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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全) 我刚看完的,很好看的哦

34449329情感.婚姻.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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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在宫中看似得宠,实则万般无奈,小妹青萝被两位王爷争来争去,至今未有定数。只有自己,自嫁入成府,足不出户,与成思悦吟诗作对,过得却甚是幸福。

  “菲儿,你可知道,我从小就是孤儿,能有今天,能有个家,心里感慨自不同常人。你是相府的千金,跟着我,苦了你了。”成思悦叹道。

  “相公胡说什么,不论相公做什么,菲儿都会支持。你对我这般好,现在我又有了宝宝,从前在相府倒不如现在这般自在。菲儿很知足。”

  成思悦笑了:“我知道,只要是为我好,叫你提刀杀人,你都会的。”

  青菲一惊,伸手去捂他的嘴:“说什么呢,别吓着孩子。”

  成思悦扶起她:“我扶你走走,多走路有好处。”

  小小的庭院内几枝迎春开得艳丽,成思悦轻轻折下一朵,小心地插进她的鬓旁:“菲儿真美,快做母亲了,每次瞧见你,都觉得你一日美过一日。”

  “我们家三姐妹中,大姐才是最美的。”青菲笑道。

  “我看你家要论相貌,应该是青萝最美。”成思悦道。

  “哦?我倒是三年多没见到阿萝了,她现在比大姐还漂亮?”青菲惊问道。

  成思悦笑了:“的确如此。不过,我独爱我的菲儿。”他顿了顿,眼睛深深地望着青菲,扑哧笑了,“因为我的菲儿为了我,连道德良心都可以不要呢。”

  青菲知道他在说太子夜宴一事,不觉又恼又悔:“你还拿那事笑我!”

  成思悦轻轻地抱她入怀:“当时我便知事有蹊跷,但是菲儿,能为我泯灭了良心说假话,虽然别人非议你,我眼中你却是难得的一心人。从那时起,我就打定主意真的要娶你了。”

  青菲不禁面上一红,啐道:“哪有这种喜欢人的道理!”

  “我与别人不同。菲儿,你是我妻子,只待我一心一意,这已经足够了。”成思悦认真说道,迟疑了下接着道,“菲儿,这些日子局势紧张,我要你答应我,不会出门半步。不论是谁,哪怕是你娘亲亲自来接你,你也不可离府!”

  他脸色凝重地看着青菲,认真无比。青菲笑笑:“我明白,相公你要做什么尽管去,我知道现在离登基大典越近,局势越紧张。”

  成思悦眼中精光闪动:“千万不要入宫,不论你大姐如何求你,都不要去。宫里危险得很,不要进这趟浑水,更不要因为我而做任何事。只要你们母子平安,我就无后顾之忧。”

  青菲点点头,突道:“相公,有这般紧急么?你平时再忙,几日不回家,也不曾见你这样严肃过。”

  “人总是有弱点的,现在我的弱点就是你们母子。”成思悦低低说道,“我已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万一有什么变故,就会接了你走。记住,除非来人亮出与你身上相同的玉佩,否则不要相信他。就算是你爹来接,你也不要理睬。”

  青菲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你会有危险么,相公?我好怕!”

  成思悦沉声道:“我的菲儿是爽朗的女子,就算我有个万一,你为了孩子也要坚强活下去,听明白了么?”

  青菲眼睛一红,成思悦轻叹一声:“不会的,这世上能要你相公命的人没几个呢。”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看得青菲一呆,巨大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按照王太尉的部署,成思悦开始着手调换安插人手入宫。与之对应的是,一帮忠于四皇子的大臣也往禁军里布置耳目。

  三月初十,顾相打着看望女儿的旗号大摇大摆进了璃亲王府。风城里的情报汇总、边城兵马调动等事让子离忙得不可开交,顾相来时,他正在看黄水峡谷的地形图。

  “岳父大人!”子离深鞠一躬,淡定地扶顾相坐下,“安清王府一事气坏岳父了。”

  “唉,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更何况你以后……”顾相叹了口气,不想再提那件事,说起来是自己气昏了头,都忘记了子离的身份了。
2008/11/12回复
子离正言道:“岳父误会了,那是子离与王叔定下的计谋,不管太子相信与否,都算是迷惑他的伎俩。以后不管怎样,天琳始终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会好好待她的。”

  “那个老狐狸,连我也瞒!“嘴里骂着,顾相脸上却乐开了花,长舒一口气,“有安清王相助,这事就好办多了。这份名册上是宫中我们的人,你收好。”

  子离郑重接过:“我与平南王正苦思如何在黄水峡谷一战,岳父可有高见?”

  “怎么?是打给东宫看吗?”

  子离沉思良久道:“王叔身经百战,他的意思是,这是计中计,我们设局,却也要防着东宫将计就计。只是传闻一直说王燕回谋略过人,行军布阵样样精通,王太尉曾言道,有此一女,可抵十万精兵,不知她的手法如何。”

  “天翔长期待在南军,南军陆军统领与他闲聊兵法时曾说,燕回小姐不管怎么布阵,总爱留支奇兵出其不意,且凡事喜留后招,往往这一后招才是最后的精兵。”顾相想了想答道。

  “岳父所言与王叔及平南王的猜测相同,这是黄水峡谷,北面是玉象山余脉,草原藏兵不易,要想伏兵于峡谷之上也甚难,因为其上肯定有我们的人马守候,所以他们只有从山这边杀往峡谷。但这种办法很笨,因为高处是我们的人,居高临下,对方来人必败无疑。我们守住峡谷入口也容易,难的是如何引敌入谷。”

  窗户外一声轻笑:“暗夜求见。”

  子离有些恼火,每次这个暗夜都来无影去无踪,他沉声道:“请进!”

  暗夜自窗外飞身进来,对顾相一抱拳,并不开口,直接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书案上,低声道:“主子交代的布阵图。”再对子离抱拳施礼,跃窗而出。

  顾相惊道:“安清王府乌衣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子离身边还有这等人物?”

  子离笑笑:“王叔甚是信任于他,我对他也是惺惺相惜。”说着打开布阵图,吸了口气,喜道,“真是妙计,王叔好本事!不由子离不佩服。”

  顾相侧身看着,抚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道:“若是此计能成,此一役后,东宫便再无能力与你相争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子离烧掉布阵图,转身又是一礼:“如此,三月十五日,王宫之内就要全靠岳父与一班大臣了。岳父不必担心天琳,我已留了五百铁卫在王府之中,其他人马都交给了王叔,他会亲自坐镇风城,控制城内局势。”

  顾相走后,子离推开窗户,夜风送来隐隐的琴声,哀怨中带着温柔。回风城后,他只见过天琳两次,这些天也总是独宿在书房,她……子离轻叹一声,默默关上窗,琴声被隔绝在窗外,渐弱至不闻。

  他拿出自边城带回的酒,慢慢地饮下,摒弃了一切杂念。他告诉自己,当下要紧之事不在于儿女情长,然而阿萝的脸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眸子流光溢彩,婉转生动。他猛地仰头喝下整瓶酒,脑袋终于有些迷糊。他露出淡淡的笑容,这样就可以入睡了。

  春天加快了脚步,七天祭典一过,宁王玉棺被送上山顶下葬,王宫撤下了白幡,玉象山露了绒毛似的青绿,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气。随着新王登基日子的临近,王宫加强了戒备。偌大的宫中因为宁王新崩少了丝竹之声,一入夜,就寂静得让人害怕。

  玉凤宫内,王皇后、太子、王燕回及王太尉齐聚一堂。明天就是三月十五,大战前压抑的气氛让太子感到烦躁,又隐隐有种兴奋。他沉声问道:“母后,为何父皇一去四皇弟就似变了个人一样?没了父皇撑腰,他竟敢这般大胆?”

  王皇后想了许久道:“其实母后一直想除掉刘绯,谁知道他看似一个人,却有侍卫随时隐藏在他左右,这么多年,居然一次都不能得手。我们一直也没见到你父皇的遗诏,会不会是已暗中拟旨要传位于他呢?”

  “妹妹的担心未必没有道理,太子可记得当初选立太子妃时,王上一心要把顾相之女赐婚给璃亲王?顾相两朝元老,门生无数,其子顾天翔长年在军中,威望甚高,子离若得顾相支持,必然如虎添翼。我看王上当时就有意培植四殿下势力了。”王太尉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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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转向王燕回:“当初若不是听从你的提议,刘绯手中哪来的兵权?把他控制在风城的话,杀他就如捏死只蚂蚁!”语气中已隐隐带有谴责之意。

  王燕回心里一紧,却不紧不慢地答道:“若不把安清王的右翼军军权夺了,他父子一起兵,你和四皇弟谁也没机会。现如今安清王父子至少表面是帮我东宫,就算与四皇弟联手,他们与我们也是旗鼓相当!要知道右翼军虽名义上归璃亲王统领,璃亲王使起来哪有安清王顺手?因而战斗力多少也会减弱几分。平南王手下的南路军也是一样,我王家的力量就算被他除了个七七八八,总也有两三分在手里。”

  她闲闲地扫了众人一眼,看向父亲王太尉。王太尉呵呵一笑,神情诡异:“我安插在南军的部众传来消息,南军大军留守南门外,另三万已分守风城各城门,不能轻动,因此只有一万军士往西调动。边城传来消息,璃亲王只带有两万右翼军,这两万人在黄水峡谷扎营。”

  “也就是说,两个可能,一是两人打算真的火拼一场,二是两人联手设局想吃掉我们部分兵马。要是前者,等他二人打得差不多时,我方便一举擒杀璃亲王!要是后者,他们总也要装样子打一下吧,我方一样趁乱攻入。他们加起来不过三万兵马,到时,殿下声称担忧两位弟弟有所损伤,带我东路军五万人马前往,而北路两万精兵则隐藏其后,伺机攻其不备。”王燕回胸有成竹。

  太子眼中透出惊喜,不由自主握住王燕回的手:“有爱妃筹谋,当真有备无患。”又担心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一走,岂不是会令王宫空虚?”

  王太尉笑道:“太子放心,宫中禁军十之八九已在我掌控之中,成侍郎早已遵我嘱咐将一切布置妥当。他们不动,不代表我不动,只要看西方消息传来,我东路军便由东门内应接应太子您进入风城。那守城军不过三万人,就算再加六万南军,又怎敌得过我十五万大军?况且,还有燕回坐镇宫中。”

  “难道剩下的六万南军就没有动静?”王皇后问道。

  王燕回一笑:“母后有所不知,六万南军现在没法动,他还顾虑我驻守在东郊的十五万东路军呢。单从兵力上说,他们也不如东路军。但我们也不能肯定璃亲王已与安清王父子联手,所以只能防,不能打。我们知道他二人要在黄水峡谷一战,他们却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去,何时去,这个先机,我们占定了。”王燕回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不去才是太子最好的做法,眼见南军和右翼军加起来也没有东军势强,等他们真的攻下了风城,慢慢再战才不失为好计。只是……她有些叹息,谁叫她做出了决定呢?

  太子想了想,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念又道:“不管他二人是否真的为了一个李青萝打起来,她对整个局势都甚是重要,我们想尽办法也要把她在三月十五日弄进宫来。”

  王燕回笑道:“这就要看殿下舍不舍得了!”

  太子疑惑地看着她。她道:“我看啊,李青萝和她大姐及右相一家未必有多亲,但我瞧她对芯儿却是真心喜爱。”

  “不行!芯儿还小,不能让她涉险!”太子斩钉截铁地回绝。

  王燕回笑容不改:“我就知道殿下舍不得,所以,我只不过把她的那个婢女弄进宫来了。她那个侍卫武功倒是高强,伤了我十来个好手,也罢,让他回去送送信。”

  “这样一来,不是打草惊蛇了么?”

  “我看他二人互有情意,我只是告诉他,这件事只能让李青萝知道,多一人知道,就等着收尸好了。”

  王燕回说这话的时候,刘英正浑身血污,跪倒在刘珏面前,详详细细叙述事情经过。刘珏皱着眉,问道:“那你为何不单独说与阿萝听?”

  刘英笑笑:“主上吩咐过,一定要保护好小姐,说给她听,她不冲进宫里去才怪。刘英已效忠于她,岂能让她知道而害了她?”

  刘珏目中充满暖意:“你放心,本王定还你个全须全尾的小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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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主上,刘英不能在小姐面前露面,这就找地方养伤去。”

  “伤无大碍的话,你先去鸽组待着。暗夜另有要事在身,这期间,鸽组由你负责。”刘珏说着,扔过一瓶伤药给刘英。

  刘珏闭着眼慢慢地思考。东宫并不是很信自己和璃亲王翻脸,却又不能肯定两家是否联手。这样的情形早在父王意料之中,所有的布置都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明天就是三月十五,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天结束。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睁开眼走向卧房。

  房里,阿萝正拨弄着琴弦,口中小声轻唱着那支在临南唱过的小曲:“飞鸟点触江脚,玉龙横卧山腰,满乾坤处处琼瑶。想海棠点点红妆,原是思君醉了。”

  刘珏站在门外,听得痴了。那时,阿萝心里就有了他呢。温柔的笑容在脸上漾开,他轻轻推开门,嘴里却调笑道:“我也醉了!”

  阿萝脸一红,停住了手。今天她特意让思画好生梳了头发,淡淡的春衫被夜风吹起,似烟似雾,琉璃般的双眸闪动着刘珏不明白的情感,刘珏一时呆在那里。阿萝眨眨眼,很满意制造的效果。当时打扮完了一照镜子,她自己都看愣了呢。她低声浅笑道:“又想说谁叫我穿成这样的?不好看么?”

  刘珏有些手足无措,往日的风流倜傥全没了,结结巴巴道:“不是,那……好看。”

  阿萝莞尔:“恋爱中的男人是笨蛋!”

  刘珏尚在怔忡中,不由自主点头,马上又反应过来,凶巴巴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只能穿给我看!”

  “哦,那我以后出门都不用穿衣服了?”阿萝想,我还没弄几身露的衣服出来呢,那可不得吓死你!

  “呃,你敢!这等伤风败俗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刘珏脸涨得通红,这个丫头啥时候变这么大胆的?

  “我不仅说得出,还做得出!”阿萝缓缓一拉衣带,外袍飘然落地,里面只有浅绿色抹胸和罗裙,露出赤裸的手臂与脖颈。

  刘珏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拾起外袍把她围住:“你做什么!”

  “你不想要?万一明天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想后悔!”阿萝平静答道。她没有古人那种从一而终的思想,却怕有个万一,就再也遇不着刘珏一般的男子。

  “没有万一!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等大事定了就娶你过府,我要洞房花烛夜再要你!”刘珏正言道。

  阿萝叹口气,没办法。这里的人就是这般死脑筋,不想的时候呢,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了,等你想给的时候呢,还大义凛然地拒绝。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这个身体的美丽,本以为他一见就晕菜了呢。

  刘珏小心地帮她整理好衣裳,轻轻搂她入怀里:“阿萝,你答应我,待在王府等我回来。外面太乱,不要出去。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阿萝望向他,那张脸她越看越觉得帅。这一切美好得让她禁不住怀疑,以后再也没有风波吗?可以和他幸福平安地终老吗?虽然刘珏没有对她说过明日黄水峡谷一战的准备情况,但瞧他这些天奔忙的样子,阿萝也能猜出其中的凶险。这是争夺王位的战争,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总是很惨烈,想起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样子她就心惊肉跳。她也想问问情况,提点建议,又怕自己没啥军事经验,万一说错了会误了事,可是不问又着实不安:“能给我说说黄水峡谷的情况么?”

  刘珏本意是不想让她担心,因为他觉得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听她开口问,他想了想,顺便再理一次思路,接着便提笔在纸上画出了大致的地形图,给她讲解。

  阿萝听到刘珏道草原草长得矮,没法隐藏设伏时,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问道:“若是士兵穿上颜色与草地相近的衣服,以草做成草衣,脸上画绿色和褐色条纹,隐了旗帜,设伏于草原,怕是看不出来吧?”

  刘珏一愣,继而惊喜:“你总能想出一些小点子,却派上大用场。”狠狠地亲了阿萝一口,转身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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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于东郊大营点兵五万,往西边黄水峡谷而去。五万东军皆着黄甲,踏入初春的草原,远远望去,似一朵艳丽的向日葵。太子身披黄金锁子软甲,清晨柔和的阳光衬得他周身光芒万丈。他走得很是悠闲,神情闲适,仿佛不是去打仗,而是在踏春赏景,但他血液里的激情却在呼号。他眼睛扫向身后甲盔鲜明、步伐齐整的队伍,再望向草原的深处,第一次感到领兵打仗的威风,第一次觉得身为男儿就当从军,第一次向往提刀杀戮的快感。若不是王太尉与燕回再三叮嘱他一定得按计行事,他恨不得长剑一挥,五万人就这么冲上前去,那会是多么快意!

  今天一大早刘珏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去了安清王府,一番担忧之后道:“两边加起来有三万人马,万一四皇弟和允之硬顶起来,这场架……唉……可如何是好!”

  安清王满怀信心地摸了摸胡子:“太子不必太担心,我家那臭小子抢起女人来,肯定不会手软!至于四皇子嘛……”

  “王叔!这可不是儿戏,不是护短的时候!他们都是我宁国的栋梁,岂能这般自相残杀?!”太子慨然说道。

  安清王愣了愣,太子负着手走了两圈:“我这个做皇兄的,绝不能眼瞅着他们这样……王叔不必再劝,你当明白孤王之苦心!”

  大义陈词后,太子便带着五万兵马去劝架。路经南城门时,安清王亲自下令守军让路,他站在城头,郑重对太子道:“殿下此去,一定好生劝解一番!”

  离黄水峡谷还有五里时,将士将耳朵伏于地上,片刻后回报,前方异常,似有兵马在交战。太子满意地笑了,真打起来了?他下令:“全军休息半个时辰,再随孤王前去劝架!”五万大军在草原上停止了移动。

  五里外黄水峡谷是玉象山余脉延伸至草原后形成的山谷。相传当年天界与魔界大战,天神的坐骑神象伤重难支,蹒跚行至此处,倒地而亡,黄水峡谷便是它最后一枚脚印。神象在草原上踩出深而广的一个大坑,并震裂了大地,于是,峡谷两端最细之处只得两三丈宽,峡谷中心则平整似宽阔的练兵场,四周峭壁耸立,若守住两端入口,飞鸟难渡。

  子离的右翼军银甲耀眼,刘珏的南路军黑甲肃穆,两军分立峡谷两端,黑白分明。两人此时都坐在马上,看谷中的四千人马对战练兵。太子在五里外扎营的消息不多时便报了过来,刘珏眼睛望向远处的玉象山,青葱油绿的森林一片寂静。他算着时间,拔剑出鞘,剑尖指向子离,朗声喝道:“所有人听好了,今日本王与四殿下一战,谁也不得插手!”

  下面的四千人马停止了打斗,各自归队,让出一块空地。黑衣软甲包裹着刘珏修长的身材,他拉下脸上护甲,缓步走到中心空地。子离白袍银甲,头盔护住额脸,只露出一双神色讥诮的眼睛,睥睨着刘珏,似乎不屑于他。刘珏大喝一声,剑已出手,转眼之间,所有人就看到一黑一白两条身影纠缠在一起。两人时而近身搏斗时而飘离,端的好看!谷中闪动点点剑光,发出叮叮当当碰撞之声,足足有两炷香功夫后,猛听谷顶一声大喝:“住手!”

  两个人斗得正急,愣了一愣,又挺身而上,置若未闻。

  太子嘴边勾起一丝冷笑,大声喊道:“你二人怎可为了一个女人置家国大业于不顾?弄个两败俱伤,岂不给了别国可乘之机!再不停战,孤王就不客气了,断不能让你们俩执迷下去!”

  这话一喊出,下面双方队伍竟各自冲出两千人马,在谷中打得更为热闹,压根儿没把刘鉴的话放在心上。

  太子眼光追随着那黑白两道身影,果断一挥手,峡谷上冲出三千弓箭手,箭如瓢泼大雨般往谷中倾泻飞下。下面两批人马中迅速冲出盾牌手挡住箭雨,但仍有人中箭,谷中惨叫声传来。刘珏大怒,提气喝道:“众将士可瞧得分明?太子殿下哪里是来劝架,却分明要置我与四皇子于死地。刘鉴!你起杀弟之心,天理不容!”说着,手中“噌”地弹出一蓬烟花,滴溜作响,在空中炸开一朵红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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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愣,大笑道:“再不停手受降,这黄水峡谷便是你二人毙命之处!想要逃出生天,那是做梦!”

  刘珏望着他,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似摇头叹息。太子从未上过战场,真的蠢不可言,善谋略的王燕回怎么教他这般行事?

  此时山谷之上不仅飞下箭雨,还滚落大石。刘珏动也没动,箭飞到他所站之处,势头已弱,身边乌衣骑轻轻为他拨开。太子瞪着下面的黑白军队,心想,自己只有五万人马,只能守住谷中两端,困住他们,却没法尽歼。这时,身后传来喊杀声,他一愣,回头看到远处射来飞蝗似的箭雨,瞬间后卫便倒下一片。

  太子望望前面的深谷,大喊道:“后应变先锋,冲!”五万东军往后杀去,似金色的潮水涌向海滩,不多时又被黑沉沉的箭雨逼回。

  太子目光凝处,一杆白色大旗迎风飘扬,从后面攻击太子军队的正是子离的右翼军。太子心里终于落下块石头,这二人果然已经联手,现在由不得他不心狠,他沉声道:“结阵!”

  守着谷口,东军倚仗地形优势,迅速结起方阵。不多时,前方草原涌出了点点银白,片刻就聚集成片,似白云朵朵,团团围住了黄色的向日葵。子离打马而出:“皇兄,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哪里是来劝架的,分明是来杀我!”

  刘鉴狐疑地望向谷中,这才明白方才与刘珏缠斗的白影并非子离。太子朗声道:“我乃宁国太子,王位继承者,但你觊觎王位,暗中调兵,父皇若知你试图弑兄夺位,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子离大笑起来:“父皇遗诏在我之手,王氏一族乱我朝纲,我定不负父皇之意,铲除外戚,兴我宁国,重振我刘氏王族之威!你以为这么轻易就能把谷口封了,把我们都困于谷中?”

  太子一打量,自己身后是深谷,谷中只有刘珏南军一万人,前方草原,刘绯右翼军也不过两万人,他粲然一笑:“众位儿郎,我们人多,结阵出战!”

  下面万人齐齐喝道:“愿随太子殿下一起!”

  听得鼓声一响,喊杀声冲破天际。双方五千前锋离阵前冲,黄灿灿的夺目金光冲进白云深处,似阳光穿透云层,火球滚落草原,厮杀惨呼声震荡在草原之上。刘珏扬声喊道:“冲破东军后防,前后夹击!”

  黑甲的南军似卷起的乌云,翻腾着叫嚣着要遮天蔽日,士兵滚滚冲向谷口。

  太子腹背受敌,东军人多,但战斗力却不如南军和右翼军的精锐。东军毕竟几十年没打过仗了,而刘珏的南军经过临南城一战,已有了锐气。刘鉴眼见着黑白云层飘动,一点点吞噬了阳光,他眼中显现出焦急之色。正在此时,大地轰然震动,森林方向的草原出现一道黑影,飞速奔来。太子心里一松,挥动令旗,大笑道:“你们的死期到了!”

  子离凝神远观,只听蹄声咚咚,如重锤闷击大地。待到黑影近了,子离看清后,一惊,原来来的是成千上万头惊恐的牛,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队伍。太子已指挥东军退往高处,右翼军暴露在空旷的草原之上。瞬间队伍便被冲散了,没来得及让开的士兵被扑倒在地,铁蹄落下之处,血肉横飞,万千士兵还没来得及挥动手中的刀剑,已被踩成肉泥,惨号声连绵不绝。最惨的是峡谷中的队伍,一部分惊怒了的牛冲进来,但前方出口狭窄,牛出不去,又转头在谷中横冲直撞。

  刘珏气极,大喊:“放箭,长矛军列队,盾牌军跟后!”自己提气纵上,剑光到处,血喷泉般射出,他一剑斩下颗牛头。乌衣骑纷纷仿效,南军精神一振,大喊着,挺直长矛慢慢逼上,谷中横卧下几百头死牛。刘珏喘着气,看了看牛尾巴上绑着的火炙,大骂出声:“王燕回,你他妈真不是个女人!”他集结队伍一清点,谷中两军一万人马竟折损了三四千。

  那边子离集合队伍,两万人也折了六千,他心里惊怒,佩服起王燕回来。这个女人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这时候还花心思去布置这种攻击,不费一兵一卒,已重伤两军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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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怔怔地看向他。这个大哥对他其实还算过得去,只是,可惜了,可惜他的母后为了皇后宝座毒死了自己的娘亲,可惜,他也是王家的子孙!可惜……仇恨在心里长了多年,盘踞在最阴寒的角落,他费了多少工夫,才一天天筑起高墙抵挡那些带着血腥的枝蔓爬出?多少年就为等这一刻!他长叹一声,亲手推垮了那道墙,眼看着扭曲了的藤蔓疯狂地在新的空间里快速生长,恨意占据了心里所有的空间和角落。他大喝一声:“我要为母后报仇!杀!”

  随着这道喊声,马队往太子的残部冲去。

  刀扬起满天血雾,剑在人身体上捅出黑漆漆的洞。八千人拼死护着太子退往峡谷方向,诡异的黑白云朵席卷下,那团夹杂在绿意中的金色渐渐少了。就在这时,北方的大风吹过一阵烟尘,刘珏一惊,极目远眺,只见火借风势,腾起几丈高的烟雾,短短片刻就吹了过来。他大喊一声:“掩住口鼻!”烟雾中夹着刺鼻的迷离香,这是种燃烧后能产生令人昏迷气味的植物。

  在太子身边守卫的绿甲兵大喜,不慌不乱掏出口罩递与太子:“主子,终于等到风转向了!我们必胜!”

  太子惊喜,原来王燕回的后招在这里,他忙不迭地戴上口罩掩住口鼻。然而东路军却无此防护,有手快的撕下衣襟,慢了的已渐渐软倒。

  右翼军与南军同样如此,等烟消云散后,偌大的草原上只留有不足一万的士兵。刘珏和子离心里一阵阵发凉。不仅是士兵,他们自己也已筋疲力尽,难道真的就此死在黄水峡谷了么?子离目光深沉,王燕回,王燕回,他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然后轻轻笑了起来:“我不信老天爷会如此待我刘绯!这么多年的隐忍,岂能毁于一旦!”

  刘珏从怀中竟掏出了只小酒壶,饮下一大口后抛给子离,回头对乌衣骑与南军众人喊道:“宁王遗旨,铲除外戚,今太子无道,依附王家,难道我们能眼看着一个女人篡权,叫我等男儿雌服于其裙下?”

  一万将士目中露出被辱的悲愤,齐齐喝道:“誓死一拼!”

  子离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今日一战,哪怕死,也不堕我宁国右翼军威名!”他缓缓把剑指向前方,那里又整齐走来两万绿甲军,太子迅速隐于其后。王燕回的北军是四万而不是两万!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后,刘鉴心里无限的感慨,他高声叫着:“刘绯,你我兄弟一场,降了,我饶你不死!”

  子离放声大笑:“死有何惧!早在母后被毒死时,我刘绯便已在面对千百次死亡了,如今却还没被你等害死!你以为你真的赢定了?”

  绿甲北军新出现的两万人马加上太子残部不到三万,却是衣甲光鲜,以逸待劳,反观子离与刘珏的部队,不到一万人的队伍,士兵们血已浸透战袍,且疲惫带伤,强弱立时分明。

  绿旗招展,五千北军马队冲了过来。子离默默数着距离,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他喊道:“放箭!”

  箭镞飞去,射倒一片,马队却不减速度,冲将上来,刘珏一咬牙,带领乌衣骑及近卫军迎了上去。一万人对上五千人,刀光剑影中,子离听到耳膜突突跳动的声音。从午时战到酉时,这凄惨的喊杀声纷扬在头顶的天空,飘荡在草原上,震荡在耳际边,一直没有停止过。

  夜色渐渐掩来,明月之下的这片土地长的不是草,长的是血腥、仇恨,飘浮着冤魂的花朵,吟唱着悲凄的歌!战死者的尸体和昏倒的将士密密麻麻铺成了另一种土地,这不是绿的草原,是白黑两色铺就的荒漠,上面开出了片片金色的花。妖魅诡异的色彩,来自魔的世界,这是人间地狱开辟的死亡花园!

  北军冲锋之后,紧急鸣金收兵,丢下三千尸体回了大队。而刘珏他们这边站立着的士兵却不到五千,子离面沉如水,嘴边却是一笑。

  绿帜再扬,没有冲锋,北军列着方阵缓缓向这边围拢。太子笑望着前方的残兵,从怀里摸出一管信号弹射向空中,信号弹喷出浓重的烟雾,凝在空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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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军像巨大的石头碾过来,沉着稳定地前行,视前方的几千人为蚂蚁一般,想要这样一步步碾过去,把他们碾成齑粉。

  乌衣骑的玄衣和冥音齐道:“我等护主上撤离!”

  刘珏长叹一声,望向子离。他脸上表情还是很沉静,却隐隐能瞧见面颊肌肉在抽动。刘珏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为上计。可是子离不走,他无论如何不能撤。就在这时,风雷之声却起,风城方向与边城方向同时传来呼喊声:“杀啊……冲啊!”

  绿甲军停住脚步,骇然四望。太子一怔,只见天边扬起大股灰尘,不用伏地就已能听到大队人马奔来的声音。

  绿甲军显然训练有素,想也没想,护住太子就往森林方向撤离。太子大喝一声:“先擒下他们!”

  一北军将领语气中带着尊敬,却没有理会太子的命令:“太子尊贵,不可以身涉险,主子已有交代,杀四皇子与刘珏在次,殿下的安危才是首要。”

  然而没行多远,前方已列出白甲军队,火把点点,望不到边,为首一人哈哈大笑:“老王爷嘱我等断你后路,某已等候多时了。给我冲!”

  片刻工夫,北军身后也已冒出白甲右翼军,将北军团团围住。刘珏惊叹地看着这一幕,再望向子离:“你把右翼军都带来了?”

  子离嘴角浅笑:“我喜欢以多欺少!”

  “边城不守了?”

  “王位争不到,边城就不是我的国土,我着什么急?”子离终于放下了心,突对刘珏眨眨眼,“我在边城调军时很秘密,布下了疑阵,启国没那么快来犯,这是你家老头子的主意!”

  刘珏气极,心里暗骂,白担半天心。不禁问道:“早干吗去了?害我杀得手软!”

  “王家隐藏的精锐不出,就只有死扛嘛。再说,我早料到太子会发信号,信号一出,王宫与风城才好下手!”子离闲闲道,“本王不也一样杀得手软!喏,地上还晕了几万人,醒了就没多大伤亡了。”说完催马往前。

  刘珏在他身后大声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回风城去助老头子一臂之力!”

  子离没回头,脸上笑意渐浓,抬抬手挥了下,表示同意。

  没多大伤亡?王燕回,你还真是祸国殃民!子离心里不知是恨还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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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太子离开安清王府领着五万东军前往黄水峡谷“劝架”后不久,安清王也披挂齐整,坐镇风城,监视东郊外的动静。

  没过多久,数十条黑影闯入了王府。留下护卫的是青组,得到示警后在松风堂前与这些人又是一番恶战。来人众多,且也是高手,混乱之中,一条黑影跃进了堂内。

  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思画长剑在手,护着阿萝,闭门不出。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开,跳进一黑衣人:“是相府三小姐吧?我家主子托我带句话,想要小玉活着,就跟我入宫。”

  阿萝一惊,却面不改色:“一个丫头罢了,你家主人谁啊?要杀就杀呗!”

  黑衣人一愣,低声笑了起来:“主子说,一个丫头不够,就再加上小公主。”

  阿萝跟着笑了起来:“王燕回是不是变笨了?芯儿又不是我生的,杀呗!”

  黑衣人怒道:“你怎么这般心黑?连两岁的孩子也不救?也罢,你不走也得走!”长剑蓦地刺来。

  思画举剑相抗:“小姐快走!”

  阿萝大喊道:“你自己保重!”她像只兔子一样从窗口跳了出去,心里一阵紧似一阵,脑袋里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王燕回几时抓了小玉?刘英跑哪儿去了?她跳出窗子,迅速往树林外跑,一心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说,突然看到一个青组打扮的人,兴奋地跑了过去。那人转过身,却没有蒙面。阿萝一呆,掉头往回跑,心里暗骂青组全是猪变的,都死到哪儿去了。她边跑边呼救,那人轻笑一声,几个纵身赶上了她,伸手一点。阿萝身体一僵,软了下去,那人抱起阿萝,打了个呼哨,离府而去。

  阿萝欲哭无泪。暗想,我不想进宫做人质啊。刘珏你比猪还笨!留了些什么人在府里!正想着,前方突然闪过一道剑光:“放开小姐!”

  她心里一喜,张眼看去,青影!虽然乌衣骑的人全部蒙面,但长期待在松风堂,她已熟悉了青影的声音和身形。

  这时其他黑衣人和青组众人也赶了过来。蒙面人剑一动,已架在阿萝脖子上,略一使劲,一条血痕被压了出来。阿萝感觉颈上一痛,吓得瞪着眼望向青影。

  “我家主子说了,人带不回来,就杀了。就算败了,也要两位王爷伤心一辈子。”

  青影眼神深沉,望向那人,阿萝脖子上已滴下血来,他挥手让众人让出道来:“我家主人也说了,三小姐少一根头发,他就剐你家主子一刀。”

  那人呵呵笑道:“那还得看你家主上有没有命回来!”

  阿萝心里一惊,刘珏会出事吗?她心慌得根本不在意黑衣人带着她离开。

  青影眼睁睁看着阿萝被带走,气得一剑砍倒旁边的小树:“主上回来,老子真的要挺尸了!”

  风城西门军士飞马来报说见到红色烟花,安清王眼中爆发出光彩,回头问赤凤:“人劫走了?”

  “王爷刚出门,他们就来了。”赤凤轻声答道,忍不住又多了句嘴,“青影气得不得了,生怕主上回来宰了他。”

  “嗯,怨不得他,有你这个内奸报信,来人破了青组布防很正常。”安清王忍住笑,恍若无事,继续下令,“围了太尉府,封锁消息,我要王皇后与东宫诸人全变成聋子!走一个都唯你是问!”

  “是,王爷放心。鸽组消息很准,除王太尉昨夜便进了东郊大营外,太尉府及东宫诸臣都已被软禁府中。” 赤凤迟疑了下,“属下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让太子妃的人劫走小姐?”

  “因为昨夜宫中突然多了五千太子妃的人马,三门已闭,这些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王宫已有三百多年历史,山上葬有我宁国王室的列祖列宗,岂能让王家狗急跳墙,毁我皇陵?”

  赤凤听不太明白,依然问道:“可是,小姐这一去,不是凶多吉少?”

  凶险是必然的,但这么做却能让王燕回以为她才是那张王牌,而疏忽其他。当初让儿子与四殿下真情流露,为的就是显示阿萝在他们心中的重要。安清王眼中露出复杂的感情:“我要王宫丝毫不损!去吧,依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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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安清王的目光远远地望向西方。不知道战况如何,太阳已升至头顶,午时了。

  东郊大营,王太尉也急躁地等待着黄水峡谷那边太子大胜后发出的信号,得到信号后他便会带兵攻入东门。南军失了统领,就凭安清王一人,绝对只能束手就擒。况且,安清王站哪边现在还是未知数。外面传令兵入营急报:“报!王宫已见信号!”

  王太尉目中露出惊喜,急步出营,往北边一看,王宫方向的空中飘着一抹绿色青烟。他长舒口气,女儿已成功把相府三小姐弄进了宫。

  未时六刻,西边空中终于飘起一道绿烟,凝在空中,久久不散。

  王太尉大喜,急令道:“太子殿下已于黄水峡谷大胜!东军随我攻入东城门!”

  东军得令,十五万人马结阵往东城门而去,士兵高举着燃烧的火把,像一条长龙,蜿蜒而来。

  此时东城门南军密布,安清王也瞧到了那道绿色轻烟,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沉声喝道:“把王氏一族和东军将领的家眷给我押上城头,南军随时听令!”

  王太尉安坐于马上,瞧着东城门紧闭,墙头上竟传来阵阵哭声。他定睛一看,目眦欲裂:“这个老匹夫!甚是狠毒!”

  城墙上赫然绑着上千名人质,安清王笑容可掬,老远就招呼起来:“太尉!本王怕你军营寂寞,让你王氏一族在此聚聚!”

  “老王爷这是何苦?以我族妇孺相要挟,岂是大丈夫所为?!”王太尉一字一句,语气怨毒。

  “难道太尉想要我宁国士兵互相残杀?为保我国之实力,本王觉得这个法子最简单!”安清王冷声答道。

  “你别忘了,太子也是你的子侄!他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你与四殿下勾结,那是谋逆!”

  “先皇遗命,令四殿下登基继位,如遇抵抗,以谋逆论处!要看圣旨吗?”安清王不紧不慢地回答,老脸突然笑开朵花,“顺便告诉你,太子已经降了!”

  王太尉暴跳如雷:“不可能!太子已发出胜利的信号!”

  “哦,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再等一个时辰,我让太子也来东城门与你会会!”不待王太尉回答,安清王大喝道,“诸位东军将士听好了,王上遗命,四皇子继位,念尔等蒙在鼓里,凡放下兵器投降者,一概既往不咎!否则,诛九族!”

  城头上哭声细细碎碎飘下来,被绑家眷被威逼着,不敢放声大哭。只听一东军将领怒声喝骂:“安清王以我等家眷相挟,也太过卑鄙!”

  安清王道:“如果一名士兵为了国家、为了君主、为了百姓战死沙场,那是英雄,死又何惧?想我宁国几百年来国富民安,其他四国虎视眈眈,难道要在此多事之秋内讧?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给予他国可乘之机?本王现在就放人,尔等思虑清楚,王上遗旨是四殿下继承王位!”

  话一说完,东军将士家眷被解下城头,东城门大开,被绑的众人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获得自由,哭喊着扑向东军里的亲人。这一瞬间,东城门外哪还有战场的气氛,已经乱成一团。

  王太尉气极,提剑就想砍翻一名搂着老母亲的士兵,想想又恨恨然放下兵刃,抬头怒骂道:“老王爷真是好本事!这一抓一放,便泄了我东军士气!”

  “太尉莫恼,都是我宁国将士,自相残杀又是何必呢?”安清王闲闲道。

  “你!传令下去,准备攻城!”王太尉大声喝道。军令如山,安置好家眷于后营,东军迅速列成队形,准备攻城。

  “太尉就不顾王氏一族的性命?”

  王太尉慨然陈词:“我等忠于太子殿下,当诛杀尔等篡位逆臣,取首级慰我王氏无辜冤死者!”

  此时刘珏刚刚赶到,急急地登上城门:“东军众将士,太子已降,四殿下将于三日后登基!”东军哗然,刚凝聚的士气又开始溃散。

  看到城头火光下刘珏的身影,王太尉心里一颤,再听他的言语,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老泪纵横:“安清王,你狠!你摆出一副支持东宫的模样,暗中却早已和四殿下勾结!”他又大笑道,“燕回早说,如果万一太子战败,我王家百年苦心经营,也不能轻易被毁,哪怕战至最后一人,我王家人也绝不言降!”说完看看已无斗志的东军,叹了口气,竟不顾城头王氏族人,带领亲兵往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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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一急,便要出城去追。安清王拦住他:“先安抚东军再说,王太尉必定是入了王宫。”

  “王宫有秘道?”刘珏一愣。

  “三百多年了,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安清王叹息一声。

  到了亥时,子离才带着五千右翼军押解太子入了城。两万右翼军在西城门外驻扎,其他人马返回边城戍守。南军依然驻扎在南城门外,东军已被安抚,回到东郊大营。今夜的风城已经戒严,街道上四处都站有军队。星星点点的火把将王宫团团围住,王宫宫门紧闭,在夜色中似头困兽伏在玉象山脚。

  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子离自与顾相李相等一班大臣连夜商议事务。

  刘珏扶着安清王回到王府。安清王叹口气:“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忙活一天,还没开打就撑不住了。”说着说着,他全身的重量都移到了儿子肩上。

  刘珏小心扶住他,一进门就叫侍从扶了安清王回屋休息,自己迫不及待地奔向松风堂。刚走到房前,就见青影及一班青组死士齐刷刷地跪在那里。他心里一凉,升起不好的预感,嘴上笑骂道:“知道你家主子打赢了,也用不着这么隆重吧?”

  青影低头哑声道:“主上哪有输的道理!”

  刘珏踢过一脚:“那还跪这儿干吗?爷今儿真累着了,找人来侍候着!”说完边解甲边往里走。走了两步,见身后没动静,他回过头:“说!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思,思画受伤!小,小……”青影头触地,哽咽道,“青影守护不力,来人不仅武功高强,还,还破了青组的布控。”

  “小姐到底怎么了?你再结巴!给我说!”刘珏如坠冰窖,从头凉到脚。

  青影头已磕出血来,迅速回答:“小姐被劫进宫了。青影这就以死谢罪!”

  刘珏气极而笑:“好,青组一百七十三人,守个人都守不住?对方来了几百人?”

  “六七十人!”青影惭愧得无地自容。

  刘珏“噌”地拔出剑来:“我王府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六七十人,哈,对方只来了六七十人!”

  “而且青组所有布置丝毫未损,最后等他们进入堂内,才被发现!”青影不知死活又加了一条罪。

  刘珏眉头皱了皱:“把玄衣叫来,其他人各自就岗!”

  “是!”

  玄衣跪在刘珏面前:“回主上,东宫能知道我们的防卫,找到三小姐,属下疑是赤凤所为。”

  “哦?”

  “当时进入素心斋时,只有他未跟进来,主上一说,属下方才注意。”

  “为何迟迟不报?”刘珏一拳砸向桌子。

  “是我让他不报的。”安清王装不下去了,觉得这事还是和儿子好生说说为好,省得他迁怒乌衣骑,“是我故意让赤凤投奔王皇后,泄露消息,包括……咳咳,这次青组失守,松风堂的布置也是我让他泄密的。”说完安清王就转过头,不敢看儿子。

  “为什么?父王?为什么要把阿萝送进宫?王燕回怎会放过她?”刘珏痛苦地看向安清王。

  安清王挥挥手让青影、玄衣下去:“我就挑明了说吧,当初想让东宫知道你和四殿下为阿萝反目,只能让他们半信半疑,而真正的目的是要让他们知道阿萝对你二人的重要性。只有这样,王燕回才会把她当回事,当成能威胁你二人的底牌。阿萝在她手上,她就不会再找另一张底牌。要知道,万一她毁我宁国刘氏皇陵,毁我王宫,即便最后能铲除王氏,我也无脸见先祖于地下!”

  安清王叹了口气又道:“让阿萝入宫还有个目的,我要你二人引王燕回分神,我的奇兵方可以最小的伤亡拿下王宫!鸽组昨晚密报,王宫内多了五千兵马,明白这个消息的意思吗?”

  刘珏脱口而出:“她要死守王宫!”

  “别忘了,城中用水大都来自碎玉泉,要风城几十万人去都宁河取水,城中必大乱!”

  “可是,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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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死不了!”安清王安慰儿子。

  “什么话?什么叫死不了?就是说她会伤着?嗯?”刘珏立马反应过来。

  “咳……也就那么回事了,你急,急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要杀你老子?!”安清王恼羞成怒,一甩袖赶紧溜。

  刘珏瞪着他,无计可施,想了想,急奔璃亲王府。

  子离换了身轻袍刚躺下,瞧见刘珏还穿着一身血污的战袍,皱皱眉:“什么事这么急?”

  “阿萝在王燕回手里!”刘珏没好气地回答,眼睛盯着他。

  子离手抖了一下:“知道了。王叔已托人告知,天明我们佯攻宫门,另有人马会从秘道潜入。”

  刘珏一屁股坐下:“你比我镇定。”

  子离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心里道,我是装得比你镇定,刚听到消息时恨不得杀了你父王,老狐狸!

  窗外隐隐又有琴声传来,清明婉转,竟有恭贺之意。刘珏不觉一笑:“这么晚了王妃还在等着你,小王不打扰了,殿下可得好生同王妃说明白了,否则天明后全城皆知王妃喝起醋来……”刘珏呵呵笑着,告辞而去。

  子离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个刘珏,非要一再提醒他,他已娶了天琳吗?他低哼一声,脸上又带出笑容来。

  黑衣人带阿萝进了宫,阿萝瞧着方位,正是东宫。进了宫,黑衣人径直把她扔进了间小屋,解了她的穴道便离开了。

  阿萝向四周打量,这里多半是东宫处置宫侍的密室了,样子像极了素心斋的暗室,没有窗户,头顶几片明瓦射下淡淡的光线。角落处还伏有一女子。阿萝急步上前翻过她看:“小玉!”

  被关在这里多日,小玉虚弱得很,听到声音,她喃喃道:“小姐?”

  阿萝心疼地搂住她,心里恨王燕回恨得牙痒:“是我啊,小玉,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小玉眼中泛起泪光:“真是你啊,小姐!”蓦地大哭起来。

  阿萝左摸摸右捏捏,发现她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挨着她坐下:“没伤你啊!”

  “我绝食,不放我也不让她拿我威胁小姐!”小玉喘着气道。

  绝食?阿萝脑袋大了,还好自己来了,不然小玉非把自己饿死了不可。阿萝看了看,屋子里啥都没有,面前还横着一道木栅栏,只好大喊道:“有人没有?来人啊!”

  门应声而开,王燕回缓步走了进来:“青萝妹妹想说什么?”一个宫侍给她端来把椅子坐着。

  阿萝看看她:“你不会是想杀我吧?”

  “怎么会?这样强请妹妹来,是姐姐的不是,青萝不要生气。”王燕回笑意盈盈地看着阿萝,柔声道。

  “太子殿下和子离争王位,宫中自是凶险,青萝不愿前来,也是正常。姐姐强要我来,也很正常,我不生气。”我当然不生气,我只是害怕,我怕死,怕残,怕伤着了。阿萝心里道。

  王燕回似是舒了口气:“既然不生气,那就在东宫多住几天,陪陪姐姐。”

  “好啊,我很喜欢东宫水榭,哦,上次姐姐请我吃的东西也很好吃呢。”阿萝笑道。

  “你不怕我下毒?”

  “毒死我有什么好处?再说,姐姐这等聪慧无双的人物,下毒多没意思。”

  “想吃什么尽管说。”王燕回笑容不改。

  “嗯,早餐牛奶、鸡蛋;中午四菜一汤,菜不要素的,我不爱吃,汤就绿豆汤吧;晚上是猪肝粥并几样小菜,睡前还要牛奶。不用太麻烦的。”阿萝无辜地望向王燕回,似乎真是来东宫做客了。

  她怎可如此镇定?王燕回想想又笑了:“好,可是你的丫头不想吃,给你备一人份?”

  阿萝瞪着小玉:“她敢不吃?两份,分量要足,我吃得多,特别爱喝牛奶和绿豆汤。”

  王燕回吩咐宫侍:“都记清楚了?一定要让三小姐吃得满意,住得舒心。”宫侍诚惶诚恐地应下。

  她瞧瞧阿萝,暗淡的光线下,那张脸依然明媚动人,不见丝毫慌乱,不禁低声道:“青萝镇定的气度,燕回很佩服。你可比你大姐要强得太多了,难怪两位王爷都倾心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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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错了,若论镇定,论气度,论谋略,青萝拍马也及不上姐姐。只是男人爱的是三样东西,权势、金钱和女人。这女人嘛,不能太强,强了,男人自愧不如,便不敢去爱了。”

  “哦?照你之说,男人喜欢的都是小女人喽?”王燕回心想,怪不得太子再倚仗于她,眼中却从未露出过对青蕾的那种爱怜。怪不得子离心中宏图大志,一缕情思却系在青萝身上。她不由微微叹息。

  “那是因为他们太骄傲,骄傲得不允许女人超过自己。”阿萝目光闪烁,开始游说,“不过,照我来看,姐姐这般奇女子非得世间奇男才能配得上。大不了,自己做女王,也不会输给男子!”

  世间有女人做王的么?王燕回越想心里越是压抑,脸色一沉:“你是消遣我来着?”

  阿萝开口道:“弄杯茶来,青萝给你说说则天女帝的事好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下把武则天如何从一个小才人变成女皇,治理天下,令四海升平的事吹得天花乱坠,听得王燕回心驰神往。

  她暗暗注意明瓦透来的天光,计算着时辰,说到太平公主也欲学女帝继承王位处便打住了,吁口气道:“姐姐,我饿了,吃过东西,再与你说可好?”

  王燕回心有所思。自己从小就不服,为何男子可以阵前杀敌,指点江山,自己空学一身本事却只能安坐深宫。这则天女帝倒真是合自己心意,不知道她所建之大周王朝以后怎样了。李青萝真是好口才,若不是自己心里已想得清楚,倒真要被她说的故事迷住了。王燕回轻轻笑了笑,看到阿萝眼巴巴望着她,可怜地摸着肚子,情不自禁也起了怜意,忙吩咐送吃的来。她慢慢起身,看向阿萝:“晚点姐姐再来听妹妹说罢。”

  吃的送来,阿萝扶起小玉喂她:“你不恢复精神,我们怎生逃得出去?”她大口大口地喝下牛奶,据说牛奶能解毒护胃,将就吧。

  吃饱喝足,她细细看看面前的木栅栏,嘿嘿笑了,这样粗的栏杆,倒是挡不住她。再看看小玉,她又叹了口气。

  “小姐,如果你能劈开,就自己走吧。小玉不走,会拖累你。”小玉轻声道。

  “你笨啊,如果劈了栏杆就能跑出去的话,我早走了。就怕出了这里,也出不了宫,平白让王燕回加强了戒备。一动不如一静,我相信过了今晚,刘珏自会带人前来,那时里应外合不是更好?”

  刘珏一定会来的,她丝毫不怀疑这点。王燕回心比天高,看不上平庸男子,在这样的时代又无能为力,讲武则天当皇帝的故事是给了她一个梦境。心理学说,不停地暗示之后就能形成心理催眠,她会不断渴求这种暗示来满足她的愿望。她要得到这种暗示,这期间,就不会加害于她。说完武则天就说慈禧,总之把这两个与王燕回一样身处深宫又一步步走向权力最高端的人说成王燕回的偶像。阿萝心里暗暗想着,这两个还满足不了她,就说说英国女皇。

  比谋略,她肯定比不过王燕回,比权力,现在她是阶下囚。只能拖住她,和她玩心理游戏。别的不说,自己知道的种种理论却远胜于她,随便拎一种,就够她想半天了。当然,一定要投其所好。

  天色慢慢暗下去,阿萝搂着小玉安静地睡了。突听到门有响动,她悄悄睁开眼,闪烁的烛光下闪出一条身影,是青蕾。阿萝霍地坐起身。

  青蕾神色慌张,走到木栏边,低声道:“太子深夜未归,怕是战败了,我见王太尉进了宫,脸色铁青,与王燕回在寝宫商议事情直到深夜。妹妹还是早走吧,晚了怕真要被押上宫墙做人质了。”

  阿萝一惊,先前的算盘现在没法打了。太子战败,风城必在刘珏掌握之中,他接下来肯定要攻王宫,自己不给推到墙头做人质才怪。

  “我只能冒险通知于你,你……”她目中露出一丝凄凉,“别忘了照顾我的芯儿。”说完就要离去。门被打开,外面传来王燕回朗朗的笑声:“真是姐妹情深啊!以前我怎么就没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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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蕾吓得后退一步,身体紧紧贴在木栅栏上。阿萝哀叹一声,不做声地望向门口走进来的王燕回。烛光中王燕回似笑非笑道:“夜凉如水,送良娣回宫好生歇着,小心着了凉。”

  过来两个侍卫架起青蕾就往外走,青蕾发着抖,已无力挣扎,突然撕心裂肺地吼道:“王燕回,你嫉妒太子宠爱于我,趁他不在,竟敢软禁我!”

  “我是为你好,宫中即将大乱,良娣最好还是待在寝宫,更安全。”王燕回看着她,眼中全是讥诮与讽刺,“嫉妒你?你配么,他配么?”

  青蕾一呆。王燕回定定地看着她:“我不会杀你,你不过是爱上了太子的可怜人。老老实实待在你的宫里吧。”

  侍卫拉走青蕾,王燕回望着阿萝:“妹妹你可知道,我王家从宁国开国起便是世家大族,当年也为宁国立下过汗马功劳。这几十年宁国国泰民安,与四国交好,我父统管全国兵马,姑姑做了皇后,我王家势力已如日中天。依父亲的安排,他日我成为皇后生下子嗣,便可慢慢削弱刘氏皇族,终会让我王家坐了江山。父亲急于出兵,想一统天下,借兵权在手更好行事。可是宁王性格虽懦弱,唯独出兵一事,怎么游说他都不肯,而我,对江山权势并不甚在意,从小只想着能征战四国,尽展才华。”

  “现在太子战败,兵权怕是已落入四殿下手中了,你的梦,没了。”阿萝淡淡说道。

  “太子,”王燕回眼中讥讽之色更重,“太子处理政务倒是可以,却远没有带兵经验,他败也在我意料之中。”

  阿萝很吃惊,弄不明白王燕回打什么主意:“你是太子妃,你却把没有带兵经验的太子送去与子离和刘珏开战,太子倒了,你,你……”

  “我不过是要四殿下好生看看,看看我,只有我,才有资格与他站在一起,雄霸天下!这一仗我倒真的希望子离败了。可惜,他们多半是不顾边城危险,暗中调回了全部的右翼军。刘珏也做得隐秘,暗中调军,瞒过了我们的耳目,我估计早在五日前他就已抽调了南军去黄水峡谷布局了。”王燕回突出惊人之语。

  “你已嫁给太子,天下皆知!”阿萝看着王燕回,觉得她的想法简直匪夷所思。

  王燕回轻笑着说道,“宁王希望我嫁与太子,我姑姑也希望我能嫁给太子。可是那个生性温和从没进过兵营没有上过战场的太子,怎么配得上我?宁王对我王家权倾朝野心有不满,我父亲苦口婆心劝我助太子登基以后架空他,兵不血刃,一样能得到实权。”

  阿萝小心问道:“那为何不助太子登基,你做皇后,得到实权?”

  “得到实权?王宫里的权力不够吸引我。宁国从没女子上战场的先例!就算我架空了太子,我也只能待在深宫。宫里,是多么寂寞!”王燕回语气一低,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的诉说,“从宁王把顾天琳许给子离那天起,我便知道他的遗命必是立子离为王。可是,我想,子离多半并不知情。宁王会把遗旨交于安清王,却不会告诉子离。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便与他立下了盟约。我若助他为王,他就立我为皇贵妃,他日征战,任命我为军师。”

  阿萝被王燕回的话震晕了。她和子离早有盟约?那安清王父子知情吗?这些天她所经历的一切,王燕回都了如指掌?她脑中差点被这绕来绕去的关系弄晕。

  王燕回继续说道:“我助子离取得右翼军兵权,他又有顾相相助,离开了风城,便化身为龙。这时我便知道,这仗打不打,太子都输了。黄水峡谷,我帮太子谋划,也算是最后一次助他,他若胜,也是天意,天意叫子离不能为王!”

  “可天下人都知,你是太子妃!”

  王燕回笑笑,伸出手臂,殷红的守宫砂在烛光下触目惊心:“顾天琳可以做她的皇后。我和他盟约之后,子离也没有碰过顾天琳一下。太子妃又如何,待到子离登基,他便会下旨宣告天下,我王燕回为他忍辱负重,守身如玉,这个便是最好的证明。祭祖大典时礼官会验证。”
2008/11/12回复
天微微亮了,刘珏带领南军围住了王宫,子离也带着五千右翼军来到了宫门前。两人互望一眼,手下一将出列,对王宫大声喊话:“太子领兵残害手足,天理难容,已俯首认罪,尔等速开宫门迎璃亲王进宫!”  王太尉出现在宫墙之上,沉声喝道:“太子是王位的正牌继承人,老夫怎知不是你们谋反,想要逼宫?”
  安清王慢悠悠骑马而来,顾相、李相早已率文武百官立于宫门之下,他缓缓从手中捧出黄绫裹住的圣旨,高喊道:“先皇遗旨,百官跪接!”
  宫门外跪倒一片,王太尉与禁军在宫墙之上跪接。安清王沉声肃穆地念道:“……四皇子绯贤能豁达,堪任王之大任……王皇后谋害先孝贤皇后,废为庶人,赐白绫……太子贬为清王,东郊别院思过……王太尉老迈,准其告老还乡……钦此!”
  读完圣旨,顾相、李相及众官员陆续传阅完毕,均跪伏于子离马前口称:“吾王万岁!”
  安清王父子与众将士接连响应:“吾王万岁!”
  子离朗笑一声道:“众爱卿平身!”言语中已是以宁王自居。他对宫墙喝道:“王太尉还有疑虑?”
  王太尉口中连称不敢:“先王旨意,下臣不知,请王恕罪!”
  “不知者不罪!孤王在此承诺,绝不秋后算账,绝不对曾追随先太子者相加一指!”子离郑重说道,拔出佩剑,手指轻抹,鲜血滴落,“若违此诺言,死后不得入葬玉象山顶皇陵!”
  他这一承诺,不知有多少官员松了口气。毕竟不知宁王遗旨者众多,许多朝臣也长年辅佐太子,忠心于刘鉴。安清王也松了口气,此时帝位初稳,要是马上清除异己,会让朝纲震荡。毕竟太子也无大过,唯一可挑的刺是他的生母王皇后毒害了先皇后,而且此事也是宁王说了算,手里并无实据。
  宫门缓缓打开。子离慢慢走进去,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多少年了,今天,他才终于成为这里的主人!
  一场原本计划周密、安排细致的夺宫之战却成了和平演变。安清王默然无语,刘珏瞠目结舌。莫名其妙的顺利让他心里极为不安,王家就这样放弃?早知这么容易,还绕来绕去花费三年时间安排部署做什么?他看看沉默的父王,看看大开的宫门和被百官迎进宫的子离,抛掉这种不安,耐着性子想等子离和文武百官以及子离的五千铁卫进了宫,就进去寻阿萝。
  安清王看出儿子心思,一把拉住他:“不准去!”
  “父王!为什么?”刘珏很急。
  “你给我乖乖地去大殿候着,阿萝我自有安排,少不了她一根头发!这事透着蹊跷,儿子,听老爹一回!”安清王沉声道。
  刘珏又气又急,心思却已转了过来。原本以为里面的人会死守王宫,但却一拳打了个空,是不对劲。看来老头子的想法和自己一样,他看了安清王一眼,压住心底里焦躁的情绪。
  进入宫门之后,五千铁卫迅速换下禁军的防守,开始井然有序地清宫。一切顺利。
  王燕回正了妆容,安然坐在东宫正殿里,任外面的铁卫把东宫团团围住。东宫所有侍人都跪于宫门前。
  子离站在金殿上龙椅的旁边,朗声对下面的百官道:“还有两日才是登基大典,孤王不敢现在就坐上皇位。众卿家还是各司其职,这几日国事已有累积,有劳顾相、李相多多操劳。”说完对众官团团一揖。
  百官慌得跪下还礼,李相抢先道:“虽两日后才是大典,但我宁国新王已定,陛下不必推辞多礼。”众人连声应和。
  子离还是不肯,终于无奈道:“王宫初定,朝廷已叨扰城内百姓多日,众卿先安抚百姓……”当下接连下令安排城内治安巡视、王宫警戒等政务。
  刘珏领了统管风城内外之职,只得谢恩先行出宫。安清王一脸疲态,连呼头痛,回府休养。出了宫门,刘珏正在外等候:“父王,阿萝她……”
  安清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不会有事!”
2008/11/13回复
众夫人齐齐松了口气,三夫人垂泪道:“不知我家青蕾如何,姑爷可知情?”

  成思悦想,青蕾怕是要和太子一起圈禁在东郊了。他低叹一声:“性命无碍,三夫人请放心。”

  他又对四夫人道:“这些天思悦事务也多,菲儿那里……可否接娘亲前往?”眼睛却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岂有不准之礼,太子倒台,这个成思悦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好歹他也是自家姑爷,青菲身怀有孕,想让老四去照料她也是应该,她当下笑道:“老四,相府事多,我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你便去陪陪青菲。姑爷一个大男人,怎顾得过来?”

  四夫人答应下来,去收拾东西。经过成思悦身边时,她听到声若蚊蚋的一丝声音:“以后不要再回相府了。”四夫人一怔,看到成思悦含笑的眼神。心里一亮,是啊,能与自家女儿女婿外孙在一起,又何必待在相府受这些女人的气呢。她正好借青菲生养,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刘珏在王府坐立不安,安清王喝着茶,悠闲自在。刘珏转了几圈后,眼睛瞟了瞟老爹,也坐了下来,同样悠闲地喝茶,还唤来下人道:“今儿乏了,去弄几道小菜,弄壶酒来。”他再看一眼安清王:“大局已定,父王要不要也喝上两杯?”

  安清王看着儿子,心想,怎么就不急了呢?我就不说,总有你小子急的时候。父子俩坐在花厅边看满园春色,吃菜饮酒,竟是谁都一字不提阿萝。

  刘珏心里恨得牙痒。老头子肯定早有安排,且另有诡计,就是不告诉他,就是要他着急。他浅浅一笑:“父王,你说子离登基后,会灭了王氏一族么?”

  安清王精神一振,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得意地翘翘胡子道:“你是想问王氏一族还是阿萝啊?”

  “当然是王氏一族了,这等国家大事,儿子自然是关心的。”刘珏正经答道。

  “哦,不会,没见王皇后被赐了白绫,王太尉告老还乡,王燕回自尽……”说到王燕回,安清王立马住了嘴。

  “王燕回自尽?她像是会自尽的人?在黄水峡谷,若不是你与子离调来所有的右翼军,你儿子我都差点回不来了!这等女子怎会自尽!”刘珏不信,狐疑地看向安清王。他以前只是听说王燕回聪慧擅谋,黄水峡谷一战后他方才相信。这个女人就死了?还是自尽的?他还以为王燕回会在宫里布下处处杀招,等他们攻打王宫时会再次让他们死伤惨重呢。

  安清王高深莫测地盯了儿子一眼:“她怎能不死?若不自尽,子离会放过她吗?他怎么会留着这样一个女子,养虎为患?就算子离放过她,她甘心与太子一起圈禁一生吗?自尽了,献出了王宫,她老爹王太尉与王氏族人大不了现在退出朝堂,若是在王宫拼死一战,结果会是什么?诛,九,族!”

  安清王说到诛九族时声音凝重无比,刘珏完全能想到,强攻下王宫之后王氏一族和所有倚附东宫的官员的下场。会死多少人?王宫午门外的血怕是要淌成河,刽子手的刀刃怕是要砍卷。安清王不由得长叹一声:“能以自己一命换王氏喘息的机会,不能不让人佩服啊。”

  刘珏细细咀嚼老爹的话,眼光闪烁:“兵法有云: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为胜,王燕回知不可以战,人虽自尽,却又难说她败了。”

  “呵呵,对喽!”安清王老怀大慰,儿子一天比一天成熟,慢慢学会总结经验教训,羽翼渐丰,可以放飞了。以后……他眼睛蓦然潮湿,低下头饮下一杯酒:“儿子,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记住子离是王,不是与你共同抗敌的璃亲王。”

  刘珏露出灿烂的笑容:“儿子明白。”

  “若是他要阿萝呢?”安清王终于忍不住问道。

  “以他的胸襟城府,他会做出君夺臣妻的事情?我看啊,这明里他是不会的,暗中就说不好了。”刘珏淡淡道。

  安清王笑眯眯地瞧着儿子,臭小子,明明急得发狂,在心里骂老子,还能忍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他哈哈大笑起来:“老子不为难你了,明着告诉你吧,我哪会舍得伤了那丫头,你想必也知道,我们在宫里有人的。对了,你一直想认识的一个人,今天可以让你见见了。”
2008/11/13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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