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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和辣妹合租:这场爱情如狼似虎

963480情感.婚姻.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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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芳冰芳6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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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05回复
各位不好意思,昨天有点事
2008/08/06回复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44)
       在麦当劳看到桃花和周峰这对狗男女,我本来脚下踉跄,胃口全无,打算回家泡碗方便面凑合得了;但那杨晓甚是热情,非要感谢我在考试上对她的帮助。两个人就又坐了几站车,到中关村电子城附近那家餐厅撮了一顿。分手之际,杨晓要了我的电话,并希望我们以后能多多联络,我漫不经心地答应了。
      回家到,我揣着尿直奔卫生间。房门毛玻璃依稀映出一个影子,桃花似乎在里面洗澡。我苦着脸在客厅沙发里坐了一会儿,真是如坐针毡。范德彪说得好,什么是幸福?我想上茅房,只有一个坑,你蹲在那,那你就比比比我幸福。同理,如果彼时能让我进卫生间解手,那我就很幸福。
      可我坐立不安半天,五六支烟都抽过了,桃花仍然赖在卫生里不出来。莫非是在洗鸳鸯浴?想起刚才她和周峰共进晚餐的情景,我不由得五内如焚,当时就冲了过去,猛敲两下房门,沉声说道:几个人洗啊?能不能快点,我需要上厕所。
      里面雾汽蒸腾,就是没人搭理。我又敲两下,用外交部发言人那样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说:快点快点,有什么事可以洗完再做,咱这是公用卫生间,应该为别人着想一下。
       我撂下这话,正要抽身走开,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半条缝,探出桃花湿淋淋的头,还有半截光滑的脖子,甚至可以看到水珠在那上面晶莹欲滴。
      我正瞧得痴了,却听她冷冷的说:我一个人洗,很无聊;你不是要上厕所吗,进来啊!
      我不由得怔住了,真是进退两难,进去吧,男女授受不亲,这成何体统啊;不进吧,显得自己没胆量,万一以后被哥们知道了,恐怕他们都会对我恨铁不成钢的。
      正在犹豫不决,桃花“切”了一声,冷笑着说:刚才不是尿频尿急吗,怎么的,被我吓回去了?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我也急了,就把一条胳膊从门缝里伸进去,整个身子作势也要往里挤。胳膊刚伸到关节处,桃花突然把门关上,手里逐渐用力的卡住我的胳膊。她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真是色胆包天,居然敢调戏良家妇女!
      我呲牙咧嘴地说:你就算想关门打狗,也得先把我放进去是不是。
      桃花不依不饶地说:甭废话,有多远滚多远,最好顺着楼道一直滚到楼下去。
      结果,我非但没有抢占到这块阵地,反而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胳膊被门挤出一道红印。桃花这丫头实在歹毒,可见我先前给她“貌如桃李,心似蛇蝎”这八字考语,总是不错的。
      等她总算洗完,到客厅用干毛巾搓弄头发的时候,我腆着脸笑眯眯的问她:喂,你男朋友呢,这快么就走了?他来这儿了吗?挺想跟他唠唠的。
      桃花不答反问:那个跟你一起的女孩呢?刚才你们不是双双出现在双安天桥上的吗?为什么到了餐厅外面不敢进来,怕你们狼狈为奸的丑样被我看见吗?
      看来不仅我在外面看到了她和周峰,她在里面也看到了我和杨晓,他奶奶的,不知自己先前那失魂落魄的神情有没有被她收在眼底。我苦笑着说:她跟我一起参加了今天的初试,因为我在考场上帮了她两个小忙,人家非要吃我请顿饭——恩,我们是在半道车上认识的。
      桃花哼哼的冷笑:我有问得这么详细吗,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大堆。车上认识的?哇,好温馨好浪漫哦,很多电影里的男女主角,都是在车上认识的耶!祝福你们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慌忙解释说,我跟她现在连普通朋友都说不上,对她更是没有什么歪心邪念。
      解释完后,我又怪自己太不争气了,凭什么我要向她解释什么啊!
      桃花免不了又对我疯言疯语挖苦几句,然后从卧室里抱出一堆待洗的衣服向卫生间走去,不一会儿就响起破洗衣机嗷嗷的叫声。过了半刻,她出来向我诉苦,说洗衣机实在像不太话了,有时如果它脾气不好,整个身子都会蹦起来,非得用手牢牢按住才行。她尽量心平气和地问我:老灭,这洗衣机我看就当废品卖了得了,咱俩合资再买一个新的吧,行不行?
     我很干脆地说:不行。
     桃花嚎道:为什么?
     我冷冷的说:这台洗衣机跟着我已经有几个年头了,我们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桃花叫了起来:你有病吧!你跟破洗衣机能有什么感情啊,难道你有传说中的恋物癖?
     我叹了口气说:人有病,天知否?
     桃花露出很夸张的恐怖表情:原来你不仅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哦!恩,那破衣机你底卖不卖啊?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卖!如果你把周峰当废品卖了,那么我倒可以考虑。
      把她男友比成废品,我本以为她要暴跳如雷的,可是颇出我意外的是,她却不再理我,低着头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在她螓首将低之际,我分明看到她娥眉上挂着一丝笑意,像狐狸那样深不可测的笑意。
      我无暇多思,飞快的跑进卧室,抱起堆在长条椅上的脏衣服,然后幽灵般飘进卫生间,掀开洗衣机扔了下去。我常常干这种勾当,在桃花洗衣服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就往里面扔自己的衣服,等到她发现后,衣服已经搅得差不多了,她是否呼天喊地跟我的关系也就不大了。
2008/08/06回复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45)
      根据那家报业集团的声明,初试过后的录取工作是在公正、公开、公平的前提下展开的。考试完毕后,有关人员就对答卷进行了密封,随后会组织7个阅卷组封闭评卷。最终结果要在一周之后才能揭晓,将产生68名入围者,然后再进行复试。
     考完试后,我接下来还是按部就班的去杂志社上班,心里对揭晓结果倒没有牵肠挂肚。到了第五天下午,我忽然接到杨晓的一个电话,她兴奋地说:喂,你知道吗,我们俩都入围了!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入围了意味着离成功更近进一步了。在电话里,我也乐呵呵的向她道喜。杨晓说:你就住在知春路附近吧?我这儿过去也不算远,这样吧,明天正好是周六,我买几个菜去你家露露手艺,就算是庆贺一下。
      我忽然想到了桃花,心里便有几分犹豫,杨晓却又说道:嗨,我的厨艺可是一流的,我老爸说要搁在古代,我八成能去御膳房上班。
     话说到这份上,我还真不好拒绝,否则也太焚琴烹鹤大杀风景了,于是苦笑着说:那你就来吧,不过别买菜了,我会负责采购的。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门外依稀传来门铃声。我被惊醒后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扯上被子继续蒙头大睡。昨晚跟桃花在客厅里下棋下到凌晨两点多钟,实在太困了。我们两个为了决定谁去洗碗,便以下棋定输赢。刚开始说好是三局两胜,结果前两局都被我胜出后,桃花耍起赖来,非改成五局三胜,接着是七局四胜,到了最后,我也不知是多少局了,反正桌子上的碗筷第二天早上还没洗呢。
      门铃声继续执著地响着,到后来简直有点撕心裂肺了,我惨叫一声,只得滚下床来,趿着拖鞋去开门。按理讲桃花的房间比我更靠近外门,她应该先被吵醒去开门的,可是我走到了客厅,发现她的房间出奇的安静,我在心里靠了她大爷一下,难道她睡得比我还要死猪?
      打开门,看清来者后,我慌忙堆起笑脸。原来正是杨晓,她手里拎着一大堆食品,有肥瘦分配均匀的鲜猪肉,活蹦乱跳的红鲤鱼,硕大鲜红的西红柿……除了缺少在肩头上挂一只贴着红纸的大公鸡,十足是乡下小伙给丈母娘家送礼的行头。
      我这才想起昨天杨晓说要过来展现厨艺的事情,心里很是惭愧,这些原材料本来应该由我去采办的,让人家一个女孩提着这么多东西大老远赶来,委实有失风度。当下陪着不是,一边接过她手里的食品袋,一边将她请进屋内。
      杨晓甚是体贴人意,她见我头发蓬乱,两眼惺忪,有点羞涩的说:打扰你休息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还没说话,却见桃花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桃花穿着睡衣,嘴里咬着一个大苹果,懒洋洋的走了出来,贼眼灼灼的盯着杨晓看。
     杨晓似乎被桃花瞧得有点不自在了,勉强笑了一下:您好。
     桃花这丫挺丝毫不知礼尚往来,也没吭声,只在嘴里加快了咀嚼苹果的速度。
     杨晓转过身来问我:这位是——
     我正要解释,桃花很夸张的叫了起来:老灭啊老灭,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瞧这位姑娘多漂亮,你出来待见也得好好打扮一下啊!你看你你看你,穿着睡衣拖鞋就出来了,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用啫喱水抹个发型什么的,如果没有临时蘸两口唾沫抓两下也好啊,人家周星驰都这么干的——哦,眼角好像还有眼屎咧……
      桃花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走去,丝毫不考虑我和杨晓的反应。
      杨晓似乎被桃花刚才这番狂轰滥炸搞蒙了,有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望着我。说实话,当时我对桃花的胡乱发飚也很生气,但家丑不可外扬,我只好苦笑着跟杨晓解释:她叫桃花,跟我一起合租这房的。恩,你别见怪,她这人有时候疯疯颠颠的,不过是个直肠子,而且其实挺逗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杨晓很豁达地说:我没事儿。呵,现在很多女孩都这样儿,也许是中了韩流的毒吧,野蛮女友呗,其实很多人只是学了人家的一点皮毛——张扬的个性是需要丰厚的底蕴作为基础的。
     我频频点头,正要对杨晓的高论击节赞赏,桃花咬着杨晓买来的西红柿从厨房走出来说:老灭,你这回发大了!这是你新一任女友吧?瞧人家对你多好,大清早就送货上门,又是鱼又是肉的——嘿嘿,我也捎带着能沾点儿光,挺好的。
      桃花这丫头就是口没遮拦,我皮糙肉厚还好说,人家杨晓一个女孩儿,脸上立马唰地跟红绸似的,两只手抠来抠去,显得颇不自然。
       我干咳两声,说:桃花,我跟杨晓是第二次接触,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看你嘴也没闲着,能不能少说两句啊。
      我的语气说到后来有点强硬,杨晓挺懂事的到厨房去忙活了,客厅只剩下我和桃花两人。桃花挤眉弄眼的对我低声说道:喂,狗屎,这女孩儿长得不错,你不会真的对她上心了吧?
      我也压低声音说:真上心了又怎样,我现在是单身,不能跟周峰比,男欢女爱很正常。对了,她现在虽然不是我的女朋友,但很可能是将来的发展对象、候补委员,因此我必须严重地警告你,接下来说话你得注意分寸,不能把这事儿给搅黄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说完这话,在桃花柳眉倒竖之前,我撒腿跑到厨房给杨晓打下手了。我进去时,杨晓正在择菜洗菜。她挽着袖子,那架势挺像战地摄影记者,一看就是个挺能吃苦的人,比起经常撒娇卖痴的桃花,似乎要强上一万倍。
      不过,也许是还算不上熟悉的缘故吧,我跟杨晓同处厨房,总感到有点局促,浑无跟桃花在一起来得自然。我说我来择菜吧,杨晓说我已经择完了;我说那我来切菜吧,杨晓说你刀功没我好;我说那我来炒菜吧,杨晓说你别剥夺我展露身手的机会。最后,我除了把杨晓烧好的菜端到客厅饭桌去,只能像呆子一样站在边上看她忙活,脸上还要做出惊艳的表情。
      我平时跟桃花一块儿做饭就不一样了,我们常常为谁洗菜谁切菜争得死去活来。如果洗的是茄子,一定会被桃花自告奋勇抢着洗了;如果洗的是韭菜,一定是我愁眉苦脸的默默洗完。切菜也一样,像豆腐之类容易切的,都是桃花的活儿,土豆丝之类颇为棘手的,基本上都是我咬着牙大包大揽。
      累是累了点,但很是开心,我喜欢跟桃花在一起那种无拘无束、彼此恣肆的感觉。在她掌勺的时候,等到菜快熟的当儿,又逢我饥火上窜,我甚至会伸出两指,快如闪电的从锅里夹菜来吃。桃花至多白我一眼,也不会说什么废话;有时她心情好了,不仅不责怪,还会无限崇拜的看着我,啧啧称奇地说:哇,不会吧,你太厉害了,难道传说中的铁砂掌就是这样练成的?
      不过,那天中午桃花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2008/08/06回复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46)
      杨晓每做好一个菜,我便端到饭桌上去,等到最后一个菜出锅,我和解下围裙洗净双手的杨晓同时出了厨房。然而,客厅里的一幕却让我目瞪口呆:桃花手里筷子翻飞,在这盘菜里蜻蜓点水一下,在那盘菜里翻江倒海一下,把本来特别有型的肴馔搞得一片狼藉。她见我们出来,还不忘呷一口我特意从楼下小卖铺买来的饮料,咂巴着嘴说:恩,老灭,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啊,你朋友手艺还真不赖,一流!好吃!
      我有点欲哭无泪。
      杨晓脸上却露出被人夸奖后的得意,笑眯眯又不失矜持地说:那您就多吃点吧,我们刚才吃了一肚子的油烟,差不多已经饱了。
      桃花乐呵呵的对杨晓说:真是贵州神奇,光吃油烟就能吃饱,看来挺能节约粮食,以后谁娶你谁就幸福一辈子——老灭,加油哦。
      杨晓笑而不答,我讪讪的让她入座,两个人就着被桃花蹂躏了一番的菜盘象征性地伸筷。席间,桃花倒是很热情,三番五次的给杨晓倒饮料,不停地招呼她别客气,多吃菜。
      更让我坐立不安的是,桃花一改常态,殷勤地给我挟菜,并且温柔地说:老灭,你也得多吃点,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挤公车,又不注意营养,瞧你现在越来越瘦的,男人嘛,还是胖一点好看——你说对吗?
     她最后一句是问杨晓的。杨晓微笑着说:这个嘛,其实要看个人审美,谢廷锋就很瘦嘛,可是特别帅气,我就喜欢。
     桃花乐不可支地说:是是是,谢廷锋是瘦,谢廷锋全家都瘦!可是,那也只是人家谢家的事,我们不能随便逮个瘦子就把他当谢廷锋看,是不是啊——喂,老灭,有人把你比成谢廷锋,你不觉得受之有愧吗?如果你真有小谢那么帅,早就去拍电影当明星了,是吧?
      她们唇枪暗箭的打了几个回合,最后却把矛头指向了正在埋头吃菜的我,什么叫行人被流弹所伤,这个就是。我听了桃花的话,故意皱着眉说:你这话就没道理了,谁说长得帅就要去拍电影了?电影明星都是帅哥吗?你看,丑的有葛优,胖的有肥猫,矮的有老潘……娱乐圈就是一个菜园子,里面什么菜都有。
      杨晓附和我说:就是这样的理,再说了,现在整容业那么发达,有几个明星没做过整型美容术呢。我见过很多明星出道前的照片,跟成名后的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比如说唱歌的容祖儿,以前长得都能吓人一跳,现在整容了,还不是风光满面。
      我和杨晓不谋而合的站在同一阵线,桃花不乐意了,撅着嘴放下碗筷,进了自己的卧室,不一会儿响起没心没肺的摇滚乐。
      我和杨晓边吃边聊,同时在心里盼望桃花也参与进来,可是丫挺虚掩着门,有点深居简出了。
     酒足饭饱之余,我说杨晓你喝茶吗我给你沏杯茶吧,杨晓摇手站了起来:算了,不喝了,今天天气不错,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去玉渊潭公园玩会儿,好久没去那里了——玉渊潭风景不错,我想去拍几张秋天的照片,一定会很美的。
      我哦了一声,未再挽留,到卧室随便找了件外套,准备送她到楼下去。
      我们正在门外楼道上等电梯,却听厨房里咣铛一声脆响,随便是桃花的一声尖叫。我慌忙冲了进去,只见厨房满地的碎瓷,桃花正捂着脸,见我进来就一脸无辜地说:我不小心碰倒碗柜里的一撂碟子,恩,一共是七个,怎么办?
      她刚才还在卧室里听音乐,现在却突然跑到厨房,而且还去碰碗柜里的碟子,我实在搞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不过她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我就不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没事,那几个碟子值不了多少个钱,你把碎瓷片收拾一下就行了,我送杨晓下楼。
      桃花哼了一声:什么下楼,你们要去玉渊潭双宿双飞了吧,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
      她这人有时还真难以理喻,我没再理她,出了门和杨晓一块下楼了。
      我把杨晓一直送到附近的车站,公车来时,她见我转身便要回去,就问:你,不想一起去吗?嘿嘿,我可是摄影高手,可以免费教你几招的。
      我笑着说:下午我一哥们还要过来找我,实在没有时间,改天吧,你玩好。
      杨晓坐车走后,我走过两条街,到一家日用百货店买了一撂碟子。
     回到家时,我吃惊地看到桃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哭鼻子,我迷惑不解地问她:你为什么坐在那里哭?
      桃花就像屁股被蚂蚁咬了两口,很利索地跳了起来,抹了一把脸,拍了拍屁股:我心疼那七个碗,不行吗?
2008/08/06回复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47)
      第二天下午,我收到一件快递。拆开看去,有一份该报业集团的简介,一张复试准考证,还一份上次初试结果的统计明细。根据明细得知,初试入围者总共68名,其中70%是硕士研究生或双学士,像我这样的本科生三分之一还没占到。我在心里叹一口气,自己能入围真够悬乎,要知道,现在最不值钱的就是本科生了,据说随便在哪个工地从脚手架上掉下来一只泥浆桶,准能砸到一名本科生。这种说法当然有些夸张,不过我确实亲眼目睹很多本科生求职无门,满面菜色的到处奔走,甚至惶惶然露宿公园长椅的也所在甚多。那些人当中大多数是应届生,像我这种往届生,想找份合适的工作更是雪上加霜,难乎其难。
      我的成绩是129分,在入围者排名第35名,新闻写作获得70分的高分。我心里清楚,这个成绩肯定被英语拖了后腿,完全是靠综合常识和新闻写作来拆东墙补西墙的。
      复试的时间是这个周三,地点就在那家报社的新闻大厦,内容分为三个部分:第一是由外籍专家主持的英语口试,时长5分钟;第二是新闻策划,根据抽取的题目进行现场准备后作出口述,时长10分钟;第三是实地采访,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指定题目的文图报道。
      虽然不知复试能否通过,但在一千多名初试者中,我能杀出一条血路成为68名入围者之一,毕竟是件值得兴奋的事。我把这些资料递给桃花看,她也很替我高兴,晚上还特意做了几个好菜,为我小范围庆祝了一下。
       周三早晨,我醒得稍稍有点晚了,慌忙爬起来去洗漱。桃花正在厨房里做什么吃的,我推开门有点生气地问她:你不知道我今天要去复试吗,怎么不叫我一声?
      桃花嘿嘿嘿的叫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没良心啊!我本来是想叫你的,但看看时间还早,就让你多睡一会儿,养好精神不是更容易临场发挥吗?
      我摇摇头,不再理她。经过这些年的摸打滚爬,我总结出一个深刻的人生哲理,这里不妨与君共享:喜欢跟女人讲理的,一定是头猪;喜欢跟漂亮女人讲理的,一定是头蠢猪。
     洗漱完毕,我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捏着领带就往门外跑。桃花从厨房出来截我:老灭,我做的肉丝面马上就要好了,你吃完面条再走吧?
      我在电梯口打着领带等电梯,心不在焉地对她说:算了算了,下回想请我吃面条的话,就应该在凌晨两点就把我叫起来。
      桃花叫起撞天屈来:你这狗屎,我为什么非要叫你起床?我是你床头的闹钟吗?
      我瞅了瞅她的那双长腿,还真有点像闹钟的分针,嘴角顿时浮起不怀好意的笑。桃花见我笑得古怪,过来揪住我的胳膊,非得让我交待清楚:你这笑怪怪的,到底有什么含义?
      这时电梯门开了,我挣开她的纠缠,窜进电梯。站在内面,依稀还能听到桃花在外面“臭狗屎”的叫个不停,不过总算让我松了一口气。
      当我满头大汗赶到新闻大厦时,离复试时间已经只剩下20多分钟了。真是谢天谢地,幸亏路上没堵车,否则肯定要歇菜。
      这时陆续有人向大门口走来,向门卫出示准考证。看到准考证,我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不会走得匆忙我忘带了吧?一掏公文包,果然没找着!我额头刚刚拭去的汗珠重新渗了出来,辣块妈妈,这可怎生是好啊?!
      正没计较处,杨晓笑盈盈的自台阶下拾级而上,扬手跟我打招呼。我哭丧着脸,说自己忘拿准考证了,杨晓也愣住了,着急地说:这可怎么办,没准考证可是不能入场的,也就意味着你不能参加复试了——要不你赶快回家取去吧。
      我抬腕看表,离复试只有十来分钟了,我就是搭宇宙飞船恐怕也未必能赶上。我懊恼地想,也许这就是命运弄人吧,明明已经向你敞开了一道大门,等你气喘吁吁奔到近前,抬脚就要迈进,那大门却突然关上了,让你哭笑不得。
2008/08/06回复
48
随着时间分分秒秒的迫近,我挠着头蹲在地上,杨晓也着急地走来走去。我眼角瞥到她的脚步,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倒霉也就罢了,倒不敢影响了别人。于是我连连催她快点进去,见她磨磨蹭蹭不大好意思撂下我,就连推带搡的把她撵了进去。

我坐在台阶上,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仰天吐出长长的烟柱。正在这时,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驶上大厦前面的广场,沿着我身边的台阶戛然而止。车窗猛地推开,伸下两只黑色的高跟鞋,然后是两条套着黑色女裤的修长的腿。

看到这双腿,我心头狂跳不已,因为它们是那样的依稀相熟,仿佛就在梦中见过一般。事实上,我近段时间的梦总被一双腿无情地践踏着——圣人无梦,但我本来就不是圣人。

当这双腿的主人完全下车后,我就像头略解风情、闯进百花园的驴一样,完全惊呆了。

桃花!

我似乎意识到她是为什么而来的,不由得叫出声来,很有点久旱逢甘霖的兴奋。

果然,桃花手里扬着那张准考证,对我劈头就骂:你这臭狗屎,丢三拉四的,可把我害惨了!不行,打车费得你来掏。

我连连称谢,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接过她手里的准考证,正要去钱包里掏钱,桃花使轻推了我一把:快点进去吧,我还要赶着上班呢,懒得跟你磨叽。

说完,她转身钻进车里。我朝她挥手致意,透过车窗,我看到她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揣着准考证,我就像揪住稻草的溺水者一样,重新看到了希望,这无异于枯木逢春。可是,当我走入大厦三楼会议室进行复试时,我又犯傻了。

第一阶段是长达5分钟的英语口试,面对跟我侃侃而谈的外籍专家,我只能听懂一小半的内容。最要命的是,I can't speak Englis,就算跟着复读机鹦鹉学舌,我的英语口语也非常操蛋,总是夹杂着德语口音,让人听而生畏,何况这样凭空跟专家过招。

不过,我还算机灵,我用充满诚意和爱意的眼光凝视外籍专家,脸上挂着语焉不详的笑容,在对方停顿下来的时候点头附和:耶,耶,耶。

那老外刚开始还行,可能被我感染了,也笑眯眯的,后来看我总是耶啊耶的,他终于噎住了。看到他耸耸双肩,我的心不禁凉了一大半,心想这回肯定要凉拌了。

老外最后对我摊摊手,转身走到主席台,唧唧咕咕的跟一名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交头接耳。那中年男子不停地点头,表示在聆听老外意见,同时瞅了我两眼,去翻案头上一沓资料。

这中年人名叫刘兆,是负责此次招聘的报社副总编,也可以说是我的恩师。他不仅在招聘时对我不拘一格,而且我进了那家报社后,在业务上也得到他的悉心指点,甚至后来那次危及我和同事人身安全的矿难报道事件,也多亏了他及时调动关系,组织营救。

现在想想,如果那次不是刘老师在场,恐怕我早就会因为英语不过关而被涮了下来。在老外对我英语大摇其头时,正是由于刘老师查看了我的初试成绩,看我新闻评论得分甚高,这才网开一面,让我接下来参加了第二阶段的新闻策划。

我抽到的题目是一位农民工强暴幼女并将其勒死的案例。打开题目,我心里暗自欣慰,因为我以前订阅过《南方周末》,对她报道的李昌平很是佩服,并对三农问题产生了兴趣,甚至特意赶到萧家河听过三农研究专家党教授的讲座。因此在限定的10分钟之内,我围绕着农民工法制意识的淡薄和文娱生活的缺乏,游刃有余地展开了论述,后来还延伸到农村产业结构不合理的层面上。

我的回答显然是比较令人满意的,因为我看到了几个评委都在颔首赞许,尤其是刘老师,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完成了两个阶段的复试,已经接近午餐时间了。几个评委开诚布公地告诉我,由于我第一阶段的英语口试不合格,因此下午第三阶段的实地采访将适当增加难度。他们也不顾我提心吊胆,毫无商量余地的给出了题目:乐极生悲,一粒伟哥引发的命案;素材:昨天在海淀郎家园某小区里,有一老年男性因食用伟哥而撒手人寰;难度:其老伴性格乖戾,曾用菜刀驱赶上门采访的新闻记者。

看了题目,我不由得义愤填膺,这哪里是难度,明明是刁难嘛!我又不会空手夺白刃,如何能够应付那挥着菜刀的老妪?正在挠头踟蹰,刘老师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有挑战才有意义,好好去采访吧。
2008/08/06回复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49)
      我在路边小饭馆胡乱把午饭吃了,顺便到隔壁眼镜店买了幅墨镜。萧瑟的秋风里,戴着墨镜的我把手插进兜里,站在公共汽车站等车。不知是天气有点cool,还是我人有点酷,反正引起了边上几位等车人的侧目。我心里有点暗爽,把夹克的领子竖了起来,同时吹了吹肩膀上的灰尘。本来想先回家把那件黑色风衣披上的,但想来想去,还是算了,第一天气还不是特别的冷,第二万一把那老妪吓着了怎么办。
      换了两趟车终于赶到郎家园,按照手里的地址,我走进一个陈旧的居民楼。这是北京很少见的筒子楼,五层的高度,墙体没有粉刷层,裸露出灰暗色的砖头,一看即知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
      我很奇怪,这一带都是洋溢着现代气息的高层建筑,怎么会让这排筒子楼有容身之所呢?更奇怪的是,在这样朴素的建筑物里,怎么会发生老年人因食用伟哥而暴毙?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午后的阳光被附近的高楼腰斩了大部分,只有一小部分打进了筒子楼。在楼下墙根处,坐着几位窃窃私语的大爷大妈。鲜明的阳光下,他们干枯的面目显得沧桑不已。
      我凑过去听了一小会儿,知道他们正在谈论那个暴毙的老头,就装着饶有兴趣地问了两句。老头老太们本来已经谈得有声有色,见有陌生人盘问,更是眉飞色舞。不知怎么的,看到他们如此事不关己又津津有味地讨论一个死去的人——就像对一头瘟死的猪那样品头论足,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想,如果那暴毙的老头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很愤怒的。
       听了半天,无非都是谴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一个老太太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拍着大腿说:自作孽,不可活,这样不知羞耻的老东西,死得好咧!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对他们的讨论已经不感兴趣,决定直接登门采访当事人。有位大爷似乎猜出了我的来意,不无好意地劝告我:小伙子,你是来采访的记者吧?呵,你还挺执著,昨儿个来了个好几拔媒体记者,都被老太太拿着菜刀撵走了。唉,真是什么马配什么鞍,全疯了——老头尸体还在床上放着呢,老太太不同意殡仪馆来人拉走。
      听说屋里还放着尸体,本来就有点头皮发麻的我简直快眼冒金星了,可是说不得,为了饭碗,就是十八层地狱今儿个咱也要闯一闯。
     当我右手按住门铃时,左手在裤管上翻来覆去地擦着汗。门铃响过半天,才有人过来把门开出一条窄窄的缝儿。透过这门缝,我看到半张毫无表情的脸。
      那一霎那,我的嘴巴仿佛被塞进了两个咸鸭蛋,半天合拢不了——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但这无疑是位十分有风韵和气质的老妇:虽说在丧中,但满头的华发仍然梳得有条不紊;保养到位的脸部虽然抵不住岁月的无情,布满了皱纹,但在那一条条皱纹里,往昔的美丽风情依稀可辨;最令我吃惊的是她的眼睛,在松驰的眼睑之间,灰褐色的瞳仁闪烁着世事洞明后的孤傲和冷漠,但依然掩不住一种灵活轻盈的东西,它的名字叫年轻。
      兀自惊诧,那老妇冷冷地说:找错门了,我不认识你。
      说着就要关门。我慌忙解释道:大妈……您……您好,我是报社的实习记者,我想采访您一下,就是关于伟哥……
      第一次采访,而且面对是这样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对象,平时说话流畅的我居然结巴了,而且似乎有点词不逮意。果然,我话还没说完,老妇人恶狠狠地说:给我滚出去!
     我苦笑着正要继续解释,老妇已经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那一刻,我还真想破门而入,然后胁迫老妇人接受我的采访。不过,那样一来,恐怕我报道的内容只能提供给卡塔尔电视台了,国内媒体应该都会婉言谢绝的。
     老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能采访就意味着复试的失败,也就意味着我将失去这份工作。我垂头丧气的走下楼,对墙根那帮老头的盘问未予理睬,茫然的走到大街上。
      街路上车来车往,行人步履匆匆。几片被风吹来的树叶撞到我的身上,然后又被风吹到不知何处去了。我在心里感慨不已:人生也许就是这样的吧,很多事物撞上你,稍作停留就又擦肩而过了,真正能抓到手的,几乎没有。
      我在大街上吊儿郎当的走了半截路,有点口干舌燥,正好路边有家工商银行,于是就踅了进去,想去里面倒杯免费的热水喝。银行也跟人一样,有小气的也有大方的,大方的银行里往往会有冷热饮水机,免费供客户饮用。
     这家银行的大门正面对着服务窗,因此我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菊花。她穿着银行员工的制服坐在里面,正在跟窗外一位客户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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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路上,桃花告诉我,那老太太姓黄,是回国定居的华侨。黄老太每次来银行,桃花都会格外注意她,因为黄老太身上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在一帮常来缴纳水电费的老头老太中显得挺鹤立鸡群。一般老年人领完号后都会坐在椅子上一边等待服务,一边互相唠嗑闲扯,但这黄老太却孤冷孤冷的,对别人的搭讪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桃花被黄老太的风范折服,遂主动跟她聊天,没想到黄老太对别人冷眼相加,对桃花却是网开一面,两个人倒能唠到一块去。
       桃花说到这儿,扬起脸问我:喂,老灭,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有人缘?
       我瞅了她一眼,蓦地想起好莱坞一位大牌导演的话,那人特别牛逼地说,周润发是世界上惟一值得跟他合影的人。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那导演看到桃花后,一定会收回自己的话。怎么说呢,桃花也许算不上绝代美人,但她身上却焕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不分性别地产生亲近感。对女人来说,真正的美丽是由内而外的挥发,而不是声嘶力竭的表白。有的女人虽然漂亮,但却缺乏一种底蕴,从而让男人觉得那不过是一个花瓶或石膏像,让女人觉得那是一种来自形式主义的威胁,并生起嫉妒和反感……
      犹自遐想,桃花停下来跺着脚问我:狗屎,我问你话呢!瞧你丫这副魂不守舍的傻样,又在想哪个妹妹了?是菊花还是狗尾巴花?
      我一惊回神,干咳一声说:没……没想啥花。哦,特有人缘?你有什么狗屁人缘啊,最多也就是跟那黄老太臭味相投,恩,一丘之貉。
      本以为桃花听了这话会生气的,没想到她幽幽的说:跟她一丘之貉有什么不好?你不知道吧,黄老太回国定居,并不是什么落叶归根,而是为了一个男人——恩,就是那个死掉的老头。
      我有点惊诧,似乎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果然,桃花又说出一番让我瞠目结舌的话来。
      那老头是黄老太年轻时的恋人,两个人本来两小无猜的,又门当户对,已经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十年浩劫中男方家庭被打入黑五类,受尽欺凌,老头的父亲受不了就上吊了,母亲不久也疯疯颠颠的;女方家庭本来也难逃一劫的,幸亏及时逃到香港,后来移民到海岸大利亚定居,才让一家老小得到保全。可是这样一来,黄老太和那老头也就音讯全无了。黄老太拗不过父亲,最终跟那边一个华人结婚了。转眼几十年过去,黄老太无意中听到一个信息,那就是老头自她去国之后,竟然终身未娶,如前还孤伶伶一个人活着。黄老太思来想去,结果不顾子女们的反对,跟那华人离婚了,一个人回到国内,辗转找到那老头,两个人终于生活到一起。这事情本来还算美满,却想不到好景不长,还不到半年的功夫,那老头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桃花叙述完毕,乜我一眼,又抬起头望着远处瓦蓝瓦蓝的天空:这有什么不好啊你说,如果我能碰到这样痴情的男人,就算少活几天也值了。唉,那老头恐怕是末代皇帝,绝版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不是还有我吗,怎么能说绝版呢?
      桃花没看我:你这狗屎,充其量是盗版货。
      我脸上一热,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有点厚颜无耻地说:是不是盗版,用了才知道——你得把它塞进光驱运行一下。
      桃花呸了一声,轻笑起来。
      望着她灿烂的笑脸,我的心里却莫名地灰暗下来,我想起了那个名叫周峰的刑警。桃花的光驱里,已经运行着一张光盘里,又哪里还能有我的空间?恩,那才是正版货,那我,不过是过街天桥小贩手里的盗版货。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脚下却没有迟疑,我还得赶时间采访呢。当我们重新敲开黄老太房门时,她见了我本来要勃然作色的,可是看到我身边的桃花后,她怔了怔,满脸的怒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哀伤。
     桃花先把一束从路边花店买来的白色康乃馨插到花瓶里,然后轻轻拉着黄老太的手,两个人坐到沙发上。我暗中打开MP4,作好录音的准备。
      黄老太未语先泣,掏出手绢不停地抹眼泪,桃花把她拥在怀里,轻言细语的安慰她。这两人婆婆妈妈的,看上去还挺像一对母女。我心里暗暗着急,连连给桃花使眼色,让她趁快打开黄老太的话匣子。
      桃花瞪了我一眼,不过丫挺还算听话,只见她对黄老太软语安慰了两句,就按照我路上交待过的采访大纲开始了谈话。
      从她们断断续续的交谈当中,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老头食用伟哥导致送命,并非外人眼中的荒淫纵欲。
       只听黄老太说:孔夫子说了,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我跟他都是一只脚踏进黄土的,哪里还有什么男女之欲?两个人晚上能躺在一起互相暖暖脚,就是最大福气了,我飘洋过海也值了。我们这样子过了半年,挺好的,我很满意。可是,他好像要讨我的欢心,也好像要把这些年的遗憾弥补回来,就是不听我的反对,硬是上药店买那药丸吃了。唉,他这驴子脾气,多少年了,到死还是没改掉……
      黄老太说着就抹开眼泪,不过她显然很有克制力,只是在无声地啜泣。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采访的内容也大致完成,现在所缺就是图片了。想到这一节,我试探性地问黄老太可不可以对遗体进行拍照。我本以为这将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没想到黄老太一口答应了,起身领着我们去卧室。
     那老头一动不动的躺大柔软的床上,只是表情已经异常的僵硬了。我虽然有点不大自在,但还算镇定;桃花却有点紧张地抓住我的手,我能感到她手心里汗水。
      我用力握了握桃花的手,意示安慰,然后松开了去包里取出数码相机,对着床上老头准备拍摄。
      出人意料的是,黄老太走到床头,搬起老头的身子,将那张闭着眼色如淡金的脸贴近自己的胸前。
     桃花轻噫一声,躲到我的背后,抓着我的衣服不肯放手。我勉强笑了一下,感觉表情肌有点不大灵活了。
     黄老太对我说:要拍就把我一起拍进去!我要告诉世人,我们相爱着,从小到死都相爱着!
     我被感动了,迅速拍下这组感人的画面。
     第二天,我采访报道的文章见报了,名字叫就《老人吃伟哥,到底是为了纵欲还是为了爱情》。在68名复试者当中,第三阶段的实地采访能够通过就不错了,而能够被报纸采用更是凤毛麟角。因此,我的复试理所当然PASS了,从那天下午我打车赶到新闻大厦看到刘老师那满意的眼神我就心知肚明了。
     我这人一向很饮水思源,这次采访能够如此顺利,完全要归功于我们伟大的桃花同志。那天黄昏,在夕阳中满载而归的我充满深情地对桃花说:喂,这次还真多亏你帮忙,这么着吧,我先去报社交差,晚上请你吃饭。
      桃花得意洋洋地说:那句话怎么说的,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小子,你还嫩着呢,以后多跟我学着点儿吧。
      看着她被晚霞抹得红扑扑的脸颊,我心里说:靠,你才嫩呢,小心老衲哪一天老牛吃嫩草。
      不过,好不容易产生的这点诗情画意,很快就在晚饭的餐桌上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在昏黄的灯光,我们要了一桌菜,两个也不用客套,各自挽起袖子,正要大干一场,桃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接完电话,她的神色很是凝重,甚至有些着急,反正她一把抓起椅子上的坤包说:老灭,你自己吃吧,我得先走了。
      我吃惊地问:走?往哪走?
      桃花着急地说:刚接到周峰同事的电话,说他在一次抓捕行动中受伤了,现在正在医院躺着呢。上次周峰跟我说他们大队瞄上了海南那边过来的几个通缉犯,我就担心要出什么事儿……不跟你说了,拜拜!
      我手里的筷子停顿在半空中。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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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桃花后来告诉我,周峰和他一名战友在海淀五棵松地铁口堵住两名通缉犯,扑倒了一个,另一个十分强壮,挥着刀乱捅,杀开一条血路逃掉了。周峰当时未觉异常,还拎起那名双手被铐躺在地上的嫌疑人,将他押上了警车。车子开了一段路后,周峰才感觉腹部痒得难受,伸手一摸,全是血。到了医院,医生说,如果刀子再往里扎进5毫米就会把肠子都割断了。
      那一夜,桃花彻夜未归,在医院陪护周峰;我在餐厅一个人狂吃滥喝,然后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回家,然后一个人马不停蹄的往卫生间里跑——吐得肠子都快断了。
      望着壁镜里两眼迷离、嘴角沾着秽物的醉汉,我莫名的憎恶自己,也憎恨桃花。我顺手扯下铝杆上晾着的桃花的毛巾,狠狠地擦了擦嘴巴。本来还想学学电影里的镜头,一拳砸到镜子上的,后来仔细瞧瞧紧紧攥起的拳头,还是算了,电影里他妈的都是道具啊,而我要是这一拳下去,拳头上还不沾满玻璃渣子?再说了,电影里演员发飚那是演给观众看的,我他妈演给谁看啊?正这么想着,洗衣机上有一只蟑螂在探头探脑,我不由得老羞成怒,一拳砸了下去,当场把它砸得死无全尸。
      那个晚上我整整抽了一包烟,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合上眼。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身穿洁白婚纱的桃花拾级而上,一只手紧紧的和周峰牵在一起,他们正向教堂缓缓走进,四周回响着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教堂大门时,满头大汗的我从斜刺里跑出来,嘴里大声地呐喊着什么。桃花停住身子,缓缓回头,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凝视着我,里面似乎含着某种凄怨。我张开双臂,就要向桃花奔近,可是周峰突然从怀里掏出手枪,对准我“叭叭叭”的连开三枪。我捂着胸口,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这时,庄严肃穆《婚礼进行曲》越来越响,似乎要响彻云霄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响得凄厉,铃声正是《婚礼进行曲》,奶奶的熊,看来以后要换一首铃声了。
       接起一听,却是桃花打来的:喂,老灭,我在医院呢,你今天没啥事吧,过来吗?
     我没好气地说:我过去干嘛?学习领悟你们卿卿我我的恋爱精神?你丫别逗了,情侣在病房相依相偎的场面已经被韩剧演烂了,不新鲜!
     桃花沉默片刻,我估计她肯定在咬牙切齿了,没想她很快就笑嘻嘻的说:这家医院设备挺齐全,还有精神科呢,你不过来瞅瞅?
      我怒发冲冠地说:有——病——!
     啪地关掉电话,我兀自气得浑身直哆嗦。丫挺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而且这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行为啊!我他妈要是能飞就好了,那样我立马飞到她身边,左右开弓抽她一百多个耳光,让她明白浪费食盐的后果。
      不必讳言,桃花彻夜陪护她男友的行为对我产生了严重的影响。那天上午,我就像一条被腰斩了的蚯蚓,很挣扎,很痛苦。恩,确实有被撕成两半的感觉,一半扔在家里,另一半粘在桃花的脚下,供她高跟鞋不停地踩踏。
      更不必讳言的是,其实我们的人生,很多时候都跟被从中切断的蚯蚓似的。在梦想被逐个击破的时候,在身心受到现实摧残的时候,我们需要蚯蚓那样的有丝分裂,萌发大量的再生芽,从而努力获得一个完整的自我。我佩服的,不是营养土里茁壮的盆景,而是那些从伤口上开出的鲜花。
      那天上午我刚去杂志社办理完辞职手续,怀里揣着一个装着薪水的信封,还没走进电梯,就接到杨晓的一个电话。从她那亢奋得有点语无伦次的话中,我知道她的复试也顺利通过了。我有些敷衍地说祝贺了几句,不过在心里头,也隐隐有点兴奋:我和她毕竟也算是熟人了,能一起到报社上班,绝不会是件坏事。有句话说了,在两个魔鬼当中,宁愿选择相对熟悉的那一个。
      何况,杨晓虽然长得没有桃花耐看,但身材确实也挺魔鬼的,至少不招人烦。因此,在杨晓最后建议晚上一起吃饭时,我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我摸了摸那个信封,决定晚上连老梁和祝飞一块儿给解决了。老梁这孙子前两天知道我通过复试后,早就打电话嚷着让我出血。辣块妈妈,不就是到一家有点影响的报社上班吗,搞得我像去白宫上班一样。
     谁知电话打过去,老梁半天才接起来,而且语气迟缓,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孙子可能得病了,就简单扼要说了两句,让他晚上和阿飞一齐儿到黄庄这边来。
      老梁牙疼似的说:算了算了,改天吧,这两天厂里事儿多,我们都走不开。
     我嫌他三八,就让叫阿飞接电话,老梁沉默半天说:他刚才喝多了,正蒙头大睡呢,你丫甭废话了,好好干吧,我们改天过来。
     说着就挂了电话。我看看时间,还不到中午十二点,阿飞怎么就喝多了呢?阿飞,工厂,海南……我突然想起前天桃花离开餐厅时说的话,好像有“海南过来的几名通缉犯”,这事儿不会跟阿飞扯上干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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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续啊,不能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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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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