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二天一早,还没有等我给珠珠电话,她的电话就先过来了。 她说自己要上街去买点东西,大兵不在,问我能不能帮她带一下雪雪。 我说没问题。 接完电话,我就冲出家门。 到了珠珠家,她说,家里的土豆吃完,还没来得及补,得赶紧去买。她跟我交代了一下,就匆忙出门了。 关上房门,一回头,雪雪坐在床上,正好奇地看着我,我叫:“雪雪~~~”她听了后,咯咯地笑,笑完,又盯着我看。我跪在床边,看着她,她也饶有兴趣地研究我。可是,她看着看着,表情就不对了,笑脸慢慢地塌了下来。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同样的经历,小朋友的笑脸真是说变就变,而且会慢动作放给你看:灿烂的笑—疑惑的笑—笑不出来—瘪起嘴—哇哇地哭。在这个慢动作过程中,我什么呀没做啊。前一分钟我是这样的,后一分钟我还是这样,可是雪雪就开始哭了。我开始琢磨,怎么才能逗她开心。 捏捏她的小手指。这个小气鬼,不让我捏,好像我要把她的手指抢走。 抠抠她的脚底板,马上缩了回去。 做个鬼脸给她看,她愣了一会,就开始抓我的脸。 …… 小时候唱过啥儿歌呢?我一边拍手一边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哟,有效果,小丫头瞪着我,听得很专注,还自得其乐地跟着节奏拍手。我来劲了,挖空心思,从“我在马路边,找到一分钱”,到“小栗子咕噜咕噜提溜咕噜”,都给唱遍了,唱到开心的地方,雪雪还手舞足蹈。 …… 等到珠珠回来,随着她的开门声,雪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丢下嗓子冒烟的我,伸出手要珠珠抱。忘恩负义的家伙! 等他们俩亲热够了,我说:“大兵上班,你一个人带小孩蛮辛苦的。就这么一会,我快扛不住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得打110求助了。” 珠珠笑了:“习惯了就好。婆婆刚生病那会,我也是这样的。以前我觉得她对我不怎么样,结婚也没有给彩礼,我们买房她也没帮我们。后来雪雪出生了,她来帮忙,我还常抱怨,觉得她照顾不好雪雪。后来她回去了,我才觉得她真的帮了我很多,心里很感激。可惜她现在身体也不好,老人家不容易呢。要不是雪雪,可能我会一直对婆婆不满。现在的确也是忙,上回你来的时候,就是因为我一个不留神,让雪雪吃了邻居给的巧克力,结果血浓度飕飕地就上来了。我心里那个愁啊……用了好一阵子,才重新调节回去。你看,雪雪的头发也转黑了,尿尿也没味了。雪雪真是好乖的……”说着,她又狠狠亲了一口雪雪,雪雪兴奋得直蹦。 “一块巧克力也不行啊?” “是啊,蛋白质含量高的东西,碰都不能碰。第一次做新生儿筛查,怀疑患有PKU,雪雪血浓度为15.7,复查时血浓度为32.2。母乳喂养一个月后孩子经常用手抓头,并且脸会憋得通红。刚开始改食用特殊奶粉时,孩子非常不适应,体重明显减轻。后来我们就采用母乳与特食同时喂养,情况才慢慢好起来。没有什么其它东西能代替母乳,关键是控制供给量,直到她十个月的时候,才断母乳。” “那雪雪现在要吃什么?” “特制奶粉,特制蛋白粉,特制食品,还有就是一些蛋白质含量低的蔬果。” “那营养能够吗?” “吃特食不意味着营养不够啊。可能上天觉得人类太能吃了,所以就让这些特殊的宝宝来到我们身边,提醒我们,那些正常的食物就足够我们需要,要我们克制自己的食欲吧?” 我想起果子狸,想起“龙争虎斗”,不由得点头同意。 “雪雪吃的东西,应该很贵吧?” “特殊面粉和大米,都要30元左右一公斤呢。广州这边免费奶粉提供量为每月10罐,供应到8周岁。但为了提供宝宝足够的蛋白质,给宝宝更充分的营养补充,除了特殊奶粉,一般PKU家庭还会给宝宝吃蛋白质粉。我们也是很早就给雪雪吃蛋白质粉了。贵啊,600左右一罐,一个月没有两三罐下不来。不过广州比起其他城市算好的了,一般PKU家庭,孩子特殊食品的月支出都在2000-3000左右。唉,要是早几年啊,更贵,那时候国内都还很少有厂家能生产,现在比以前是好一些,但也够呛。大兵这么辛苦,也就是为了能更好地为宝宝将来做准备。” “你觉得雪雪以后真能像正常小孩一样发育成长吗?” “呵呵,我现在有信心了。你知道吗,现在国内外有很多PKU儿童健康成长的案例,有些孩子还读了博士呢。你看,雪雪刚出生就被确诊,基本上没有被耽误。她完全可以很健康地成长。我听一个妈妈说,一个孩子快2岁才查出来,后来手风琴达到业余5级,在中央音乐学院的音乐基础考试中,获二级优秀,正常孩子都很难达到呢。我发现,雪雪对音乐也特别有感觉,对不对啊,雪雪?”
谁说PKU孩子就一定给社会带来负担的呢?谁说PKU孩子就不能够健康地生活的呢? 我在网上还看到了德国有个PKU的个案相当感人:1967年出生的女子凯勒,在新生儿筛查时被诊断为苯丙酮尿症,出生几周就开始了治疗,当时的条件远不如今天,对PKU的治疗和预防都没有什么经验,医生对她的父母明说:“你不要对婴儿抱太大的希望。”她的父母却下决心要赌一把,30年的实践,证实了医生的预言是错的,富有爱心和耐性的父母靠坚定的信念和严格的低苯丙氨酸食物疗法,使凯勒得以健康成长。她不但读完大学,后来更成为德国埃森大学的博士,27岁那年,她与深爱着她的男友举行了婚礼,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目前正计划怀孕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