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一路走好

二零零玖年农历正月初三，爸爸与世长辞，扔下了五十刚过的妈妈，尚没娶妻的弟弟和已为人母的我，这本应是很高兴的一天，因为初二我将会带着我老公和宝贝儿子一起回娘家拜年，这也是父母期待已久的一天，但是上苍没有给爸爸这个机会，大年初一的早上，当全国的人们都在以喜庆的心情迎接新一年的第一天到来时，等待我们却是残酷，爸爸突然脑出血，妈妈原本想喂爸爸吃点年饭，但我可怜的爸爸却不晓得怎么吞咽，虽然这样但当时的爸爸还很清醒，在弟弟和妈妈的掺扶下能走去医院，可悲的是那天是大年初一,一个县级医院里只有几个值班的，经过折腾一番爸爸初诊断为脑出血11ml，医生告之这并不特别严重，先观察几天，由于爸爸当时很烦燥，于是被打了一支镇定剂，就这样爸爸睡了，再也没有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爸爸睡了，直到晚上我打电话回去问爸爸是否醒过来时，告之没有，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按常识都知道打个镇定剂没可能睡那么久也不醒，可悲的医生却没有意识到这点，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却被告之爸爸是深度晕迷了，再一次照CT，这时阎王已将爸爸抓起来了，出血量竟超130ml.医生问妈妈要不要马上手术，如果手术很有可能在手术中不行，即使手术中没事但术后也是植物人一个，于是妈妈立即打电话给我，商量是在当地做手术还是来广州治？听到电话后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沮像水龙头般涌出来，全身都在发抖，怎么会这样？那一刻我从来没有觉得离广州只有二个多小时车程的家乡竟是那么的遥远，我恨不得立即奔向家里。待我稍冷静后和老公商量，来广州的大医院试试，可医生说很有可能在来的路上不行，最后家里还是决定雇救护车到中山医和爸爸的命赌一把，当时已是晚上九点了，舅舅建议驾车沿路上接救护车，可想想还是没必要，倒不如早点去中山医等候，我一再叮嘱弟弟差不多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由于在救护车里什么也看不到，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同行的还有三个亲戚，于是我将儿子托给小姑子立即和老公驾车出发，当我到时已是十二点了，我看到可怜的爸爸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眼睛紧闭，我一把握住爸爸的手，痛哭起来，我不断地呼叫爸爸，告诉他，我是她的宝贝女儿，但爸爸没应我，我只看到爸爸眼角的两滴眼沮。

由于爸爸病得实在太严重，所以急诊室很快就请了脑外科的专家用来会诊，医生在爸爸的各大神经刮了刮，摇摇头说反应很差，我流着沮要求医生给爸爸做手术，多少钱我都不在乎，我差点就跪下去求医生救救我爸，我那辛苦了大半辈子而没享过一天福的爸爸，医生让我冷静，很直白的说，手术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因为大半个脑细胞都已经坏死，平常的人出血量达那么多早就不行了，现在只能保守治疗，现在病人能不能过今晚都是一个问题，我还是求医生做手术，我要作最后一点努力，我不能让爸爸就这样等死，我要从阎王爷那里将爸爸拉回来，他不能扔下妈妈，他要陪妈妈到白头，他不能扔下这个家，他应该享福，哪怕是一年我也心安些，但医生没有理我的请求，没有理那个大年初一在众医生和病人面前嚎陶大哭的我，医生说，你没可能让我去杀人。手术的念头破灭了，现在只能期待奇迹的发生，只能祈求上苍救救我的爸爸，让他醒过来，由于爸爸病得严重而当时医院的重病人太多，连床位也没有，我又求医生给我爸安排个床位，脑外科的医生说我爸没有达到手术的要求，他们不收，脑外科不收，那我得去求内科，那个医生冷冷地坐在那里，他说那么严重的病人他们外科不手术放在我们内科来干嘛，我们现在没有床位，几个危重病人都没地方放，天啊，人命在那一刻竟是那么儿戏，是不是他们见死人太多了，对人的死看得很轻呢？他们就这样推来推去，出于人道主义是不是也应该安排一个床位呢？那么老远那么晚而且又那么病重的病人，我再次沮流满面地求医生给我爸安排个床位，但医生们却无动于衷，只有一个实习医生还有点人性，在我说明这里的某一教授是我的朋友，那朋友是博士生导师所以有不少人认识，但由于太晚了所以没找那人，这下那实习生说你是他朋友？我确定后这个实习生说我给领导打个电话让他们出面协调一下看能不能调个床位，他说我不应该得罪的我都得罪了，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那边说现在正和另一病人家属协商，让他们先让个床位，如果同意还得等病人家属过来签字，无论怎样还是谢谢他，让我在这个那么冷的夜看到一丝的温暖，现在只能等了，医生开了二千多元的药先用着，弟弟让我和老公先回家休息，不能大家都这样累着，这时已是凌晨三点了，于是我和老公和另一堂哥先回家休息，由两个表和弟弟先看着爸爸，在离开那一刻我抓住爸爸的手让他一定要坚强挺过来。

回去我也一夜末眠，六点多就起来准备去医院，天还下着雨，仿佛在为我爸伤心，怕打扰我弟他们休息所以我没打电话直接就去急诊室，心一下子凉了，怎么没见到我爸，我抓到一个医生问昨晚有个病重的病人去哪了？医生说不用担心，他现在在六楼的ICU，哦，我竟忘记了，于是在那医生的指导下我找到了爸爸的病房，我一下子又哭了，爸，起床啦，女儿给你买早餐了，爸爸还是没睁眼看我一下，爸爸，你的宝贝外孙还没学会叫外公，你得要听他叫，爸爸，我给你买了很多你喜欢的烟，你得要吸呀，爸爸，我给你买的新衣服你穿了吗？听到我的哭声，爸爸的心跳会减弱，我一直在握着爸爸的手，现在才发觉爸爸的手很暖，很暖，可从前却一直都没这样觉得。
医生来查房了，我还是坚持要给爸爸手术，那医生说那我请脑外科的医生来会诊吧，于是他打电话通知脑外科的医生来会诊，大概十分钟吧，有位脑外科的医生来了，他看了看爸爸拍的片，摇摇头说，手术的意义不大了，病人整个脑细胞都坏死了，我问医生，脑细胞不能重生了吗？他打了一个比喻，人的大脑就好像是一块豆腐，而血管就像一条水管，你说豆腐给水龙头一冲还有用吗？

医生说还是劝家属理智决定，花了钱让病人痛苦地多留一、二个月是完全没有意义，作为医生我们什么手术都能做，问题是有没有意义去做，你们家属再商量一下吧，于是叔叔他们商量后决定不做这手术，只用保守治疗，当时亲戚们出于广州医院费用高，有点想将爸爸运回当地去，但我和老公不希望再这样折腾我亲爱的爸爸，无论花多少钱，无论爸爸躺多久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都会让他接受最好的医冶，这点钱比起爸爸的命就如一粒尘，但可悲的是当你有经济能力而医院没有技术水平来医治，那一刻觉得钱好缈小，望着病床上痛苦的爸爸又想想医生的话再想想大家的决定我像一个孩子一样在那里嚎陶大哭，弟弟再也忍不住了，他抱着我大声的哭，之前我只看到他默默地流沮，老苍有听到我们的哭声吗？老苍会可怜我和弟弟吗？阎王爷放过我爸可以吗？因为我太伤心所以亲戚叫老公过来接我回去休息一下，我怎么也不肯走，我怕回去了就再也听不见爸爸呼吸了。

大年初二下午，我帮儿子洗完澡后小睡一会，突然接到叔叔的电话，急call我回医院，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去到医院一看，爸爸还在床上，叔叔告知，刚才是医生通知要家属来，爸爸刚才心跳很低，而且抽筋，脸色都转为黑色，我摸了摸爸爸的脸轻声说：爸爸坚强。叔叔将我叫出去说，医生刚才说我爸可能撑不了多久，现在已经压到呼吸，医生问要不要上呼吸机？我说只要能让我爸舒服就上，但医生说，上呼吸机病人很痛苦，而且费且很高，上呼吸机后全靠机器呼吸，病人可能会活多两天，但相当痛苦，医生建议没必要，亲戚们也觉得没必要再这样折腾爸爸，我当时只觉得眼很疼，心很疼，脑很空，特别看到爸爸的病床前有一套衣服，那是刚才爸爸病危的时候弟弟去买的，心疼得气也透不过来，心想：爸爸你要走了吗？你就这样离开我们吗？沮一直流一直流，两只眼睛肿得只有一条线，在这陪爸爸的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珍贵，不觉天又黑了，时钟指正十点，亲人都劝我回去先，因为天很冷再加上儿子没见到我和老公不肯入睡，于是我又回去了，我走到爸爸的床前拉着他的手说：爸爸明天我再来看你，爸爸一定要坚强。
回到家我已经累得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公找好衣服我洗澡后哄儿子入睡，唯一安慰的是这两天小家伙很乖。我相信血缘真有心灵感应，大年初三凌晨三点四十六分我突然醒来，手机马上响起，是弟弟打来的，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但响了两下就停了，我立即拔过去，是堂哥接到的，我说刚才我弟打我电话，堂哥说是我弟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按到的，我问我爸现在怎样，他说没事还在打针，叫我不用担心，睡醒早上再过来，我竟傻傻地相信是真的，于是放下电话又睡了一会，老公的电话响起来，那时是早上六点左右，我接的电话，是表弟打过来的，我条件反射地问，我爸现在怎样？他说在打针，叫我一会不用那么早过去，我还傻傻地信以为真，于是我又小睡了一会，这时老公的手机又响起，一看是八点了，这次是堂哥打来的，我说我一会就过去，他说不用急，叫我一会不用过去那里了，我说怎么了？我爸怎么啦，我很大声，沮马上就流出来，声音也发抖，他说我爸凌晨走了，我大哭起来，我向他们吼，你们怎么不告诉我？让我给我爸送送终，亲戚解释说，当时太晚了，而我的孩子太小所以他们没有告诉我，反正一会也能见到，叫我直接去殡仪馆，我只对着电话哭，很大声地哭，电话挂了，我像疯了一样，老公可能被我吓着了马上跳起来，我们匆匆地出发，一路上我的沮没停过，我回想了小时的点点滴滴，我们办好手续中午一点钟火化，看到爸爸那一刻我差点晕过去，爸爸躺在那很安祥，不由自主地跪下去，可我没看一分钟工作人员就要推我爸进去，我死活也不肯，亲戚人硬将我拉开，我和弟弟哭得很大声，望着爸爸缓缓地离我远去，我能做的只有给他磕头，感谢爸爸的养育之恩，我很大声地对爸爸说：爸爸，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妈妈和弟弟，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家，爸爸您一路走好。
我鼓了很大的勇气将爸爸从发病到逝去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其中有作为一个女儿面对自已父亲离去的心里历程，我并不是想要别来的同情我，可怜我，而是我想大家多点用心的去关爱我们的父母，或者你不会注意到父母已经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老。
爸爸的离去让我很愧疚，爸爸生前有高血压，如果我曾经多点注意爸爸的身体，如果我给他买个血压器，或许他不会就这样走了，如果我平时多点回去陪陪他或许他会走得更安祥，或许、太多的或许。爸爸走了，我一直都觉得爸爸还年轻，身体很棒，从来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爸爸会离我而去，仿佛那一天是很遥远的一天，可当这一天到来时却是那么的突然，我们不要将父母给我们的爱看成了理所当然，让我们更多时间陪陪我们的父母，不要让我们的心怀有愧疚。愿天下的父母都安康。

[ 本帖最后由静雅于 2009-4-10 14:4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