淡然一笑道。

    两人到达宜王住处,宜王正在书房,见秋意遥来了,原来结着愁结的眉头松展开来。

    “意遥,我有事与你商量。”

    “王爷有何事?”秋意遥问道。

    正说着,忽见护卫副首领即程观的弟弟程欢前来。

    “禀王爷,水至天水员外求见。”

    “哦,他又来了,这次又有何事?”宜王闻言不由问道。

    “这个属下并未问。”程欢道。

    “王爷看看就知了。”秋意遥却一笑,不知这位水员外这次会动用什么法宝?

    “也好。”宜王点头,然后吩咐程欢道:“将他请至正堂。”

    “是。”程欢领命而去。

    “意遥,和我一起去会会。”宜王回头对秋意遥道。

    “好。”秋意遥点头。

    到达正堂,方坐下,便见水至天急步前来。

    “拜见王爷!”

    “水员外不必多礼,请坐。”

    这正堂正前方摆有一张软椅,宜王高坐,前方分左右两排大椅,水至天见秋意遥坐在右边,自己便在左边坐下。

    “水员外,不知今日来有何要事?”宜王点开话题。

    “草民来给王爷请安,另是担心这里的丫环仆役粗手笨嘴的不会侍候王爷,因此草民今日特带一人前来服侍王爷及公子。”水至天眸中闪着一抹精光,似放下鱼饵的垂钓者。

    “哦?水员外寻得何等样的能人?”宜王被之一说果有几分好奇。

    “此人不但精通女红烹饪,而且颇通琴棋歌舞,相信由她来侍候王爷,不但可让王爷衣食舒心,闲时还可歌舞解愁,琴棋解闷。”水至天面露微笑。

    “如此说来,本王倒真想见识一翻。”宜王被他一说不由心动。

    却见秋意遥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似讥似讽。

    “湘意!”水至天马上扬声唤道。

    然后只见一个淡黄身影从门口移进,足下无声,轻盈袅娜,等走到近前,众人便见一张如花绝艳的娇容,一张尖尖的心形脸,两弯似颦非颦的柳叶眉,一双点漆似的水眸,款款而来,风姿动人,整个人似那水边玉立的水仙花儿,一身的娇柔之气,只是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淡淡的幽怨,让人见之心怜。

    堂中侍候着的程氏兄弟此时是看得眼都直了,呆呆的站着不知反应。只是宜王却只是平淡的看着近前而来的丽人,并无任何惊艳与欣喜之情。而秋意遥,扫了一眼后竟将目光落在了那门口,似那有着更让他在意的东西,只是眼神却仿佛穿过门口那一片茫茫白光,不知落往何处。

    “水员外,这位是?”宜王见进来的并非什么能人异士,只是一位美人,不由发问道。

    “回王爷,这乃草民之女水湘意,草民特带其来侍候王爷,还望王爷恩准。”水至天答道,回头吩咐着:“湘意,还不拜见王爷!”

    “湘意拜见王爷。”水湘意亭亭下拜,声音若出谷之黄莺,说不出的娇与脆。

    “免礼。”宜王抬手,让其起身,“湘意?真是好名字!意遥,你说这名字是否很是有诗意、灵气呢?”

    “柳宗元有诗: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苹花不自由。想来水小姐之名就出自此处吧。”秋意遥收回落在门外的目光,轻扫眼前的佳人。

    原来微垂首看着地面的水湘意闻得此言不由抬起头来看一眼说话之人,一抬首便见着一个年轻的白衣公子,俊雅飘逸,如云般高洁出尘,如水般澄澈温柔。忽然间,那颗原本仿徨不安的心竟平静下来,人忽地轻松自在,仿若一个无形的笼子忽然的抹去了。

    “秋公子真是博学多闻,小女此名由城中名儒所取,正是出自此诗。”水至天忙奉承道。

    “湘意?潇湘意?水员外,你真有福气,竟有个这么标致的女儿,想这湘君城环洞庭,接湘江,且自古流传着湘君女神的美丽传说,是个山水灵秀之处,难怪能孕育出此等水灵的人物!”宜王赞叹道。

    “王爷欢喜就好。”水至天闻言不由心中暗喜,果然,这招管用,鱼儿乖乖咬饵了!

    “不过,此别馆已有这么多仆人,且本王出宫时皇上亲派两名内侍跟随,因此实无须再劳烦水小姐。”谁知宜王却又泼下一盆冷水。

    “王爷,能侍候您是小女的福气,万望王爷能给小女这个机会。”水至天忙道,心却不由一沉,这个宜王……

    “侍候人怎能叫福气?”宜王却一脸正经,温和的脸上有着一丝严肃,“想水小姐也是金枝玉叶,岂做得惯这些粗重活儿,水员外,本王若有这么个女儿,千般怜惜,万般疼爱都来不及,哪舍得让她去侍候人!”

    水湘意闻言不由又轻轻抬首看宜王一眼,看到那双温和慈爱的眼睛,忽地心中一酸,忙低下头,怕眼中的泪光被人瞧见。

    “王爷……”水至天还要再说,却为宜王打断,“水员外,你的美意本王心领了,本王今日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若无其它事,便不再多留员外了。”说完端起茶杯,“程欢,替本王送客。”

    “是。”程欢领命。

    “草民告辞。”水至天暗暗握拳,却无可奈何,只得告退。

    水湘意临走前却偷偷瞟一眼秋意遥,但见那双温柔若水的眼睛中闪着一种怜惜,不由心中一甜一痛,也不知为什么。

    待两人走后,宜王摇头道:“这水至天竟用上了美人计,真是难为他一片“苦心”!”

    “连女儿都舍出的人,那良心早已腐烂。”秋意遥微微一叹。

    “不过这水湘意姑娘倒真是少见的绝色佳人呢!”却听得程观叹道,眼睛还痴痴的望着门口。

    “是少有的美人,但是比之她却差远了!”宜王忽的重重叹一口气,似心中有无限怅意。

    秋意遥自知他口中的“她”指的定是安王妃,他并未见过安王妃,只是……在他心中,天地间只有那一个白色影子才是独一无二的!恍惚间,那一个白色影子在眼前晃动着,仿若是在月下药圊中,那白色的影子抱琴而立,浅浅唤着:意遥……意遥……

    “意遥!意遥!”

    忽地这呼唤真切起来,他不由猛的一震,她来了?她唤他?可定睛一看却是宜王在唤他。

    “意遥,你怎么啦?刚才叫你都似没听到一样。”宜王奇怪道,他没错过刚才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惊喜及最后那一丝失望。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秋意遥回神淡淡的道,神色间忽的倦倦的。

    “什么样的故人?”宜王却不放过他,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如此分神,一直以来,他都是漠然的看待所有的事物,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似世间已无任何事能引他动容,无任何事能让他在意!

    “王爷刚才说找意遥有事,不知为何事?”秋意遥却不想多说,叉开话题。

    “嗯,是关于水家。”宜王见他不愿也不强求,压下心中的好奇,“这水至天我是下定决心要铲除,只是却不知从何处着手。”

    “是否遇到了一堵铁墙?”秋意遥漫不经心的道。

    “嗯,先前的那些案子,年代久远,根本无法查其证据,而且那些苦主走的走,死的死,根本无丝毫丝索可寻。而且近十年来,除却云家这一状外,再无其它状告水家的状子。”宜王说完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

    “云家此案也无证据吗?”秋意遥闻言问道。

    “没有。”宜王摇头,“若有,本王早抓人了!”

    “既然以前的旧案都无实证,那王爷便先将其搁一边,等待新的状告水家的状子吧。这十年来,水家不会只做了云家这一宗坏事,只要有新的案子,王爷就亲自接审,自不会让那些脏官抹去了证据,到时还怕制不了水家吗?”秋意遥淡淡道。

    “新状?没有啊。”宜王揉着眉心道,“你我到此已有六日之久,何曾见到有什么告状的,别说水家,便是告阿猫阿狗的都没一宗,整日里就只听那吉庆祥禀报:湘君城民风淳朴,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哼!看来这水至天已控制了整个湘君城了,这湘君城已是无人敢惹,无人敢告了!”

    “王爷无须着急,只要王爷给他们机会就行了。”秋意遥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却不喝,而是看着浮沉起伏的茶叶,似又心不在焉起来。

    “机会?什么样的机会?”宜王闻言不由疑道。

    “给湘君城人一个一诉冤恨的机会!”秋意遥复又盖上盖子,将茶杯放回桌上,神色间带着几分冷然。

    “哦?如何给?”宜王也平静下来,似有几分明白。

    “首先,王爷搬离此馆,反正该看的已看了,无须再住在此,搬离此处,湘君城的百姓定会猜疑:宜王是否不满水至天?”

    “其二,王爷发出通告,告之所有城民:王爷代天巡视,体察民情,乡民们有什么奇事、怪事、难事、冤事……都可前来一诉。这可让城中百姓心生一丝希望:这宜王与吉庆祥、水至天不是一路?”

    “其三,派一些人便装混在各酒楼茶馆,街头巷尾的,探听各种消息,有时人们不敢对上面说的话却可在茶余饭后谈论着。”

    “然后王爷就耐下心来静静等待,等着有人来告第一状。”秋意遥不急不慢的随口道来,并未在意程观看着他的敬服眼神,“接着下来,王爷要派程观程欢两兄弟一个去莲台大营,那儿有一万水兵,一个去青台大营,那有四千陆兵,王爷有上封宝剑,可借言点阅军容,先将其兵权夺过,以防狗急跳墙时生出事端;再后,王爷可选几名身手敏捷、头脑灵活之人,在水府周围活动,以便监视水家情况。”

    秋意遥说完后,却见宜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不由问道:“王爷,有何不妥之处吗?”

    “唉!你说的已是面面俱到,本王实是找不着什么不妥之处。”宜王叹道,“我只是明白皇兄为何看中你了。”

    “只要王爷不看中就行了。”秋意遥闻言淡然一笑。

    “哈哈……我若有个女儿的话,定会看中你当东床快婿!”宜王闻言朗声大笑,“只可惜我只有四个不成材的儿子。”

    “王爷太谦虚了,四位王子个个英姿不凡,可是京城十公子中之人。”秋意遥道,“将来定可继承王爷‘明王’称号的。”

    “京城十公子?这个本王也有耳闻,秋将军排名第一,这是实至名归,只是为何却无你在内呢,以你这等本领,竟不在列,可见那也算不得真了。”宜王道。

    “王爷,京城十公子据我所知确实都是文武全才的俊彦,只是意遥本无什本领,十足庸人一个,自不会在列。”秋意遥却道。

    “呵,以本王来看,你就比我那四个儿子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宜王笑声未敛,忽见堂外秋童探头探脑的,不由问道:“秋童,你找你家公子?”

    “是,王爷。”秋童端着个药碗进来,“公子,药我热过了,你快喝了吧。”

    “我不是说过我回头喝吗?”秋意遥见他竟端到这里来了,不由摇头苦笑,这个秋童呀,真是服了他。

    秋童却不说话,只是递过碗看着他,秋意遥无奈只得接过,一口气喝尽,然后将碗递回秋童,秋童这才展眉接过。

    “意遥,你生病了吗?”宜王见此不由关心道。

    “王爷放心,意遥并未生病,只是前两日偶尔有些头晕,这个秋童便当大事来办了,每天抓一堆的药来熬,非要我喝个干凈才行。”秋意遥看一眼欲言的秋童道,秋童被他眼一盯,到口的话果然咽了回去,只得端着药碗回去了。

    “他是关心你,若你有事,他回去交不了差的。”宜王闻此才放下心来。

    “嗯。”秋意遥看着秋童背影点头,忽地无端叹了一口气。

    “意遥为何叹气?”宜王见之不由问道。

    “哦,我叹息水至天那一儿一女。”秋意遥因这药想起了那个狂放不羁的水落云。

    “你是说水落云和刚才的水湘意?”宜王问道。

    “是的,大厦倾下,安有完卵?”秋意遥站起身来,“可怜那样的两个人。”

    “我知你是想本王手下留情,你放心吧,本王决不殃及无辜。”宜王道。

    “我知道王爷决不会殃清白之人的,只是……只是遭此巨变,他俩人……唉……”秋意遥忽的说不下去了。

    “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缘,以后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宜王也叹道。

    “王爷若没其它事,意遥先告退了。”秋意遥忽觉得一种透心的倦意袭来。

    “没事了,你去吧。”宜王道。

    “王爷若无必要,请少独自外出。”秋意遥走至门口忽又回头道。

    “本王省得的,放心。”宜王应道,衬着门口的光线,那光芒中的人好似透明的一般,他忽然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好象那个白影会随时消逝,仿佛这尘世没有任何能留住他的东西!

    “意遥!”他忽的脱口唤道,似想唤住那个即将飘逝的人。

    “嗯,王爷还有事?”秋意遥回转身来。

    “没事,没事。”宜王回过神来,然后挥挥手道,“你去吧,好好休息,别累了自己。”

    “意遥知道。”秋意遥转身离去,留着宜王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深思着,总觉得这个人似那大海一般深不可见底,无法窥视冰山一角!
2008/08/18回复
留爪,有空来看
2008/08/18回复
〖四〗 风过九州——洞庭镜花 红尘痴牛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有所等待的人来说,这日子便是缓慢而让人心焦的,而在那些了无烦忧的人来说,日子过得潇洒惬意,每一天都能收获一份满足。

    七月七日,又是七夕节了。

    夜幕刚降,明月初升,湘君城效外之灵乔寺外走来一白衣公子,神情淡泊,气质淡雅,望之有飘然出尘之态。

    只见白衣公子至寺门前轻轻叩门,不一会儿,寺门开了,出来一名老僧,须眉灰白,已是有些年纪了。

    “阿弥陀佛。”老僧合掌行礼。

    “阿弥陀佛。”白衣公子回礼,“在下秋意遥,与一位千秋子道人有约,不知大师可知其在否?”

    “千秋子道友在,他早已吩咐,秋施主来了即领前去见他。”老僧答道,“请施主随贫僧来。”

    “多谢大师。”秋意遥随老僧进寺。

    待到一个小院落,老僧指指前方一间禅房,“千秋子道友即在里面,施主自己进去吧,贫僧先告辞。”

    “谢大师引路。”

    秋意遥待老僧离去后,走至禅房前轻轻敲门。

    “进来。”屋内传来一声轻语。

    秋意遥推门而进,但见室内云床之上端坐一白袍道人,正闭目打坐,仙风道骨,却难以看出年龄。

    “意遥拜见师父。”秋意遥恭身行礼。

    “坐吧。”白袍道人淡声吩咐。

    秋意遥在云床前一张椅上坐下。

    “意遥,知道为师召你前来为何事吗?”半晌后,白袍道人睁开眼睛看着爱徒。

    “徒儿愚昧,请师父明示。”秋意遥恭敬的答道。

    “你并不愚昧,你是太聪明了。”白袍道士盯着他,目中光芒透着深思,这道人正是秋意亭与秋意遥的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奇人——千秋子。

    秋意遥闻言却不答话,只是坐在千秋子面前,脸色平静淡然。

    “意遥,你与意亭皆为我徒儿,当年与你二人相见,因爱你们之聪慧,所以才动收徒之念。你二人我一视同仁,一样教导,可喜你们皆成材,不论文才武功皆是绝顶。可你们性格、志趣却大不相同,意亭选择为国尽忠、为民尽力,一展已身所学,可谓皇朝顶天立地的男儿。”千秋子说到此处一顿,细看秋意遥,“而你……你却未有任何作为,你可以告诉为师吗?为师想听听你的想法。”

    “哥哥不论哪一方面皆胜过我,皇朝有哥哥这样的英雄足矣。”秋意遥平淡的说道。

    “是吗?”千秋子看着他,眼中闪着的光芒似能看透这世间万物。

    “师父,你夸我们文才武功皆是绝顶,那你认为哥哥与我,谁更出色呢?”秋意遥忽然问道。

    “你俩各有所长,若比起来,那也是平分秋色。”千秋子答道。

    “师父,在您面前,徒儿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秋意遥看着那双眼睛,心中明白,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隐瞒的,“师父应该很明白,皇朝不需要两位绝项的英雄,不需要两位天下兵马大元帅。”

    秋意遥站起身来,走至窗前推开窗,洒进一室月色,“从古至今,何曾见过能并存于世的两位英雄,站在同一高处的人,总是要分个高与低,分个胜与负,分个生与死!因为站在第一的只能有一人!”

    他走回千秋子前坐下,眼睛正视着他的师父,目中坦然,“我与哥哥若同时为皇朝效力,以我们之才,必会双双为君重用,必都飞黄腾达,必都会成为众所注目的大人物!”

    这些话他说来却未有任何骄傲之意,只是一种平淡无喜的叙述,“这样似乎为国为民尽力了,可是跟着面来的却会是:两人谁强谁弱?两人谁更受皇上宠信?两人谁能当上天下兵马大元帅?即算我们自己不会,可是周围的人会想,他们会要知道,于是那些议论、猜测、中伤等就会在我们身边传开,传进我们的耳中。”

    秋意遥移目看向窗外,看着那一片皎洁无瑕的月色,“师父,你定知道人心是多么深不可测,多么的变化无常!现在我们亲如兄弟,可有一天,当我们都陷在那个名利场中时,我们还能保持清醒吗?还能互为欣赏、互为推崇吗?在那种流言之中,我们难保不会有变,难保不会为名为权而丧失理智,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然后互相打击、互相陷害……直至一方灭掉,独存己身!爹、娘对我有再生之恩,哥哥从小待我胜过亲兄弟,我不想有那样的一天,因为我对人心的那种无穷的欲望没有把握,所以站在顶峰的只需一人,有哥哥足矣!”

    “而另一方面,也是我的个性使然。我自小即喜静不喜欢动,对官场的习气礼节,见之生厌,话不投机的人不愿多言半句。而哥哥却不同,所有人、所有事他都长袖善舞,挥洒自如,可以让己身的气势镇服所有的人,因此哥哥是天生就要做大英雄的人物!而我,宁愿做我平凡无用的秋意遥,过我怡然自得的平淡日子,因为我甘于平凡!况且,现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而纵观整个皇朝,上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圣世明君,而下,除哥哥外,文臣武将,英才济济,实无须多我一个!”

    千秋子看着秋意遥,暗自点头,果然如此,不愧为他教出的徒儿,心性、胸襟、灵慧果然与众不同!只是……唉!

    “意亭心中是国家百姓,那意遥你呢?你的心中有什么?”千秋子盯着徒儿的眼睛,似要从中探究些什么。

    秋意遥闻言却起身转向窗前,抬首望向空中明月,也许明月太过耀眼,刺痛了他的眼,“我的心中?我的心中有明月……”手轻轻的抚着袖中的玉箫,“明月……清风……”

    “意遥,既然你无意红尘俗利,那么便随为师出家清修吧?”千秋子忽然如此说道。

    “出家?”秋意遥闻言不由诧异,转身回头看向师父,但见师父一双眼睛雪亮如镜的看着自己,似要看透他的心。

    “记得我十四岁时,曾央求师父带我修行,那时师父看着我良久,然后摇头拒绝,说我无缘,为何今日却有此提议?”秋意遥也同样看着师父,不放过那双眼睛中的任何一丝讯息,师父召他前来,到底为何?

    “今时不同往日。”千秋子淡然而道,答得云淡风轻。

    “师父,今时不同往日。”秋意遥同样云淡风轻的答道,“当初的我极想和师父出家,云游四海,清修一生,而今日,我却已无此心。”

    “为何?”千秋子看着他,虽如此问,但目中却无惊讶之色,似早已料到他会拒绝。

    “出家啊,必须看破红尘世情,拋开这世间所有的依恋与牵绊,”秋意遥从袖中掏出那支白玉箫,细细抚着上面的斑斑红点,“今天的我已有拋不开的东西,有着我至死也舍不得拋开的东西!”

    千秋子同样看着他手中的玉箫,那一支由他采自天池寒玉,亲手所制的玉箫,那莹白如雪的箫身上沾有点点红印,红如朱砂,艳如朝霞,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光芒。

    “意遥,名与利你皆不与意亭相争,那么其它的呢?”千秋子语中透着玄机。

    “其它的?”秋意遥心中掠过那一个白色的影子,“不是我的,绝不沾手,该我的,不让分毫!”

    “这支玉箫已染上你的心血,缠有你的心魂,意遥,拋开它,随为师出家,能保你一世平安,也许有一日还能潜修得道,否则……”千秋子看着他,目中光芒变幻,“否则……”千秋子终未说出,似不忍心再说。

    “命中该有什么,我便受之,无须躲避化去。’”秋意遥语气平静如水,他知道,他的师父乃天下奇人,定是对自己的命运看透几分,但他对自己今后的命运如何已无半分好奇与害怕。

    “意遥,还记得为师给你的批语吗?”千秋子闭上眼睛,似不忍再看。

    “记得。”秋意遥抚着玉箫,“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

    “前一句你如何得来?”千秋子闻言眼皮一跳,但依然未再睁开。

    “镜花如幻空意遥……当初第一次听师父说到时,我心中就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还有一句,可是我却不知道是什么,”秋意遥目中有一剎那的痴迷,“后来……后来我终于知道另一句了……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可不就是这样吗?”语气中隐有一丝苦涩与痛楚。

    “已近五年了,你还是放不开?红尘的惊鸿一瞥比之道家的万载长春,敦重敦轻?”千秋子似在最后一次劝说。

    “有心,红尘的惊鸿一瞥便是永恒,此生足已;无心,便是拥有万载长春也是了无趣意。”秋意遥平淡无波的道来。

    “意遥,这个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批语,也是我这次召你前来的原因,你拿去吧。”千秋子将一纸条递与他,“既然早已命中注定,旁人是无法干预,那便罢了,你去吧,无需再来,明日我即会离去。”

    “是!意遥拜别师父。”秋意遥接过纸条放入怀中,最后看一眼恩重如山的师父,然后启门离去。

    他知道师父历来如此,今日别后,能否再见,皆是随缘。

    秋意遥出得灵乔寺,抬首望去,已是星河耿耿,银月高悬。

    他不紧不慢的向回城之路走去,偶尔抬头,让那星光落入他的眼中,闪着点点银光。

    待走至城楼时,看着高高的城楼,那一弯银月便仿若挂在楼顶高高翘起的屋檐上一般。他足尖一点,身形飞起,直向城楼飞去,衣袂飞扬,月下看来,仿若飞天而去的仙人。

    他在城楼屋顶上坐下,从袖中取出玉箫,看着染有自己鲜血的玉箫在月下发出瑰丽的光芒。良久后,将箫奏近唇边,轻轻吹着一支曲子,清扬婉约,随着轻风飘散开来。

    “原来你在这呀!”曲未吹完,忽听得底下有人叫道,低头一看,只见水落云抱着一坛酒正仰头看着他。

    “我上来了!”水落云说完身形一纵,也向屋顶飞来,飞到一半,只见他左右两足互踏,仿若踏着楼梯一般,轻巧潇洒的“走”上来,落在秋意遥身前。

    “我本来去找你喝酒的,谁知去了别馆却不见你们人影,找人打听才知你们搬去了行宫,我再去行宫找你,却只见秋童一会儿开门,翘首看一下,一会儿又关门,皱眉撅嘴的,我就猜你不在,出来听着箫音,就知道是你了。”

    水落去在秋意遥身旁会下,一抬首看着显得格外近的明月与星星,不由赞道:“你真会选地方,这儿观星赏月最好不过,仿佛伸手就可以抓住一样!”

    “往往看似近在眼前的,其实才是真正遥远的,有若这一轮明月,让你可望而不可及!”秋意遥忽然道,语气中竟似含着一丝怅然。

    水落云闻言看着他,但见他白衣如雪,纤尘不染,淡然平静若了无牵挂的仙人,只是这一刻,他忽然真实的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出尘的人,原来也有着落寞,似有着无限心思,只是藏得太深太深,让人无法看得真切、明了!

    “喝酒吗?”水落云举起手中的酒坛,“这是我在我家寻得的百年桂花酿。”

    秋意遥摇摇头,“落云兄,酒是你的什么?”

    “朋友!”水落云答得干脆。

    “朋友?人生知交难求。”秋意遥目光似有几分迷离。

    “哈哈……我就交到了。”水落云自己揭开封泥,仰头大灌一口,“我已经交到了三个!”

    “三个?哪三个呢?”秋意遥不由问道。

    “酒、你、她!”水落云似心满意足。

    “她?”秋意遥看着他的神情,忽有几分明白,“她是你心上之人?”

    “对!”水落云竟毫不犹豫,“第一眼见到她时,我就有种感觉,那是我心安之处!”

    “心安之处?此心安处是吾家。”秋意遥喃喃念道,“恭喜你了,落云兄。”

    “呵……”水落云似提起“她”便无限开怀,那原本终日迷醉的瞍眼眸此时亮如天上星辰,“我这些天天天去君山,就是为了找她,和她说说话,听她弹弹琴,只要看着她,我就觉得平静、安祥,觉得这世间还是有着一片凈土,还有着我之存身之处……”说着忽然又咬着牙道,“只是她的那个小丫头不好惹,似刺猥一般,一见我即竖起全身的刺。”

    “哈,这世上竟也有能刺到落云兄的人吗?”秋意遥闻言不由笑道。

    “意遥兄,你呢?有没有心上之人?你这样的人,京城肯定不少佳人为你害相思吧?”水落云笑问道。

    此言一出秋意遥脸上的笑渐渐淡去,抬头看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一双眼睛迷蒙如雾,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半晌后才听得他一声叹息:“悠悠我心,岂无他人。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嘻笑轻狂的水落云此时不知为何也敛笑正容,也许是因为那声音中的深情,也许因为那面容上一闪而逝的凄凉。

    “对了,意遥兄,你刚才吹的曲子和上次吹的一样,叫什么?怪好听的。”水落云忽然问道。

    “那支曲子?”秋意遥回复淡然,似耳语一般轻声道:“倾泠月……倾尽泠水接天月……镜花如幻空意遥……那支曲子叫《倾泠月》。”

    “倾泠月?”水落云一把坐起来,惊异的看着他,他竟和倾雪说同样的话,而且还多后一句,难道他与倾雪……不,不,一定只是巧合!他安抚着自己,只是心头却生一股凉意。

    “怎么啦?”秋意遥见他如此反应不由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名字挺好的。”水落云笑笑,只是笑得不再那么潇洒。

    秋意遥虽觉得他神色怪异,但他并不喜探人秘密,况且他心中另有事情,因此也不多问。

    “意遥兄,可不可以把这支曲子教给我?”水落云忽心中一动问道。

    “不可以。”秋意遥淡淡的答道,虽是拒绝了人家,可脸上却有着一丝温柔的笑容。

    “哦。”水落云也不再问原因。

    两人间有片刻的静默,良久后,秋意遥忽开口道:“落云兄,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湘君城?买一叶扁舟,载着自己心爱的人,顺水而去,荡遍海角天涯,自在逍遥一生?”

    “离开湘君城?”水落云猛然回头看着他。

    “是的,离开湘君城!”秋意遥定定的看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眸第一次射出一种异样的精芒。

    “为何?”水落云心往下一沉,问道。

    “落云兄,你那般聪明的人,自是明白的。”秋意遥抬首看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然后起身飘然而下,也不等水落云。

    落地后,他忽又抬首看向屋顶的水落云,“落云兄,‘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我言尽于此。”

    说完掉头离去,却边走边吟:“缑山仙子,高情云缈,不学疾牛唉女。凤箫声断月明中,举手谢时人欲去。客槎曾犯,银河波浪,尚带天风海雨。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去?”

    人已无影,但声音却依然清晰传来,字字传入水落云耳中,仿若他就在其耳边低吟一般。

    远处的秋意遥月下看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李白的一句诗就这么闯入脑中: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想起屋顶上的水落云,不由暗暗叹息,落云兄,水家上下早已中毒,中了富贵权利之毒,且已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你是那个毒窟中唯一清白且清醒着的人,你当明白,但愿你莫要……

    屋顶上,水落云痴痴而坐,想着秋意遥念着的那首词,那是苏东坡的《鹊桥仙》,此词借王子乔成仙之曲故,盛赞其仙心超然,缥缈云天,不学牛郎织女身陷情网,作茧自缚。难道他叫他拋开这里,拋开所有的一切,而‘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吗?

    良久后,他飞身而下,慢无目的的走着,怀中抱着酒坛,却也不喝酒了。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发现竟是往家走去,不由苦笑,原来那是我的家,那个是我的家啊!我如何拋却?

    他脚步飘浮的走着,向家一步一步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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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小啊,短个链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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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

    “小姐,不好了!碧云庵叫人给围住了!”

    这一日清晨,风倾雪正在竹舍闭目静修,忽然只见鹿儿惊叫着跑来,一进屋即拉住风倾雪,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姐,碧云庵给一帮强人围起来了!”

    风倾雪闻言不由睁开双目,“给什么人围起来了?知道是何事吗?庵里的师父可安好?”

    “不知道,我刚才想去摘莲子,谁知还未到湖边,远远的看到一大帮的人登上山来,来势汹汹的,因此我便躲起来,待他们过后跟在他们后面,却见他们竟直往碧云庵,一到就把庵团团围住了,其中有人叫嚣着绝不能让一人溜脱,我一见此景,便赶快跑回来找你了。”

    “难道是碧心师太以前在江湖结的仇家?”风倾雪闻言眉头轻皱,“我去看看,你呆在家中。”说完人影一闪,已到屋外,再片刻已是没了踪影。

    “小姐,等等我嘛!我帮你!”鹿儿一边叫着一边追赶而去。

    碧云庵前,风倾雪轻轻跃上一株翠竹,居高临下,庵前情况一目了然。

    但见庵前围着约五十多人,皆是劲装大汉,一望便知,手底下皆有两下子的,其中还有三人装扮不同,一人披袈裟,持禅杖,是一个约四十左右的大和尚;一人着锦袍,大腹便便,看之似一富贵商人;而另一人似是这群人的领头,年约三十左右,头戴文士巾,身着襦袍,似极想扮一番风流名士的派头,只是脸鼻似有青肿,且满眼淫邪之光,满身流气,与街头那种下三滥的混混没个两样,实在浪费这一身行头。

    “碧心美人儿,你给我乖乖出来吧,否则别怪你家二公子我不懂怜香惜玉,可要动粗了。”那流气文士对着庵门高声叫嚷着。

    “就是嘛,小尼姑们,这碧云庵破破烂烂的,如何住人,还是早早开了庵门随二公子家去,做个姨奶奶,吃香的喝辣的多舒服自在。”那大和尚也跟着嚷道。

    只是两人叫了半天,庵门依然紧闭,庵内依然无半点动静。

    “给我把门给砸了!”那水二公子见无半点反映,不由大喝道。

    “是!”那些劲装大汉一齐上前。

    忽然“当”的一声,庵门大开,走出七位缁衣尼姑,且每人手执一柄宝剑,神情肃杀戒奋,而为首的正是碧心师太,此时玉面端严,颇有桃李之艳,冰霜之冷。

    “哈,碧心美人儿,你终于出来了。”水二公子一见心兹念念的美人出来,不由心中一喜,对于那些宝剑倒似没见着一般。

    “阿弥陀佛!水施主,贫尼已是出家人,还望你莫要强求,速带人离去为妥。”碧心最后温言相劝。

    “要我去也行,只要你和我一块儿去,那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乐意!”水二公子涎着脸上前,伸出手来想碰触眼前如花的美人。

    “水朝彦!你放尊重些!”碧心身形一闪,避开那只禄山之爪。

    “怎么?你还是不愿?”水二公子嘴角一勾,眼睛一眯。

    这人正是水龙王水至天的二子水朝彦,此人乃色中恶鬼,平日湘君城里,只要稍有姿色的女子,被之瞧见定会捉回家去,糟踏了,欢喜的留着当小妾,若不欢喜的便扔出门去,有些不愿的,不是自尽了便是被之打死了,已不知有多少无辜女子毁在其手!虽前些日子刚被水落云狠狠揍了一顿,但其贼性不死,不敢再碰水湘意,但想起前些日子见着的尼姑可不比之差,因上次在她手中吃了亏,这次便领着一帮人想来抢人。

    “水朝彦,莫要相逼,否则贫尼可要破戒了!”碧心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瞬间英姿焕发,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侠“碧云蝶”又回来了。

    “他奶奶的!你这小尼姑好大的口气!”那大和尚禅杖一挥,上前来,“让你家佛爷领教领教!”

    “烈云大师,可不要伤着美人分毫,给我制服她就行了。”水朝彦不忘吩咐。

    “贫僧晓得。”烈云和尚应道,将禅杖一舞,向碧心攻来,“小尼姑,让大师看看你的剑法!”

    “你这助纣为孽的妖僧!”碧心柳眉一挑,素手一扬,碧云剑出鞘,寒光凛凛,毫不浪费时间,迅疾如电的刺向烈云和尚。

    “有点道行!”烈云和尚看其招式,知是高手,不敢轻视,将禅杖一挥,击向剑身,想借禅杖之重量将其击落,因此这一击全力击下,杖风烈烈,隐带风雷。

    碧心知其一击定有千斤之重,因此不敢硬接,手一缩,避开,然后轻喝一声:“让你领教一下碧云剑法的厉害!”

    剑招顿变,灵幻异常,剑尖挽起剑花朵朵,绕在烈云周身而转,不离其全身各大穴,且飘忽游移,不可捉摸。

    这烈云虽硬派功夫厉害,但对这种灵动飘忽的打法却不善长,因此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禅杖击出,明明瞧准了目标,却每每落空,一时间,眼前只见剑花缭乱,却不知剑在何方,人在何方。

    但听得碧心一声喝叱:“给我撒手!”

    然后只听得“咚”的一声,烈云手中禅杖掉落在地上,而右手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而烈云似不敢相信自己败了一般,傻站在当场。

    “阿弥陀佛!”碧心收剑,见此血光不由暗叹。

    “美人还真厉害!杨时,你给本公子抓住她!”水朝彦见烈云受挫不由对那位胖胖的富商道。

    “好!就让在下来领教碧云神尼传下的高超剑法!”杨地从袖中掏出一对判官笔。

    碧心疑神看着他,她知此人武艺定在烈云之上,从那一身的气度便可看出,此人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施主,何苦相逼?”碧心最后劝阻,实不想在此佛门静地大开杀戒。

    “你从了二公子不就成了,何必动刀动剑的。”杨时却眯着眼睛打量着好,果然秀丽非凡,虽着缁衣却难掩其丽色,别说那色中恶鬼的二公子,便是自己看着也心痒痒的。

    碧心闻言面罩寒霜,手中碧云剑一挥,“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还是手下见真招吧。”杨时话未说完,判官笔已点出,竟直点向碧云胸前,此招实为下流,且还是对一位出家人使出。

    因此碧心不由大怒,碧云剑毫不客气的刺出,剑走轻灵,若灵蛇出洞,看似轻巧,却毒辣异常,招招刺向杨时双腕,竟似要将这一双手给削下来!

    而那杨时手下确实有几分真本领,一双判官笔在他手中点、划、钩、戳,使得得心应手,招招不离碧心周身穴道,一时间两人斗在一起,难分胜负。

    而那边水朝彦却对着家丁们叫道:“你们还楞着干么,还不给本公子把那些尼姑们全抓起来!”然后又对还痴呆着的烈云吼道:“你还不去帮杨先生!”

    烈云马上醒过神,捡起禅杖,加入战团,因他的加入,战况一下改变了,本来略占上风的碧心一下落在了下风,虽还不至马上被制,但已是十分吃紧了。

    而那些家丁听得主子的吩咐,马上抽出腰间的刀,围向碧云庵的另六名师太。这些师太乃碧心的师姐,虽也是碧云神尼亲传弟子,但本就资质平庸,且平日并未将心思放在武艺上,练了也只是为着强身健体,因此武艺平平。

    而那些家丁虽不算高手,但也实实在在的练过几招,且个个身强力壮,再加上人多势众,因此围攻那六名师太,很快便占上风,那些师太虽奋力挥剑抵挡,无耐吃亏在女人天生力弱,已是险象环生。

    众师太眼见即要为家丁所伤,忽然从天飞来一阵竹叶雨,无声无息的就到了眼前,还未回过神来,只听得哎哟声起,那些家丁竟一个个握着自己的手腕倒地不起,叮叮当当的大刀落了一地,而他们手腕上全都钉有一片薄如纸片的竹叶。

    这一下变故惊呆了在场所有人,不但水朝彦慌张四望,便是打斗中的碧心、杨时、烈云也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环顾四周,似想找出这飞叶伤人的高手来。

    “谁?什么人?给本公子滚出来!”水朝彦朝着四周大喝道。

    “不知是哪位高人相助?请现身,容碧心谢过。”碧心也扬声唤道。

    “碧心师太,要我帮忙吗?”只听得一个如风般的声音轻轻拂过众人耳际,让人听着心头一片舒坦。

    碧心闻声望去,不由惊喜的叫道:“倾雪!是你!”

    水家众人也闻声转头望去,一望之下,不由全呆在当场,不会动弹了!

    只见前面约五丈远的一株翠竹之上,立着一个白衣如雪的佳人,手中握着一枝竹枝。

    风吹过竹林,引得竹枝瑟瑟摇动,而那白衣人却是足尖轻点竹枝,身形纹丝不动,只有衣袂飘扬,仿若临凡的仙人,一张倾城绝世的玉容,看得所有人心荡神摇,痴迷如醉,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这是否洞庭湖上的仙女显灵?

    “是我。”风倾雪对碧心微微一笑,然后飞身而下,落地无声,足不惊尘。

    而这一笑之后,却听得“扑咚扑咚”声响。

    只见水朝彦竟双膝一软跪倒于地,脸上却是一付痴迷模样,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风倾雪,嘴角还流那唾液,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那烈云却是手中禅杖又一落,砸着了自家的脚也不知痛,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风倾雪,口里不断的念念有词,仔细听来竟是“观音菩萨……观音菩萨……”

    而那杨时却是看一眼就眨一下,然后揉揉眼再睁开,再看一眼,再眨一下,再揉揉,再睁开……如此反复循环,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那些家丁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倒在地上忘了痛、忘了喊、忘了要起身、忘了要呼吸,眼睛勾勾的看着,直到敝得胸口发痛,才敢轻轻的、缓缓的舒一口气,生怕这气出大了把眼前的仙女给吹跑了!

    “倾雪,你不该来。”碧心一见水家众人的反应,不由心惊,以她那等绝世姿容,被这些色鬼看着了,岂能罢休!

    “因为他们吗?’风倾雪摇着手中的竹枝,扫一眼还在痴呆中的众人。

    “是啊。”碧心叹一口气。

    而此时,众人听得她们的交谈,慢慢回过神来,难道眼前这美人竟不是洞庭湖上的仙女,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你……你是谁?”水朝彦爬起来,颤着声音道,一开口竟觉得嗓子又干又涩。

    “你就是水家二公子?”风倾雪却不答,而是看一眼他问道。

    水朝彦被她一眼看得全身一酥,不由摆出自认为最潇洒的笑容,答道:“对,我就是水家二公子水朝彦,仙子美人,你叫什么名?何方人氏?”

    “我乃碧心师太的朋友,不过是无名之辈,不劳水二公子挂记。”风倾雪看着他那模样,玉容隐隐生出一种冷意,“只是水二公子能否带着你的人离开,还碧云庵一个清静呢?”

    “好,好,好。”水朝彦连连点头,脚下却一步一步的向风倾雪靠近,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只要能一亲芳泽,便是死也甘心!

    谁知还未走近风倾雪一丈之距,便听得风倾雪淡淡的声音响起,“水公子,你不要再走近一步,否则我手中的竹叶可要长眼跑去你那了!”

    说完眼光扫了他一眼,而那一眼仿若寒潭冰水一般,将他从头淋至脚,让他一个激淋,清醒过来。

    只是这一下却清楚的知道了,眼前的佳人是实实在在的人,想到此他不由一阵兴奋。

    “小姐可愿到寒舍作客一遭?”水朝彦彬彬有礼的问道。

    “二公子,我不是你请得起的人。”风倾雪低首看着手中的竹枝,上还有三片竹叶。

    “可我一定要请到小姐!”水朝彦说完朝身后挥挥手,“替我把这位小姐请回去!”

    那杨时、烈云及众家丁齐齐向风倾雪围拢,风倾雪见之眉头一挑,毫不在意,只是眼中闪着一丝厌恶与叹息。

    “放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碧心见之却是心急,忙一把挡在她身前。

    “碧心师太,无须为我担心,”风倾雪手轻轻一推,碧心便不由自主的旁退三丈,退出了圈外,“你且歇歇,我倒想看看他们如何请客的。”

    “你们就好好表现给美人看一下!”水朝彦仗着人多,想着这么一个风都吹得倒的人儿能有什么本事。

    众人听得他的吩咐,齐齐飞身欺向风倾雪,虽是刀杖相逼,但却不敢伤到她,只想制住她。

    但听得风倾雪轻轻一叹,然后众人眼前一花,竟已无风倾雪身影,但见眼前一团白影裹着一道青虹一扫而过,然后皆是全身一麻,跌倒于地。

    只余水朝彦、烈云、杨时三人还站着,但皆是惊恐不已的瞪着眼睛,似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纤纤女子竟在瞬间就制服了五十名家丁,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们不得不信,于是心头皆生一股寒意,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退得几步皆是拔腿就跑,只恨腿少生了两条,否则或许能跑得更快点!

    却听得风倾雪柔和如风的声音在耳边轻响:“现在走可晚了些。”

    然后同时腰间一痛,倒于地上。各人腰间皆插有一片翠绿的竹叶。

    “好了,他们全在这儿了,你要如何处置呢?”风倾雪轻松的挥挥手中光光的竹枝,回头看向碧心。

    却只见碧心也睁大眼睛,似不认识一般的看着她,半晌后才长叹一口气道:“倾雪,实想不到你武功竟如此高绝!”

    说完后似想到什么,又道:“当年我入侯府刺杀你时可看不出你有技在身呀?”

    “当年被吓住了吧。”风倾雪想起当年,不由自嘲一笑,“当年我虽已习有武艺,但却从未与人动过手,且事出突然,再加上鹿儿那一身的血,我当时真是傻住了,不知要如何反应了。”

    “喔。”碧心点头,“确实,我当年第一次与人交手时,紧张得手中的剑都掉了。”

    “鹿儿,你可以出来了。”风倾雪忽唤道。

    然后只见鹿儿从一株翠竹上跳下来。

    “小姐,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鹿儿不由问道,想她小心翼翼的,这些人包括碧心师太不是全没发现她嘛。

    “从你第一次跃上竹梢失败起。”风倾雪点点她的翘鼻。

    “小姐!”鹿儿脸一红,心中实是羞愧。

    “碧心师太,你要如何处置这些人呢?”风倾雪指着地上的人问道。

    “唉,若是换作当年的我,定是一剑一个了结了,只是今日既已身在佛门,便不想再手染血腥了。”碧心叹道。

    “这样呀,”风倾雪略一沉思,“那便将他们送官吧。”

    “送官?”碧心这一下忘了仪态失声叫道,“这湘君城哪个不知官府与水家可是一家,送官还不等于放虎归山!”

    “不。”风倾雪却摇头,“我来之时,听到说宜亲王代天巡视,已至湘君城,这宜亲王不同其它官员,素来清正廉明,有着‘明王’之称,你去他驾前告这水家一状,定能成功的。”

    “宜亲王?”碧心皱眉道,“行吗?”

    “绝对可行。”风倾雪肯定道,“你先头有与我说过,这水家乃湘君城的土皇帝,平日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而这宜王来此已有一月之多,却还未曾离去,这其中的原因细想即可得,他定是要为百姓为朝廷铲除此一霸,因此,他在等,等着湘君城有人站出来,告这水家第一状,给他扫除水家作一个引子!”

    “喔。”碧心闻言点头,只是却又犹疑着,“我一个出家人难道上公堂去?”

    风倾雪闻言不由看她一眼,碧心被她一看不知怎的,脸上辣辣的。

    “碧心师太,当年那个独身闯江湖,孤剑刺侯府,敢做敢为的‘碧云蝶’哪里去了?”风倾雪淡淡的说道,只是目光却带着雪芒。

    “好!我去!”碧心给她一说,昔时的豪气不由又回来,“我去宜亲王驾前告水家第一状!”

    “嗯。”风倾雪微微一笑,“经此一状你还可得利。”

    “哦?”碧心看向她,等她下文。

    “宜王定会受理此案,你定会胜诉。”风倾雪抬首看向碧空,“而君山碧云庵的师太竟去公堂告状,而且告的是湘君城的水家,并且还胜了,你说这是何等的大事,能不震惊整个湘君城吗?只怕皇朝也会为之惊异,定会有许多的百姓敬你、服你,这样一来,碧云庵就出名了!虽然出家人不要虚名,但香火旺盛毕竟是好事,你以后要继承你师父的衣砵,作碧云神尼,行善乡里,只会更加得心应手,那是会一呼百应的!”

    “这你都想到了?”碧心眼睛一亮。

    这个人,这个同样是女人的人,她为何会有这般超越自己百倍、千倍的本领,更有着这样不凡的智能,就这么一件状事,她竟可为一举几用,既为碧云庵解眼前烦恼,又惩了治水家,还为百姓朝廷除害,更为碧云庵得名!

    这样的才貌双绝的人,这世间有何人可配得上她?想起秋意亭,不由一叹,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她!只是……忽的又想起侯府曾见过的那个如云般雅逸的男子,再看看眼前的人,忽然隐隐的想到了什么,却一时间无法理清头绪。

    “烦碧慈师太去找些绳子来,将这些人一个个捆起来,把们的武器带上,下面定还有他们的船,你们就坐他们的船去湘君城吧。”风倾雪道。

    “好,现在就行动!烦各位师姐帮忙。”碧心也干脆利落的道。

    “是!主持。”众师太齐声答道。

    待全部弄好,风倾雪道:“你们去告状罢,我和鹿儿就在此为你们看家吧。”

    “好此多谢。”碧心道,然后领着众师太押着水家人下山去了。

    “小姐,我们不要跟去看看吗?也许途中水家的人会生什么事呢。”鹿儿道。

    “不必了,那些人我全点了穴道,四个时辰后才会自动解开,而那时他们应该在湘君城的公堂上了。”风倾雪转身往竹舍而去。

    何必去,那里有宜王,那也是自己的血亲,但既已舍弃了昔日种种,何必再有牵连。因为她知道,她若去了,若被宜王瞧见,定会为之认出的,她有一张与母亲极为相似的脸。

    走着走着,她忽然间止住脚步。

    “怎么啦?小姐。”跟在身后的鹿儿不由问道。

    “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风倾雪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谁?”鹿儿问。

    “水落云,他也许就是这个水家的人。”风倾雪轻轻叹一口气。

    “怎么可能嘛!这个水二公子哪能和他相比,怎么可能是兄弟嘛!”鹿儿坚决不信。

    “呵,何时你这么欣赏他了?”风倾雪笑看鹿儿,这丫头不是老和他吵吗。

    “哪有!我才没欣赏他!只是他那酒鬼要比这色鬼好一点点。”鹿儿辩解道。

    “是吗?”风倾雪抬步继续前行。

    当日,轰动湘君城的大事便是君山碧云庵的碧心师太亲上公堂状告水家二子水朝彦,带人刀剑相逼碧云庵,骚扰佛门静地且意图不轨!

    宜王不但亲自接过状纸,且当日便开堂审问,水朝彦罪证确凿,当堂认罪,收押关入大牢,并其家丁全部关押。

    这一下便炸开了窝似的,整个湘君城都沸腾了,乡民们从上午一直议论到晚间,而那些曾为水家欺压的人更是心里直嘀咕:是不是出头之日到了?

    到了第二天,便有些稍为大胆的递上了状纸。

    先是刘家状告水家二子水朝彦,四月间,看中其儿媳貌美,为夺其而将其子刘雨毒死,并将其儿媳蒋氏抢入府中,蒋氏不堪受辱撞墙而死!

    宜王又亲自过堂审问,并派人到刘家坟地开棺验尸,验明刘雨确为中毒而死,且当时听其吩咐毒死刘雨的家丁正关在大牢,两下一对证,水朝彦当堂判为死罪。

    有这么两宗案后,湘君城的百姓胆子大了,平日为水家所欺压的愤恨全暴发了,于是那状告水家的状纸便如雪片般的飞向宜王案头,而宜王竟件件亲接,湘君城的巡府、知府、县令等想为其分担,他竟一概全拒,不让其插手。

    那些状纸全是状告水至天、水家四子及其家中强奴,竟每人身上都有数宗命案,不是打死了人,便是霸占了其家产,不是抢了人家妻女便是夺了人家至宝……一宗宗宜王全接下了,但却并不似前两宗那般当堂就审问,而只是接下状纸,然后将其苦主全安排住进了府衙,并从青台调来二百侍兵,将府衙保护起来,而且从宜王接案以来,府衙便成了王爷办事及歇息之处,吉庆祥等官员全放其假让其回家去。
2008/08/18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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