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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全) 我刚看完的,很好看的哦

34447329情感.婚姻.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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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李相托人情托到我这儿来了,你看……”顾天琳直接把包袱扔到了李相身上。

  李相?哼,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后宫诸人都不想知道?子离心中冷笑,目光还是温柔如水:“皇后拿个主意吧!该怎么办?”

  顾天琳一愣,怎么办还不是你说了算。她心里一动道:“臣妾去劝劝吧。”

  子离盯着她,突笑道:“好,你去看看也好。”

  阿萝醒过来就被软禁在玉华殿内,房间内从没少过人,连睡觉时床榻下也睡了个宫女。她吃好喝好努力养好身体,没出几天便恢复了元气。

  宫女故意把子离想要透露给她的消息说与她听。平南王蛮横退亲,李相气得抱病在家,听说她在宫里,病又突然好了。听说日前为贺新王登基,都宁河边举行了花魁大赛,平南王与成侍郎为争花魁差点打起来。听说安清王四下张罗为平南王选亲……

  阿萝恍若未闻,看看窗外,四月春正浓。都宁河边么?她想起在画舫上捉弄刘珏教她习琴,不由得笑了出来。她有些怀疑刘珏的智商,怎么争风吃醋的小把戏都拿来玩?那只老狐狸哪会真的着急要为他选亲?都是做给子离,做给自己看的吧。她的命在他们心里那么重要么?

  有人重视自己的命真让她感动。她自己也重视,除非有人能告诉她死了之后能穿回现代去,她马上就去死,上吊撞墙割腕都没问题,可是没有。

  阿萝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出神,一点点回想和刘珏在一起的情景,那是种简单的快乐。她完全可以想到刘珏把她送进宫,要子离救她是多么难,他必然难过到了极点。要自己活下去,就得把她送给子离为妃,以他对自己的情深……阿萝叹了口气,真够难为他了。

  现在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天了,子离知道她会功夫,守在殿外的都是他的近卫高手,杵在那里就似石像一样,戳他一下他都不会动,根本没法跑。就算跑出这座殿,外面还有重重禁军和高大的宫墙。

  她想起那个夜晚,细细地回想子离说过的话。他这次是不是真的不放手了,宁可关她一辈子也不会放她出去?

  十天里子离来了两回,她背过身体不理他,子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也不再来。阿萝没对象发泄,就砸东西玩,扔一回东西骂一回人,不把玉华殿的摆设全砸碎不肯罢手,权当是在练功。子离还是不露面,反正砸了又换新的,由她闹。

  这时听到宫侍报道:“皇后驾到!”

  哦,顾天琳也来凑热闹了么?她来做什么?阿萝好奇起来。

  “青萝,你还好吗?”顾天琳屏退左右,优雅地走到窗边。

  阿萝趴在桌上,头也没回:“你看到了,能好吗?说吧,是你好奇想来瞧瞧我呢,还是他托你带什么话?”

  顾天琳笑笑,对阿萝的态度不以为意:“是我好奇,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父亲,李相他……也甚为担心。”

  李相?他担心什么?刘珏跑去退亲,现在好像子离也没弄个什么妃号安自己头上,他担心两头落空,自己卖不了好价钱吧!阿萝冷笑,不想告诉顾天琳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子离是她的丈夫,自己绝不会与这个女人以及其他认识不认识的女人争一个男人。

  顾天琳见阿萝不吭声,又道:“你可知道我原本是喜欢你的,然而嫉妒是女子天性。我之前听到你与平南王定亲,心里高兴得很,现在他又把亲事退了,王上又一心留你在这儿——看这玉华殿的布置,是软禁着你吧?”

  阿萝回头盯着她道:“打住你的好奇心,天琳,我不讨厌你,也不想讨厌你。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没有半点想法要留在这里,与其来探我的口气,你还不如去想尽办法得到子离的心。”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喜欢他?”顾天琳有些疑惑。

  阿萝啼笑皆非:“那是从前诓太子的,没这回事。我一早就提醒过你,子离,是我大哥。”

  顾天琳恍然大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语气里的关切真真实实地透露出来:“但是王上他……”
2008/11/13回复
阿萝低下头:“他可能心理不平衡吧。毕竟我先认识他。”

  “阿萝,我瞧可不是这样。传闻他在边城有一个习惯,每日着人千里迢迢送大白菜给他。他吃了三年的白菜汤,这难道与你无关?”

  开水白菜?阿萝惊叹,吃三年?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子离,你何苦如此!吃了三年,瞧了三年画像,我,我自认没有这般魔力。是你把我想得太过美好吗?我也没对你有多好,这叫我,叫我怎生还你!

  顾天琳瞧着阿萝转眼黯然的脸,叹息道:“王上俊逸帅气,又是宁国的王,对你这般,你何不答应了他,这样的男子很难找了。”

  是啊,子离长得不错,又温柔体贴,对自己情根深种,没道理不答应他啊。可是,晚了!她的心早已被刘珏一点点填满,他情感外露,热情飞扬。她和子离在一起时心里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和刘珏在一起却甚是快活。如果说子离像星夜一样的迷离醉人,那刘珏就是一道灿烂阳光,能散尽阴郁。来到异时空的古代,自己的心和子离一样是忧郁的,一样不停地在鞭策鼓励自己去追求希望中更美好的生活,只有阳光和活力才有能力撑着自己在这个时空中书写神话。

  阿萝轻笑道:“天琳,人和人是不能比较的,有句话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与权势无关,与外貌无关,与他如何待我无关,缘分就是如此吧。”

  顾天琳听了默默无语。她不是没有想过不把心放在子离身上,三年里她每一封书信都刻意淡了笔墨,不泄露丝毫心事,三年后他回来,见到他时,她的心又再次沉沦。她无话可问,无话可说,转身离开玉华殿,心里苦笑,或许,这样来见阿萝,为的也不过是等子离前来询问,她又可以多一点与他在一起的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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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翠山北麓,郁郁葱葱的林间掩映着一处黄瓦红墙的建筑,飞檐翘角上立着鸱吻祥兽,檐下挂着小钟,山风一吹,细碎的叮当声轻轻被风带走。这是皇家别苑一处单独的院落,太子刘鉴、良娣李青蕾、小公主芯儿都被软禁在这里。

  芯儿还小,只知道这里比王宫小了许多,几日下来就将别苑逛了个遍,此时正嘟着嘴向青蕾诉苦:“母妃,这里没有好玩的啦,带芯儿出去好不好,芯儿听到好多鸟叫声。”

  “芯儿乖,千万不要这样对你父王说啊。过些日子,娘再带你出去玩。”青蕾温柔地哄她。门被大力推开,刘鉴倚在门口冷笑道:“别骗芯儿了,我们这一生都别想再出去!”

  芯儿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青蕾心疼地搂住她:“别哭,芯儿别哭,来人,带小公主出去!”

  一名宫侍牵着芯儿离开。哭声渐渐远去,青蕾才叹息道:“何苦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呢。”

  刘鉴走进屋里坐下,呆呆地看着屋外的天空出神,过了会儿,他的神色已经平静:“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父皇才这样待我。只是因为母后吗?她为谋后位毒杀了子离的母后;也是因为王家吧,他们权势过大,父皇不得不废了我。”

  刘鉴这些天已想得很明白。安清王肯帮子离,肯定是父皇下了密旨。自己听从倚仗多年的东宫谋士策划,信任谋略过人的王燕回,觉得自己能与子离一拼,然而黄水峡谷一战让他清楚,自己没有任何作战经验,败了也是正常。

  他苦笑道:“蕾儿,听说你二妹三妹都无恙,李相也还在好好地做他的相爷,如有机会,你就离开吧。”

  青蕾大惊:“殿下何出此言?青蕾断不会离开殿下!”嫁给刘鉴这么久,待在别苑的十天却是她一生中最舒心快乐的时候。

  再见刘鉴,他已是阶下囚,废太子一个。精神委顿,星目中有道不尽的悲伤,早不见平日里那般翩翩的风度。他一个人闷着,一连两日一声不吭,不吃不喝。青蕾担心他,日夜陪着他,终于在第三天夜里,这个曾经的一国太子抱住自己放声大哭,哭他的母后,哭父皇对他心狠,哭自己无端做了牺牲品。

  青蕾无法,只能用尽力气抱紧他,那一夜刘鉴的缠绵与热情让她想起了初进东宫的日子。

  在别苑多好啊,少了些活动范围,也少了算计心机。

  青蕾站起身走到刘鉴面前跪下,把头靠在他膝上,轻声道:“殿下,可还记得桃花宴么?”

  “记得,我听到李相府纱帐内传来的琴音,就渴望能得此知己。”刘鉴轻抚着青蕾的发。自己从前一心钻进了权势中,连单纯爱慕自己的青蕾也想着要利用。如今落魄,她待自己的心却没有变。

  青蕾轻笑出声:“殿下可走了眼啦。那时顾天琳先弹了一曲《佩兰》,我便知无望,我与她琴艺差不多,她先声夺人,我就算尽全力弹得一曲,也压不过她的人气了。心里一慌,想到你还等着品评,手指尖都是抖的,这琴便弹不出来了。”

  刘珏微笑:“所以,你家小妹便替你抚了那曲《秋水》?你们瞒过了在场所有人,也包括我。”

  他早知道了。青蕾轻叹一声:“殿下可怪我么?我当日自伤手筋,就是想断了弹琴的念头,省得有后患,精明如王燕回,迟早会看出什么马脚来。我只是不愿失去殿下的宠爱,还有将来的富贵权势。”

  “我当日听你小妹抚琴一曲,就感觉不对了,后来在东宫亲耳听到她弹《秋水》,才肯定是她。”刘鉴回想当日一幕,又是黯然,“青萝自是帮着子离的,不然也不会演那出戏。子离和平南王因为阿萝翻脸一事,我们就算有一些怀疑,却也不能完全肯定。一方面贪图着安清王父子手里的兵马,想不战而胜,另一方面又顾虑着先下手师出无名,所以犹豫间失了先机。若黄水峡谷一战我们不去,后来在风城与子离和平南王相争的话,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子离与安清王父子早有预谋,刘珏一回来便下手控制了风城三门,可太子自己一样也有势力安插在朝廷与军中,这股势力还不小,都是些多年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就算自己身困别苑,有朝一日得以逃离,登高一呼,马上就是支不容小觑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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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鉴目光投向远处,真当他这个没带过兵的太子这般无能么?他错在太过倚仗王家的势力,太过信任王燕回之谋略。好在他去黄水峡谷之前已交代妥当,若是自己败了,布下的人就老老实实待着,没有自己的密令,不得妄动。不然,软禁在别苑的自己就是一盏灯,那些忠于自己的人马就会像飞蛾一样扑过来,然后死在子离的重兵剿杀之下。

  他收回思绪,知道青蕾在等一个答案,温柔地笑笑:“你笨啊,你进东宫之后,我就没听你抚过《秋水》,和你朝夕相处,发觉你就是个小女人罢了,哪会有琴曲中透出的那种天马行空的不羁?青萝代你抚琴,不过是成就了你我的缘分罢了。当我真不知道你除了抚琴还会诸多才艺?你真正是个才女。”

  青蕾的泪终于滴下,多年来的心事终于了却,她哽咽道:“殿下!蕾儿从小心高气傲,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肚鸡肠,落了下乘,实在配不上殿下。”

  “有你,我已满足。从前王燕回玩弄她的谋略,嫁我后又不肯与我圆房,要的只是权势。富贵权势人人爱,只有你除此之外却多了爱我之心。你不怪我后来晕了头,因为一心想与子离争个高下,所以利用你拉拢平南王,就很让我欣慰了。”

  春天的阳光照进屋子。两人似一对鸟儿偎依在一起。

  子离带着大批侍卫来到别苑,满意地看到别苑从山脚处起就戒备森严的情况。他在这里布下了一万兵士,把整座别苑围了个严严实实,十天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大哥真的这般无能,手下连个忠心护主的人都没有?他不信。

  别苑大门缓缓打开,宫侍高声传报:“王上驾到!”

  刘鉴引领着别苑里的众人跪伏于地,口中连呼:“罪臣刘鉴恭迎王上,吾王万岁,万万岁!”

  子离抢上两步拦住:“大哥,莫要如此!折杀子离了!”

  刘鉴抬头微笑:“王上,礼不可废,求王上准鉴行完大礼!”

  子离松开双手,站立,受完众人大礼后忙扶起刘鉴:“大哥,你我兄弟,再不要行虚礼了,子离有话与大哥说。”说着拉着刘鉴的手走进了大殿。

  掩上大门,殿内只留他兄弟二人,刘鉴笑道:“王上这次来是要赐臣一死么?”

  子离对刘鉴深施一礼,刘鉴一愣,跪倒在地:“王上这是做什么?臣岂敢担此一礼!”

  子离扶起刘鉴道:“大哥治国奇才,远胜子离。父皇有此遗旨,原是冲着王家外戚专权,这才令子离继承王位。如今王氏尽离朝中,今日子离是要请大哥还朝!”

  刘鉴暗暗心惊,不明白子离打的什么主意。又听得子离诚挚地说道:“父皇身体虚弱,我宁国朝政由大哥一手治理得井井有条,还望大哥捐弃前嫌,助子离一臂之力。”

  他请自己还朝助他,肯定会委以重任,子离才登基十日,难道就不怕自己趁此机会反了么?他是想捏住把柄赶尽杀绝吧,“子离就不怕我借机培养势力,他日再与你一争高下?”刘鉴直言不讳。

  “若是大哥有此心意,子离现在就退位让贤。王皇后、王燕回已死,王太尉告老还乡,王家在朝官员全部罢免,且王氏子孙永不得录用为官。外戚已除,由大哥登基也未尝不可!”子离浅浅笑道。

  刘鉴心里冷笑,若是自己顺势开口答应下来,怕是马上要身首异处!于是他叹了口气道:“经此一役,我已无心朝政,只求带着青蕾与芯儿平平安安过一生,子离若是心疼大哥,就成全了我吧。”

  子离张口还欲再劝,刘鉴坚定地说道:“在这山中别苑十日,鉴与蕾儿已心意相通,觉得富贵荣华都是过眼云烟,还不如寻常一家三口平安喜乐。我心意已决,王上成全吧!”

  子离怔怔地看着刘鉴,心冷得不行。以他对刘鉴的了解,他这个大哥不是庸碌无能之辈,没打过仗却能把朝政处理得极好,手中想必有暗藏的力量,且这股力量应该早已被他布置好了,所以别苑十日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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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是帮我,是恨不得我与允之争得头破血流,打得你死我活,这女人,端的心计深沉!”子离叹道。

  “是啊,偏偏你二人一个愿让,一个愿接,和和气气就把事解决了。真是替她不值,苦心想了这么多,结果没用!”阿萝讥讽道。

  子离示意宫侍退下,平静地说道:“阿萝,我们好好谈谈吧。从认得你后,我就多了一个心愿。现在王位我是坐上了,可是你,我却放不下,也不明白。”子离慢慢走到书案前坐下,脸上温和的笑容已透出苦涩,“你我初识时,在一起那么开心,你对刘珏却避之如洪水猛兽,你根本无意嫁他,还为了这个逃出相府。可是为什么,阿萝,三年一过,你的心就偏向他了呢?”

  这个问题阿萝也问过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刘珏动了心,是在临南城,还是在风城与他嬉笑斗智的时候呢?阿萝喃喃道:“他,他让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目光坚定诚挚,他说,他会护我一生一世。”

  “我难道不能?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

  “他为我在大冬天焐开一树海棠。”阿萝的目光看向远方,记忆里白雪中傲然怒放的海棠朵朵绽出刘珏的深情。

  “我日日嘱人不远千里送白菜至边城,只想尝一口你当日做的味道。我日日瞧着天琳的脸上你的眼睛,竟没法回风城看她,我,对你不够情深?”子离想起那三年来的思念,孤身在外隐忍的艰辛,心里的酸痛岂能用言语形容。

  阿萝抬头看子离:“我知道,天琳告诉我了。她都知道,这些她都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的丈夫爱着别的女人。”

  “你是因为在意她?一直在意我娶了她?为了王位,为了得到顾相的支持,我明明能够拒婚却又心甘情愿地娶了她!可此一时彼一时,我当时背负得太多,我有我的不得已,我只能对你放手!你当我没有遣人找过你么?你当我不想携了你远走高飞么?就如今日的刘珏,难道他不想带你走么?他想,但他却不敢!就如昔日的我,我想,我却不能!”子离有几分激动,眼神伤痛。为什么阿萝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不能理解他娶顾天琳时的形势!

  “你就这么在意正妻的位置?你就不能为我牺牲一点?她们要的位置我给她们,因为我是王,我必然要平衡后宫势力,可是我可以一生都不碰她们一根指头!阿萝,你还要我怎样?”子离低吼道。他已尽自己的心力去爱她了,已退步到宁可与整个后宫及后宫嫔妃的支持者们相对抗的地步了,她还要他怎样呢?

  阿萝不是不感动,不是不心酸的。眼前这个人是宁国的王,是脚下这片大陆上最强大国家的王,他是她来到这里遇着的第一个关心她爱护她甚至宠着她的男人。他有着英俊的外表,有着出众的才华,是多少女人理想的夫婿、爱慕的对象?往后,这里的后宫会住进来一群美丽的女人,怀着对他的情感争相打扮讨好,企求分食一点他的心。而子离,却连丝毫空隙都不会给她们,把所有的温柔体贴都给予她一人。

  阿萝真是为难,一句拒绝他的话都难以说出口。她对他不是没有好感的,他为她开素心斋,难道真是因为他少了银子花么?他只是想要满足她。他由着她想出各种新奇玩法,星夜入相府接她去露营,带她策马草原,太子夜宴那次,他生怕她起了误会,赶着来找她解释,大婚之夜还离开新娶的王妃跑来向她表白心意,她哪会不知道,哪会不懂。

  阿萝头一低,泪已落下:“我们,遇见对了的人却遇错了时间。我遇着你的时候,你已有婚约,我,不可能嫁你,一心只想要离开相府。大哥,是我负了你!”

  “别叫我大哥!”子离吼道,跳起来捉住阿萝的肩摇晃着,“你还叫我大哥!你真是贪心,明明不能和我在一起,却又舍不得我给予你的心,所以你才叫我大哥是么?想让我心里爱着你,却只能以大哥的身份照顾你!”

  阿萝心如刀绞,一把打开子离的手:“好,我不叫你大哥,王上!我叫你王上好不好?要不要我对你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要不要我跪着求你?在我的思想里,我没法接受一个有老婆,以后还会有更多小老婆的男人!我那时的心思全放在如何带着我娘离开相府上!我当时就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喜欢一个有妇之夫,王上!”阿萝说完直挺挺往地上一跪,“这才是该对你说话的礼数!我怎敢叫宁王大哥,我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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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她说什么?她要跪着和他说话?她一心要扯远与他的距离?子离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萝,怎么也压不下胸膛内腾起的阵阵酸楚:“你叫我什么,阿萝?连你也要和我分出个尊卑,把我推到那孤家寡人的位置上去?你竟然叫我……王上?你,你真会伤我的心!”

  阿萝紧闭着嘴,眼里泪光闪动,眼神散乱没有焦距,似乎看着他,又似乎透过他看向了别处。子离突然慌乱起来,一步跨过去拉起阿萝紧紧搂住:“好,好,阿萝,你别这样,我不好,是我不好。你不要叫我王上,你不要朝我下跪,你不要离我这般远!远得让我……我不管朝臣弹劾,我解散后宫,我只娶你一人,这样你就愿意嫁我了是么?”他的声音透着凄凉,低沉婉转中带着求恳。如果她只是因为不愿与其他女人分享他,子离想,他的心会得到一丝安慰,他会告诉自己她是被情势所逼,不是不在意他。

  然而话音一落,阿萝情不自禁冲口而出:“不!”

  只是一个字。世上比龙鞭抽打在身上更痛,比龙鞭抽打进心里更阴寒刺骨的,原来是她的一个“不”字!

  眼里的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子离放开她,双手垂下,紧握成拳,瞪着她的双目渐红,咬牙切齿道:“就因为他没有娶妻?就因为他的父王也只娶了一个?就因为我不在你身边时你在临南城遇到了他?你见到了他对你的深情,你感动!为什么你从来没想过我,想过我对你的心?你甚至为了他,要放出风声,口口声声道你爱的是我?”

  子离一声紧似一声地逼问着,逼得阿萝慢慢后退:“你可知道我明明清楚是演一出戏,可是却忍不住当这是真的!你可知道我根本不需要去演给谁看,因为我的心本来就给了你。三年了,我在安清王府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没法告诉自己这一切是假的!”

  阿萝终于受不了吼了出来:“对,我没办法,我一开始没有喜欢他,我一开始对你的好感远甚于他,可那是从前。后来就变了,他一点点感动了我,让我不知不觉就喜欢了他,我连我几时喜欢上他都不知道就喜欢他了!”

  “好,你喜欢他,你置我于何地!”子离气得手足发颤,失去了惯常的冷静,一把抓她入怀,“你喜欢他也没用,他不会要你,他要不起你!因为他同我一样,舍不得你死!”

  子离抱得很紧,阿萝被束缚在他怀里,抬头悲伤地瞧着他,只有这一条路么?她听得子离冷声道:“我不会让你死,你必须要成为我的人!”

  说完他使劲一推,阿萝“砰”地倒在床上,愣了一下,手足并用就往床的另一端爬去,脚踝一紧,被子离捉住一拉,阿萝尖叫出声:“不要!”另一条腿奋力跃起朝子离踢过去。

  他用手一挡,捉住阿萝脚踝一翻,已将她甩得转过了身。子离用腿压住阿萝,双手一分,纱衣被片片撕裂,露出莹白的背。

  “啊!不要!我不要!”阿萝双手乱打,死命地挣扎。子离俯身压下去,唇已落在她光洁的背上,只觉得阿萝全身一僵,脖子上冒出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子离瞧着被固定在身下的阿萝,她不停地尖叫哭闹,那哭声那尖叫声在凌迟他的心,将他的心划出道道血痕。他停了下来:“你就这般不愿意么?”

  阿萝脸埋在床上,恐慌得不行,原来要与不喜欢的人亲密接触是这样难受!她挣不过子离,哑着嗓子道:“你狠——你狠得下心你就做,女人的第一次没啥大不了!”她眼睛一闭,就当自己死了。

  子离腾开身把她翻转过来面对着她。阿萝狠狠地瞪视着他,在那双剔透晶莹的眸子里子离只读出了决绝与恨意。他放开她的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没用的,只要我想,不管你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阿萝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他不躲不避。她真狠啊!一掴一脸血,把他的心扇得忽悠悠飘到了离恨天外,真想再不回来才好!从此就做个无心人,倒也少了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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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阿萝,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变成了这样?你变得这么讨厌我?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都不想看着你死,所以刘珏才会送你进宫,所以我才要你做我的妃子,我做错了什么?就是因为当年我没有向父皇拒婚,选择了顾天琳,选择了顾家的势力?”

  阿萝泪盈于睫,侧过头不敢看他:“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负了你。”

  子离长叹一声:“你再想想好不好?阿萝,你再想想。”

  阿萝安静地躺在床上,从窗子里居然还能看到月光。就因为要救自己的命吗?我不活了成不成?我把命还你们。以后,就不用一辈子圈在深宫里了。

  子离走后,宫侍走了进来:“娘娘,奴婢侍候你更衣!”

  “滚!”阿萝嘴里轻吐出一个字。

  宫侍吓了一跳,退到三丈外默默地站着。

  更鼓声声,似敲在心上。阿萝想,换作是刚来到这异时空的时候,她早就投降认输,因为保命重要。可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就真的不怕死了。活着是很重要。但要让她这样活着,她宁可去死!让我莫名穿越的神秘力量啊,求求你让我死了再穿一次吧,穿回到现代家中的床上睡着,一觉醒来,发觉这一切不过是个梦,一个太长太长的梦而已。阿萝一动不动地躺着,渐渐睡过去
2008/11/13回复
天色渐明,阳光明媚地跳进殿内,宫侍走到床边跪下道:“娘娘,该起了,奴婢侍候你起身!”

  阿萝一动不动,闭着眼不想答话。

  宫侍有些急,再次小心翼翼问道:“快巳时了,娘娘。”

  阿萝顺手捞起瓷枕扔了过去。

  宫侍吓了一跳,跪着退下。

  让时间一点点杀死自己吧,阿萝想道。她不想动,也懒得动,起来又如何,走来走去也不过是这殿中三四十平米的面积。就这样吧!

  午时三刻。

  “娘娘,该进膳了。”宫侍放好饭菜又一次来请她。

  “不吃!走开!”

  酉时一刻。

  宫侍硬着头皮又来了:“娘娘,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用点吧。”

  阿萝被她烦得要死:“你敢再来问,我把你揍趴下!”

  夜又来了。阿萝没觉得饿,她在不停地回想从来这儿起到现在的每一件事。一天时间,不过才回忆到那个春天,美丽的桃花宴,她开心地想,马上就要想起刘珏了。她闭着眼一幕幕地回想着,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能想起的动作,不舍得放过一句他说过的话。

  自己可真是刁蛮啊,在相府待了六年,除了相府中人,没和别的人打过交道,都忘了自己是在另一个时空。第一次出府,他好心救了她,没让她栽进水里,她就因为他一个愣愣看自己腿的眼神,就害他落水。是存了心思想试试自己的空手道练得如何吧?或者是在现代的性格使然?

  他在空中翻身的动作很好看呢,要不是怕他报复,她都忍不住要鼓掌赞美了。

  他也很笨呢,明明功夫那么高,却硬是被自己劈晕过去。嘿嘿,自己用了声东击西的计策,接下来是用防狼绝招正中他要害再加掌劈!阿萝想到这里,嘴角又忍不住扯开一丝笑容。

  睡过去前,她还在偷笑自己居然把刘珏洗劫一空,自己的第一桶金原来是这样挖到的!可惜,银子现在都还没还他呢……

  宫侍跪在地上禀报阿萝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子离捏紧了手里的朱笔,绝食是么?

  “不管她,随便她吃不吃!”子离淡淡地说道。心想,你那么爱吃,我看你忍得了多久,“吩咐下去,明日起,一个时辰换一次饭菜,一凉就撤走!”

  第二天,宫侍没敢来唤醒阿萝。她被阵阵菜香逗醒,刚一睁眼,宫侍赶紧上前:“娘娘可要用膳?”

  阿萝冷冷看她一眼,眼睛闭上,昨晚回忆到哪儿了?哦,在桃花宴上打晕了刘珏。呵,他那么好的功夫居然被自己打晕,想不到啊。她睁开眼,看看窗外,那时也是这样的天气吧。可惜,她再没去过桃花林,不知道桃花还有没有,都四月了呢。

  阿萝坐起身,身上还穿着那件被子离撕烂了的罗裙。她慢慢下床:“给我拿件衣服来。”

  宫侍见她起身,高兴地去拿过衣裳,小心地替她穿好:“娘娘梳洗过后便吃点东西吧。”

  阿萝没吭声,洗干净了脸,没让宫侍替她挽发,自己动手梳了一根辫子,拿了本书又窝进床里。

  每隔一个时辰,桌上的饭菜就会换上新的。阿萝瞧也不瞧,看书看累了,就又躺下继续回忆。

  宫侍晚上再报与子离知道。

  还是不吃么?子离心里一抽,咬着牙问:“水也不喝?”

  “滴水未沾!”

  子离一挥手把桌上的茶碗打翻在地。他看着茶水顺着桌面往下滴落,手抖动着伸过去,接下一滴。阿萝不吃不喝,她的生命也会这样一滴一滴地流逝掉吧?她宁可死,也不愿跟他!这一想法带起绵绵不绝的哀伤,一波又一波似潮水拍打着他的心,直至痛得麻木。

  告诉她实情,放她与刘珏一起,把所有的痛都自己一个人吞了?可是,他一想到阿萝要嫁给刘珏,从此离开她,就难以忍受,难以启口。在边城的三年里每一天思念的感觉他都记忆犹新,他实在不想再去思念!实在不想放了她,一生都去品尝那种苦痛。放了她,嫉妒与思念就会变成世上最毒的噬心虫钻进他的身体,一口口蚕食他的心、他的肝,直到把整个人咬成一个空空的大洞,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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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颓然倒在椅子上。怎么这么难?不放手心痛,放手也会心痛,阿萝,你可知道,你给我出了一个多难的题!

  阿萝记得,人要是只喝水还能多活几天,要是不吃不喝,七天之后准死,这里没有葡萄糖、营养液,五六天后,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她躺在床上喃喃道:“刘珏,让我再想你三天,三天够我想完所有的事情了吧。”

  第三天,她连床都没下,动也没动。

  子离站起身掀翻了面前摆满珍馐的桌子,一班宫侍吓得全跪伏于地。他在屋子里急走了两步,终于向玉华殿冲了过去。脚一迈出,心就急了起来,他不知道她到底怎样了,涌起的酸楚软了四肢,让他无力施展轻功。

  行进殿内,他眼睛瞥见床上已显憔悴的阿萝,疼痛如万箭穿心。子离两大步跨过去,捞起她的身体,看到她嘴唇已干裂,不禁吼了出来:“没用的东西,水都喂不得么?”

  他轻晃着阿萝:“醒醒,阿萝!”

  阿萝睁开大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子离见她睁眼,道:“拿水来!”

  “不……喝!”阿萝声音微弱却坚定。

  “你!”子离痛苦地瞧着她,阿萝,你要怎样才肯停止折磨我?子离踉跄退后,旋风般冲出了玉华殿。阿萝,我劝你你不吃,刘珏来了,你就会进食的对吗?心酸又在心底里蔓延。子离仰望夜空,风城的夜晚总是有这么多的星星,一闪一闪,那是片片碎裂的心飞到了天上。子离在无力地挣扎。

  第四天一早,子离召来宫侍:“传平南王进宫!”

  刘珏已经知道阿萝绝食的消息,在王府急得团团转。他想进宫,又怕见到她后会忍不住想要带走她,这样让子离带她进皇陵就是白费力气,她不做皇妃,只有死!可见不着她,刘珏又食不下咽,放不下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得宫侍传旨,他紧跟着进了宫。

  子离站在书案旁,背影萧索。刘珏刚想行礼,子离已经开口:“不用行礼了,允之。”他回过头,勉强地挂着一丝笑容,声音空洞虚无:“她……这是第三天了。你去看看她吧。”

  刘珏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声答道:“是,王上!我……”

  “不必多说,我明白,或许……”子离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或许,她会听你的劝,你去吧!”

  刘珏心里叹息,子离的眼睛也有了血丝,这两天,他必然难受至极。刘珏轻轻退出御书房,直奔玉华殿。

  他推开殿门。宫侍们跪下请安:“给平南王请安!”

  “下去吧!”刘珏淡淡地说道。

  阿萝听到刘珏的声音,睁开了眼睛,梦里思念的人真的就在眼前,她绽开一个明丽的笑容,向刘珏伸出了手。

  刘珏恍惚觉得她似风雨中快要被吹落的花,转瞬就要凋谢。他情不自禁地想奔过去搂她入怀,腿刚一动,又收了回来。不能,他不能啊!

  “阿萝,为什么不吃东西?你是在折磨谁呢?”刘珏哑着嗓子说道。

  阿萝等了许久,他还是站在两丈开外。他,真的不管她了么?眼里冲进一道热流,她声音颤抖:“你来劝我吃东西,然后乖乖地嫁给子离么?”

  刘珏努力控制着自己,轻声说道:“阿萝,子离待你真是极好的,你……我不能看着你死,哪怕是让你做他的妃,我也,也愿意!”

  “可是我宁可死!也不要在王宫里待一辈子!”阿萝吐出坚定的话。

  刘珏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紧了的拳头,突然喝道:“给我端碗汤来!”

  宫侍赶紧递过早已准备好的肉汤。

  刘珏接过,一步步走近阿萝:“今天你不吃也得吃!”

  阿萝忧伤地看着他,晶莹的双眸里闪动着让刘珏心碎的深情,她侧过头:“你们都要我活着,可是这样,我不快乐,你知道吗?为什么,是你来逼我?”

  刘珏手一颤,差点端不住碗。咬咬牙,他一个箭步跨过去,伸手点中阿萝的穴道,唤来宫侍扶起她,捏开阿萝的嘴喂进一勺肉汤,手指按着她的咽喉用内力一逼,已将肉汤逼入食道。他沉着脸不看她的眼睛,一勺一勺喂完一碗肉汤方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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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不敢相信他居然这样逼着她吃,看着他,眼泪一颗颗滑下面颊。片刻之后刘珏解开她的穴道,他沉默地看着她,她含泪瞪着他,相对无语。

  “吃了?”子离走进殿内轻声问道。

  “臣,用内功……”刘珏很无奈。要用这样的法子逼阿萝,他又何其忍心。可是,不这样做又怎么能行?他硬起心肠对子离道:“若她还是不吃,王上,就这么办吧!”

  阿萝吃惊地张大了眼,气得发狂,她支起身体,左右看看,抓起几案上的一个瓶子就砸了过去,瓶子“哗啦”摔得粉碎。她哭叫着去拾碎片:“你们都逼我,我,我这就去死。”

  刘珏吓了一跳,冲过去拦住她,双手一抱她,鼻子便一酸,她,竟然瘦成这样,骨头都硌得他生痛。子离脸色一变,喝道:“把这屋子里所有尖锐的东西,这些,这些,全给我收了!你们四个十二时辰看着她!”

  宫侍急急奔进,收拾地上的残片,搬走屋里的东西。

  阿萝被困在刘珏怀里,眼睁睁瞧着他们断了她所有的念想,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刘珏轻轻把她放在榻上,对子离一礼:“她,就交给王上了!”说完退出了玉华殿。

  子离沉默地看着他慢慢离开的背影。张张嘴,想唤住他,眼睛又看到阿萝那让他难舍的面容,内心激荡,一挥拳打在了墙上,惊得宫侍齐齐跪地哀求:“王上!”

  “出去!”

  子离走到睡榻旁,轻轻抱起阿萝,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她可真瘦啊,蜷在怀里像只小兽。他喃喃道:“阿萝,我真的为难,我恨自己怎么就放不下,我怎么就不能放下啊!”头靠在她柔顺的发丝上,“……阿萝,我爱你爱得都认不出自己了……我这样勉强着你,拆开你们俩,换作从前,我绝不会做这种事。可是,现在我却做了,明明还有一条路,我却舍不得说……阿萝,我一说出来,你就要离开我了,你就要嫁给他了……让我眼睁睁瞧着你们双宿双栖,阿萝,你知道这对我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阿萝啊,要是你一直这么乖地让我抱着,一辈子都不离开我的怀抱该多好啊!”

  第二天,刘珏便得到消息,阿萝恢复了进食,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遥望王宫想了许多,阿萝那尖瘦的下巴,瘦骨嶙峋的身体,眼中的悲伤……

  他垂头走进书房,向安清王跪下:“父王!儿子我……”

  安清王看着儿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在很久以前,父王还是少年时,心性好动贪玩。有一次为了猎一头黑熊闯进了黑山森林,走得远了,竟迷了路,只得顺着水声而去。行不多远便瞧见一条山缝,有泉水从中流出,我走进山缝,出口处是一座山谷,百花怒放,景色迷人。我一直想,要是有一天能带着心爱的人在这里住着,会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可惜你娘亲去得早,我一直没能圆这个心愿,你能去瞧瞧,她必是喜欢。”

  刘珏眼中含泪:“儿子不孝!要连累父王了。”

  安清王缓缓伸出手拉起他,笑笑:“比父王个头高多了!去吧!”

  刘珏一把抱住他,安清王拍拍他的背:“他们在松风堂等你。”

  刘珏回到松风堂,树林里走出四个人,他笑笑:“原来你们几个也挺帅的嘛。”

  摘除面具的玄衣、赤凤、冥音、青影相互看看,脸上露出笑容。青影贫嘴道:“那是,青影一露脸,保管迷死风城里的丫头们!男的也不放过,通通迷死!”

  刘珏闲闲地说:“这样啊,明日我就与青玉坊的老鸨子说说价,让你挂牌接客去。”

  青影脸一白:“不会吧!主上,让我这等文武双全的高手去挂牌接客?”

  “你说你想迷死风城里的男男女女,爷我想了半天,也只有城中最大的青楼适合你施展才华!”

  青影一呆,苦着脸道:“主上,我开玩笑的。”玄衣、赤凤、冥音埋下头忍笑。

  刘珏也被青影逗乐了,笑了会儿,他看着四人:“这次,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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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也敛了笑容沉声答道:“主上放心,早已布置妥当,刘英携小玉已先行一步,只等小姐身体好一点就可动手。”

  刘珏刀刻般的俊脸上现出一种严峻:“说是万无一失,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要好好保护老王爷!”

  “是!”

  “七日后,四国来使会到风城朝贺新王登基,王上必然无法脱身,我们就定那天行动!”

  “是!”

  刘珏眼中露出感激,单膝对四人跪下,四人一惊,齐齐跪下道:“主上不可如此!”

  刘珏缓缓道:“我们都是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刘珏不才,能得这么多好兄弟生死不弃!如今要为一女子使父王与众兄弟陷入困境,刘珏惭愧之至!你们起来,受我一拜!”

  四人一动不动,玄衣恳切说道:“能入乌衣骑跟随主上,是我等的荣幸!主上乃至情至性之人,乌衣骑众人愿生死跟随主上!”

  刘珏站起身,扶起四人,沉声道:“暗夜会安排乌衣骑中坚全部离开,散入市井,但明里的人马还在,这些听老王爷安排。同时启动你们的替身死士,不要让别人察觉你们不在。你们四人中冥音随我走,其他三人照计划行事!”

  “是!”

  阿萝恢复了进食,心寂如死,四个宫侍日夜寸步不离,她躺在窗边睡榻上,望着外面的春色。绿意生机隔着窗子,就似隔了整座太平洋,遥不可及。

  子离也在看窗外的景致。阿萝的心不再是春天,她的心在他面前已冻成寒冰。他真是不明白,他什么地方输给了刘珏,就连散尽后宫只娶她一人,她也不动心。是他对她不够好么?他已委屈自己,把心捧在她面前任她蹂躏。他是宁国的王啊!她对这些不屑一顾,他为了她甘受龙鞭之苦,她却不知情。子离低低轻叹:“为什么,阿萝,我这般对你,为什么?”

  他恨自己舍不得!子离想起大婚那夜对阿萝说过的话,眼睛里有难以掩饰的痛苦:“我真的是自作自受,这一天竟真的来了,我真的看到你爱上别的男人了。”

  摸出玉箫,子离跃上玉龙宫大殿屋脊,吹出那时应和阿萝笛声的曲子。那个时候他多么孤单,偶然徘徊在安静的河边,就听到相府后院传来清扬的笛音。吹笛人的技艺并不高明,但他听出了里面的孤单。院墙内有人与他一般心境么?他没有去看是什么人,只想与这笛音一起合奏。箫笛和鸣,似两只离巢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同伴,扑腾着翅膀互相勉励着飞翔。

  他想起那时阿萝男装打扮来到河边,她也想看看是何人在吹箫吧。她是那么善良,不忍见他因为笛音消失而露出落寞表情,急急取出了笛吹给他听。他自然对她有了好感。再后来,知道了她就是墙内的吹笛人,他是多么欣喜。从此一天天接触她,小心地呵护她,宠着她,最终为了王位又放弃了她。

  子离箫声一变,曲调由温柔转为凄凉。

  阿萝,你既无心,为何又要费心来开解我?给我说各种趣事,谈各种有深意的话题,让我的心沦陷在你的温暖里。你既无意,为何要给我错觉,让我觉得你依赖着我,望向我的目光里满是信任?阿萝,我们分开只有三年,你在临南城也不过待了两月而已,为什么?难道我爱你比他少吗?

  箫声再变,变为愤怒。子离不知不觉用上了内力,听得啪的一声轻响,箫声嘶哑,他低头一瞧,吹口处现出细细的一道缝。他怔了怔,箫已碎了么?子离从殿顶飞身跃下,去了玉华殿。

  “恭迎王上!”宫侍跪地请安。

  子离大步走向阿萝,她无神地躺在睡榻上,下巴尖瘦,人窝在榻上,小得可怜,显得眼睛更大,嵌在脸上像一汪湖水,羸弱得教人想恣意怜惜。

  他看着她,那是他的梦,他心里的最美的梦,子离心一横说道:“四国的使臣将到风城贺我登基,忙过朝贺之事,我便封你为妃。你,你把身子养好一点。”说完这句话,他不敢再看阿萝,逃也似的走出了玉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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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泪从阿萝眼中滑出。似湖水漫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瞳光华闪动。好,你要我嫁你,待在后宫是吧?子离,你不要后悔!因为从此你这后宫将鸡犬不宁!

  “来人,我要沐浴!顺便弄点夜宵来!小姐我饿得慌!”

  宫侍大喜。

  顾天琳痴痴地远望玉龙宫,听着那箫声,想着那个飘逸的人,她的王啊!为何看不到她在盼他呢?

  手指轻抚琴弦,顾天琳婉转地唱着哀伤的歌:“绝代有佳人,日暮倚修竹。泠泠琴声起,凄凄无人顾。承欢三年矣,夫郎心有属……”

  “皇后是在怨寡人冷落了你么?”子离淡淡地在她身后说道。

  顾天琳一惊回头,看到子离,忙跪下行礼:“王上,妾身……”

  子离已扶住了她,顾天琳嗅到一丝酒味,低呼道:“王上醉了么?”

  “哈哈,是,寡人醉了。”子离大笑,他是醉了,但愿长醉不复醒!

  天琳面露娇羞靠近了子离,埋下头,轻声道:“臣妾,臣妾侍候王上歇着吧。”

  子离睁着醉眼,瞧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手指划过她的脸,抚上她的眼睛。

  天琳慢慢闭上眼,睫毛微颤,想起新婚那晚,子离便是如此,似娇似喜的笑意难以抑制地浮上唇边。

  子离托起她的下巴:“睁开眼睛。”

  一双清水眼慢慢张开,酡红如醉的脸仰望着子离。天琳的眼里写满爱慕与渴望,画像上的人就在眼前,他看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可是这眼睛,这不是他一千个日夜里凝望着熟悉着渴盼着已镌刻进心里的眼眸啊!

  天琳的手温柔地解开他衣襟的系带,子离脑中一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喃喃道:“我……天琳……对不起。”蹒跚着后退,子离眼中流露出一种绝望、一种悲伤,看着顾天琳瞬间变白的脸,他一狠心转身走出了玉凤宫。

  他怎么能,他做不到!

  顾天琳的眼泪终于如瀑布般倾泻,人一软,跌倒在地。他定是心里不痛快趁酒劲而来,他心中爱慕着的始终是玉华殿里的那个女人啊!

  深蓝色的天空忧郁安静。子离出了玉凤宫,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往玉华殿望去一眼。阿萝,我怎么会有负了你的感觉呢?她明明是我的皇后,我却感觉我亲近她会对不住你。明明可以酒后乱情,我,我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幅画像,想起你的眼睛,你的模样。阿萝,就算是我对不住你吧,我放不了,真的放不了手。

  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再让我瞧见你美丽的样子,我不想毁了你。所以,如今我宁可违你心愿纳你为妃,只要你待在宫里,留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顾天琳无力地听着更鼓声传来,流泪祈求:“天上所有的神啊,给我他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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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身着九龙缠身皇袍,头戴珠冠,腰结玉带,气度不凡,缓缓驾临怡心殿。他年轻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坐上主位后双手一伸:“诸使臣多礼了,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整齐划一的呼声,黑压压的人头,最远处的尾席至殿门口,已看不清席上所坐何人,只有自己,高高在上,万众瞩目。子离心里涌起了一股满足感,难怪为争帝位,哪怕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也有前仆后继者,为的,就是这美妙的帝王感觉!他淡定地开口,语气温和:“各位使臣不远千里前来,寡人敬酒一杯!”

  他的态度是和蔼的,话语是略带谦逊的。安相铁罕心中一松,眼里已冒出喜色,素闻璃王性格可亲,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缔结同盟和物资供应的事宜想来会商谈得很顺利。启国穆亲王看着子离一笑,黄口小儿,初初登基,就是一个书生,宁国危矣!楚南仰头喝下杯中酒,暗道,南方十五座城池,陈国势在必得。夏王一脸高深莫测,微笑饮酒。

  片刻,使臣们抬上朝贺礼物,宫侍高唱着长长的礼单。安国献上了一颗海碗大的明珠,揭开沉香木盒,一道耀眼光芒从盒子里射出来。铁罕得意地道:“此珠千年难遇,是渔民偶然从星月海海底巨蚌中取得,悬之于室,光华莹润,与白日相差无几!”

  子离挂着浅浅的笑容,看到明珠时眼里闪过惊叹:“如此宝物,安国有心了!”

  穆亲王心中不屑,原来璃王是爱财之人!等下启国的礼物很快就会将你这光华比了下去!他拍拍手,殿外进来一人,全身罩于斗篷之中。穆亲王哈哈大笑道:“我启国也送明珠,陛下,本王送来的是草原上最亮的一颗明珠!”

  话音一落,来人掀开了斗篷,原来是一个美人。她身材婀娜,长发结成细辫,垂至脚踝,飘飘荡荡,越发显得脚踝的玲珑秀美。一张白色纱巾掩住她的面容,只露一双眼睛,眼波流转处,殿内的烛光全映进了眸中,星星点点,璀璨动人。子离心中一动,这多像阿萝的眼睛!

  穆亲王再拍手,殿外又涌进一群披着轻纱的女子,口中歌声婉转,手上小鼓敲出鼓点。美人身形一转,身上的白色纱裙片片散开,她旋身一舞,似鲜花绽放,花瓣层层铺展。美人旋个不停,这朵花便在怒放中一点点飘向子离。在她舞到离他两丈处时,鼓声停住,美人正好跪伏于地,罗裙撒开,娇躯微微颤抖。花已开放,只等待子离采撷。

  众人都瞧得呆了,定力稍弱的,已恨不得跑上前去搂她入怀。刘鉴也是一愣,没想到草原粗陋之地还长得出这么一朵娇柔的花来!

  美人慢慢抬起头,面上纱巾滑落,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子离定定地瞧着那双眼睛,真像啊!阿萝,世上还有与你相似的眼睛呢,他已瞧得有些痴了。

  刘鉴坐在子离下首,也看到了那双酷似阿萝的眼睛,心中一动,对美人含笑举杯。

  穆亲王很满意,尤其满意璃王的表情,满意清王刘鉴的举动!

  宫侍轻咳一声。子离回过神,朗声笑道:“如此明珠,如此美人!美人便叫明珠吧?”

  “陛下圣明,美人正是明珠,是我启国的明珠公主!”

  子离心里一惊,送个公主来和亲?是想和解,还是想迷惑我呢?他继续笑道:“万里离家,只身留在宁国,只怕委屈公主了,明珠蒙尘,寡人不忍!”

  明珠抬起脸瞧着年轻的璃王,又瞥见坐在一旁含笑注视着她的清王,娇媚一笑,深深埋下了头。

  “公主平身!”子离轻声吩咐道。

  明珠低声谢恩,搭着宫侍的手缓缓站起来。不知道是舞得久了跪得长了,还是有意为之,她脚一软,身体微倾,刘鉴皱了一下眉。

  明珠扶稳宫侍柔声道:“明珠自小便心慕宁国繁华,陛下难道不肯遂了明珠心愿么?”言语中已带了丝委屈娇嗔。

  子离睥睨着刘鉴,刘鉴看到明珠时眼里闪过的那丝光没有逃过子离的眼睛,他笑了:“既然如此,穆亲王,明珠公主许给我宁国清王为正妃,不知可会委屈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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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轻轻跃往既定地点,这里已有鸽组暗哨等候。他亮出令牌,一队人照既定路线迅速靠近了玉华殿。

  看到殿外禁军站得如标枪般笔挺,暗夜心里骂道,使团前来,禁军主力全调去怡心殿附近警戒,这里的人手怎么一个也没抽去。

  时间不多,他一抖手,袖中飞出一根细丝钩住了玉华殿的檐角,他身形一展,似道轻烟飘了过去,不多时已落在殿顶。暗夜小心地翻下身子,透过窗户看到阿萝倚在榻上,四名宫侍站在三丈开外。他小心地掏出竹管往里面吹进一道青烟。

  片刻工夫,里面五人软倒在地。暗夜绕到殿后,殿前有二十名禁军,而这里只有五名。五名禁军之间各相距三丈,暗夜默算了下时间,朝中间之人弹出一粒石子,那名禁军一回头,其他四人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电光石火间,暗夜已冲了出去,出手如风点倒两名禁军,同时挥出一把迷烟,身体如箭一般扑向最远那名禁军。那人刚呼得半句:“有……”暗夜的拳头已击中他的咽喉,后半句再也吐不出来。

  殿前此时正走来一队禁军,十人左右,为首之人对守殿禁军抱拳道:“兄弟们辛苦了。”

  守殿禁军一笑:“王命在身,难得兄弟还过来瞧瞧我们。”语音未落,鼻端已飘来一股香气,眼睛一瞪已晕了过去。这队偷袭的禁军正是先前为夺位安插进宫的鸽组暗哨。暗七一摆手,鸽组众人的暗器已经出手。只闻几声惊呼声,殿前二十名禁军已倒了下去。暗七不屑地想,区区禁军高手斗得过乌衣骑精锐么?

  他们手脚麻利地把这些禁军拖到一边,站在殿前。外人一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暗夜满意地看了手下一眼,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摸出一个玉瓶在阿萝鼻间轻轻晃动着,急急唤道:“阿萝!醒来!”

  阿萝缓缓清醒过来,睁开眼,见面前站了一个黑衣蒙面人。她张口欲呼,暗夜一把捂住她的嘴:“我是暗夜,主上已等候多时,你能走吗?能走的话便换上衣服随我离开!”

  暗夜?阿萝心头狂喜,接过暗夜递来的黑衣,几下换上。暗夜还是黑衣蒙面,拉住她的手:“失礼了!”

  暗夜带着她走出殿门从玉华殿后飞速奔往御花园。暗夜带着她,轻功未受半点阻碍。到了宫墙之下,暗夜搂住阿萝腾身飞起,借助手中细丝翻出了宫墙。

  墙下已有乌衣骑等候。暗夜对阿萝一抱拳:“一路小心。”再次翻进了宫墙。

  从他离席到送阿萝出宫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暗夜换好官服,半炷香后,成思悦出现在怡心殿的假山附近。他站着看了会儿月亮,含笑向殿内行去,见到禁军统领,打了声招呼:“钟统领今夜辛苦了。”

  “成侍郎不在殿内饮酒,出来作甚?”钟右山笑着问道。

  成思悦玉面上浮起愁容,低声道:“我旁边那个安国使臣一身羊骚味,下官给熏出来透气了!”

  钟右山不由捂着嘴失笑:“成侍郎还是忍忍吧,宴会看来一会儿就结束了。”

  成思悦摇头叹气,笑道:“改日请张统领喝酒!”施施然走进去坐下。

  歌舞还在继续,子离还在与四国使臣周旋,刘珏已经离席,一切顺利。

  阿萝跟着乌衣骑,策马奔出西城门,向草原跑去。一个时辰后,就看到草原上清冷的月光照出两条人影。阿萝眼泪不禁流了出来,马才奔近,一条人影跃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热热的唇已压在她的泪眼上。刘珏略带痛楚地低呼道:“阿萝,阿萝,我来了!”

  阿萝看着他,心里感动。他怎么这么傻,这样带她逃,他不管他的父王了?不管王府众人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衣服,再也不肯放手。

  时间紧迫,刘珏顾不上与她诉说别情。换过马,他拥着阿萝,冥音带着两名乌衣骑,一行人朝玉象山余脉打马狂奔。

  到了山麓,已有人等候,刘珏、阿萝与冥音各自换乘一骑,其他人带着换下来的马撤走。天边已有晨曦隐现,刘珏心疼地看着阿萝:“跑了一整晚,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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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无奈地叹气,蹲下身:“上来!”

  宴会进行到尾声时,成思悦看到一个宫侍急急地跑进了怡心殿。子离握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脸上不露丝毫痕迹。成思悦眉一扬,璃王真沉得住气。

  子离平静地坐着,目光已落在刘珏空了的席位上。安排得好啊,允之!他心里冷笑,你要我救了阿萝,诚恳地把她送给我做妃子,然后又暗中布置人手,从王宫中劫走阿萝!你当王宫是什么,是你王府的后花园?当我是什么,是软弱可欺的人吗?

  他控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怒火,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改变。但眼神锐利如成思悦,却已瞧出他脸上的笑容僵硬而勉强。

  子离目光又转到楚南身上,笑着开口道:“平南王出了名的功夫好,听闻在临南城一战,他竟被二殿下一剑刺中,二殿下功夫了得啊!”

  楚南一笑:“楚南是侥幸得手,其实平南王当时在城头抗敌,已筋疲力尽。楚南很佩服他与忠勇公天翔将军的智谋与默契。”

  顾天翔终于不痛不痒地开了口:“殿下以一人之力跃上城头,这分功力不用自谦吧。”顾天翔今晚一直觉得刘珏太过冲动,又想不明白为什么。照刘珏的性子,他应该不会把这个楚南放在心上。而子离现在似乎又在撩拨楚南怒火。想不明白,他说完话就只顾着喝酒。不过宫中的御酒,又哪及得上盈秀酿的离人醉。他已把盈秀带了回来,就等着宴罢和父亲商议婚事。他心思转到了盈秀身上,一时竟忽略了子离脸上的僵硬。

  终于等到宴会结束,送走四国使团,百官纷纷散去,成思悦离开之前偷偷注意到子离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的表情。

  子离出了怡心殿,直奔玉华殿,醒来的禁军和宫侍已跪了多时。走到门口,子离抬脚踹翻一个宫侍,其他三个磕头如捣蒜:“王上饶命!奴婢们突然就晕了过去,实在不知发生何事啊!”

  他身边贴身侍卫已细细查过大殿内外及受伤的禁军,跪下道:“王上,这是高手所为。且不伤人命,尽可能地手下留了情。”

  子离静静站立了会,压下杀人的冲动,淡淡道:“都出去吧,寡人要静一会儿。”

  众人刚退出殿外,子离便一掌打碎了窗边的书案。所有的怒气随着这一掌落下,他突然觉得很无力。看看这里,没有了阿萝,殿内一下子就空了,他的心,也空了。

  如你所愿,这样你就开心了吗?子离缓缓走到榻前,小心地拈起几根发丝,在手指上缠绕着。发丝黑亮柔滑,他将它们绕成一小圈,小心地解开腰间的香囊,放了进去。

  子离躺在榻上,鼻端轻嗅着还未散去的馨香,闭上眼回忆抱着阿萝的感觉。香气久久不散,阿萝仿佛没有离开,他眼角沁出一颗泪来,低声呼唤着阿萝,闭着眼睛伸出手去,一把只抓住了空空如也的失望。

  “阿萝,你怎么忍心让我独自一人待在王宫做孤家寡人呢?也是呢,我都不喜欢待在王宫做寡人,更何况是你呢?”

  阿萝,你就这样走了么?宁愿和他同生死,也不肯陪着我。三年多没见着你,这才几日工夫啊,你又要消失了。你怎么跑得掉呢?若是我狠心,他带着你逃跑,就是带你奔向死亡!我可以放你们远走高飞么?四国使臣来贺,各自心怀目的,你们能跑到哪儿去呢?以刘珏的身份,哪个国家能放过他呢?也罢,就当你是外出散散心吧,你会回来的,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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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城清王府中,明珠一改柔弱表象,目光凌厉地盯着刘鉴:“殿下可想明白了?”

  刘鉴心里挣扎着。启国开出的条件不是不诱人的,借兵助他复位,他登基后割让西方边城在内的十座城池,以后永为友邦。

  他坐在子离王位的下首,仰望着子离,看他掌控着生杀大权,随心所欲。子离塞个女子给他,他只能接受。瞧着他在百官簇拥下越显帝王尊贵,刘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这一切原该是他的。他有治国之才,却没能有个好母后、好王妃和好舅舅,这一切能怨得了他吗?母后毒杀前皇后,瞒得滴水不漏,连王家人都瞒着;立王燕回为太子妃是母后和太尉商议决定,父皇怕是顺水推舟地就准允了。刘鉴越想越不服气,还有青蕾,这样一个爱他的美丽女子,也是误打误撞娶来的。

  明珠见他犹豫着半晌不吭声,娇媚一笑,倚进他怀里:“明珠是启国的嫡长公主,嫁给了殿下,便是殿下的人了,难不成我的亲哥哥还会害了他的妹夫不成?”

  刘鉴恍然,是啊,娶了明珠为正妃,若是自己他日登基,明珠自然就是皇后。哥哥帮妹夫夺回皇位,只要十座城池为谢礼,两国以后交好相处,自己也没亏什么。若是不答应,他毕竟力薄,更何况还有夏国……刘鉴眼眸闪动着神秘的光彩,一低头,嘴唇触到明珠花瓣似的脸颊,呢喃道:“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明珠……”

  国宴十日后,三国使团陆续离开风城回国。是夜,子离便得到消息,夏王与神秘人接触,启国穆亲王借与明珠公主话别为由进入清王府,安国相国铁罕和陈国楚南王子齐游都宁河。

  自己这才登基多久呢,四国就蠢蠢欲动;这才离了东郊别苑几日呢,清王就急着要夺回王位了么?一抹邪魅的笑容爬上了嘴角,子离目光深沉,这片宁静的夜色马上就要被战鼓声击破,清冽的空气中将飘浮着杀戮后的血腥了。

  子离传旨召忠勇公顾天翔入宫觐见。

  顾天翔对子离很是不满,他回到风城后就进宫见了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天琳有什么心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天琳一口咬定子离对她甚好,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种痛。他回家一问老爹,居然问出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答案。子离爱上了相府三小姐,那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刘珏苦恋了三年的心上人!

  国宴之后刘珏就消失了,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相府三小姐。顾天翔头一下子大了,相府三小姐被子离软禁在王宫,若是刘珏进王宫将人带走,就是杀头的大罪!

  他替妹妹担忧,也替刘珏着急。他怎么找了这么个麻烦!可是,想起李青萝,他又暗暗叹息,那样的女子,怎能不叫人动心呢?临南城倚萝酒店初识的情形已深深印在他脑海里,她的口才见地显示她并非寻常女子,男子对她动心也是正常。只是,对她动心的人一个是他的妹夫,宁国的王,一个是他的好友,一战威震天下的平南王!

  眼前这情况不用说,很糟糕。刘珏带着李青萝跑了,涉及皇家隐私,子离没有声张,但顾天翔明白,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侮辱,更何况,他是王!顾天翔打定主意,入宫之时看能不能打消子离的念头,成全了刘珏,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哪。

  御书房里,子离正阅看奏折,顾天翔走进去行礼:“王上!”

  “天翔平身吧!来人,赐座!”子离头也没抬,挥动朱笔在奏章上批注,完了之后看了看,满意地放下,这才离了御座笑着走过来。

  顾天翔忙离座起身,子离抬抬手:“坐下说吧。寡人有一事要请天翔走一趟。”

  “王上请吩咐!”

  “去把刘珏找回来!”子离的话语中没有透露出丝毫情绪,只是平平静静地宣布一个命令。

  顾天翔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他抬头道:“王上,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翔但说无妨。”

  “臣与刘珏在临南城相处三年,知他与相府三小姐定有亲事,而且,平南王是个痴情人,若真是他闯宫带走的三小姐,天翔恳请王上网开一面,饶他死罪吧!”
2008/11/13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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